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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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子,庄虎臣隔三差五的就往紫城跑,不过,他可不是热心去打理大清国的朝政,而是另有所图。那天,依旧是天还没亮,庄虎臣就穿着官服神采奕奕地来到紫城外,和众官员一起鱼贯而入进了皇。来到乾清门外的广场上,众官员开始苦等着皇上上朝,庄虎臣却直奔西北角的公告栏。四周还是黑的,庄虎臣费劲地看了看,公告栏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于是转身向东边的休息室走去。
进了休息室,庄虎臣从朝服内取出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这时正赶上差役过来送水:“庄大人,您早,今儿个您又是来抄榜啊?”
“是啊,有新的贴出来吗?”庄虎臣关心地问。
“有,昨儿个下午刚贴上去的。”一听这话,庄虎臣的脸上出了喜,心里说:今儿又没白来。他打开砚台:“得,劳驾,您给我这砚台里搁点水。”差役走了,庄虎臣闭上眼睛忍了一小觉,醒来天已大亮,他赶紧起身又奔了公告栏。
新公布的官员任免名录贴在公告栏上,这回全看清了,庄虎臣一边看,嘴里一边念叨着:“果林哈,任察哈尔将军;魏汝林,任成都知府;免除:梁河,山西布政使;吴玉洲,广东按察使…”皇上还没来,广场上,众官员仨一群、俩一伙议论政事,还有人在活动着身子。庄虎臣把公告栏上的内容全记下了,便匆匆穿过广场,回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几位官员在喝水、聊天儿,庄虎臣向他们点头致意,然后在桌子上展开宣纸,据刚才的记忆,把公告栏上的官员任免名录誊写下来。
接近晌午,庄虎臣的轿子在荣宝斋的门口停下,穿着一身官服的庄虎臣从轿子里下来,跟另一顶轿子里的人打着招呼:“陈大人,您慢走。”陈大人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庄大人,回见。”得子瞧着新鲜,他上去,恭恭敬敬地哈着:“庄大人,您回来啦。”庄虎臣脚下没停:“叫庄掌柜的。”得子跟在庄虎臣的股后面:“您现在是官儿了,穿着这身官服,我叫您庄掌柜的,多不合适啊!”庄虎臣站住:“回到荣宝斋,我就是掌柜的,我喜听这称呼,说实话,我自个儿都没拿自个儿当个官儿。”说完,他径直去了后院。
得子站在前厅琢磨着:“怎么不是官儿啊,正经七品呢,那是闹着玩儿的么?”庄虎臣换上了便服,手里拿着一个纸卷又进来了,得子又凑过去:“掌柜的,今儿个见着皇上了吗?”庄虎臣“嗯”了一声,坐下。
得子沏上茶:“皇上离您有多远?”
“还远着呢。”
“您没往近了凑凑?”得子兴趣盎然,庄虎臣不耐烦了:“得了得了,别扯闲篇儿了,该干吗干吗去吧。”得子不高兴地端起脸盆到门口水去了,庄虎臣坐在椅子上,展开手里的纸卷认真地琢磨起来。这个纸卷,就是他在紫城的公告栏上抄来的大清国最新的官员任免名录。
得子放下脸盆走过来:“掌柜的,刚才有位印书的师傅找过您。”庄虎臣抬起头来:“人呢?”
“我让他直接到井院胡同二号去了,您不是说在那儿成立荣宝斋帖套作吗?”庄虎臣站起身:“是啊,要想做出品,不能指着印制作坊,还得自个儿来。得子,你盯着铺子,我过去一趟。”庄虎臣拿着那卷纸走了。
这些子,张幼林比较收敛,没又捅出什么娄子来,铺子里的事也按部就班,张李氏难得心情放松,脸也红润了许多。她正在客厅里和李妈闲说话,张幼林走进来:“妈,我得和您商量件事儿。”张李氏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嘛,儿子,只要不是坏事儿,妈都答应。”张幼林坐下:“我瞒着您和庄掌柜的说好了,我想在荣宝斋学徒。”张李氏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学徒?咱们这种人家,哪儿有让孩子去铺子里学徒的?你这不是瞎闹吗?幼林,听话,你给我老老实实读书,将来…”
“妈,实话跟您说吧,被您赶出去那阵儿…嗨,本来我就是想混碗饭吃,因为我不想让秋月姐养活我,后来,我发现铺子里还真有不少可学的,平时我没拿笔墨纸砚当回事儿,等在铺子里干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行儿的学问还深。”张李氏犹豫着:“可是…你不去学徒,也能学这些知识啊。什么时候想学了,就把庄掌柜的请来问嘛。”
“妈,这样吧,我读书之余去铺子里帮忙,这总可以吧?”张幼林退了一步,张李氏心里掂量了一下,她知道,儿子想好了要去做的事,拦是拦不住的,只好叹了口气:“唉,你要实在想去,就去吧,只是别耽误了读书。”
“行,还有件事儿,我想去报考新式学堂。”
“新式学堂和私塾先生授课有什么不同吗?”张李氏问道。说起新式学堂和私塾先生授课的区别,张幼林的话就多了:“新式学堂教的东西,比私塾先生讲的有意思多了,您瞧,都什么年月了,这私塾先生还是老一套经史子集的,多少年都没有变化。听说,人家新式学堂教各国史略、数理启蒙、翻译公文,还有天文测算、万国公法、地理金石…”张李氏点点头:“那倒是好事儿啊,难怪继林也跟我商量,要去报考新式学堂呢,儿子啊,你去吧,妈同意。”她痛快地答应了。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简称“总理衙门”是大清国为办理洋务及外事务而特设的中央机构,于1861年1月20由咸丰皇帝批准成立。总理衙门位于京城的东堂子胡同49号院内,这里原是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赛尚阿的宅邸,经过改建,东半部成为京师同文馆——也就是张幼林向往的那所新式学堂的校址,西半部开辟为各部院大臣与各国使节进行外活动的场所,也是官员们的办公处。
那天下午,总理衙门章京王雨轩正在埋首撰写给法国公使的一篇公文,衙役轻轻地走进来,呈给他一个装潢美的册子:“大人,这是琉璃厂荣宝斋的人送来的。”王雨轩抬起头来,显得很诧异:“我没跟荣宝斋订什么呀…”他接过了册子,瞟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了一边,继续撰写公文。
天渐晚,衙役进来掌灯,王雨轩放下笔,攥了攥发麻的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收拾了一下东西,回家了。庄虎臣差人送来的册子,静静地躺在王雨轩的桌子上,被其他的文件盖住了一半儿。
几天以后,杨宪基因为一件公事来找王雨轩,他坐在王雨轩的对面:“王大人,这个案子涉及洋人,我们刑部不好独断,特意来跟您商量。”王雨轩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敲着桌子,面有难:“这涉及洋人的事儿,不好办啊!杨大人,容我想想。”说罢,王雨轩装了一袋烟,用火石点着,他深深地了一口,没有再理会杨宪基。
杨宪基等得无聊,顺手拿起王雨轩桌子上被文件盖住一半儿的册子翻看起来。
杨宪基看得津津有味,王雨轩有些好奇:“杨大人,您看什么呢?”杨宪基没抬头,挥了挥手里的册子:“你案子上的缙绅。”
“缙绅?我哪儿来的缙绅呀?”王雨轩莫名其妙,杨宪基只顾着低头看手里的缙绅,没有应答。王雨轩站起身来走过去,杨宪基把缙绅递给了他。缙绅的封面是黄底红字,印刷美,右下角刻着一行小字:荣宝斋制。
“这是哪儿来的呀?”王雨轩思忖着,片刻,他一拍脑袋“噢,想起来了,荣宝斋的人前天送来的。”
“能不能借我看两天?”
“行啊,”王雨轩把缙绅还给了杨宪基“这上面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吗?”
“缙绅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过,这上面的官员名录可都是最新的,”杨宪基翻到其中一页“您看,赵维刚,赵大人被免职;周武言,周大人顶替,这可都是乾清门外,五六天以前才张榜公布的呀。”王雨轩凑上去:“嘿,还真是最新的。”这时,一个笔贴式走进来:“王大人…”笔贴式看看杨宪基,言又止。杨宪基赶紧站起身来:“王大人,您忙着,要不然,这案子您先琢磨琢磨,我回去了,改再来,这缙绅…”
“您先瞧去吧,别忘了,下回给我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