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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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像棉花糖一样，一层层在海天际处往上堆迭着。它们在蓝天之下，看起来是如此巨大，有若白的海中仙山。她蜷躺着，动也不动的看着它。

微风轻拂而过，扬起她眉角的发丝。这里的风是热的，光比西伯利亚的更加炽烈灼人。她知道自己应该找个遮蔽物，以免晒伤，却连抬起指尖都懒。

回来后的某一天，她自己把过肩的长发剪成狗啃似的西瓜皮，晓夜看不过去，替她修得短翘，让柔软的发丝围着她的脸，却也没教她心情好上一些。

昨天，红眼的小妹打电话通知她，已把她该分得的佣金转入，那巨额的收入却还是无法让她高兴一点，只是让她因为想起那家伙而心情更加低落郁闷。

电视上的国际新闻，只在上个星期，稍稍报导了这次的事件。那十三幅画作在海参崴寻回后，也已全数还原主，库斯柯瓦诺夫将军则因贩卖军火等多项罪名遭到收押。

那只是短短一分多钟的新闻画面，除了那几幅画作的天价引来人们多看了两眼之外，这条新闻并未在这蕞尔小岛引起任何涟漪。

毕竟，俄罗斯对这里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远在天边。不由自主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这样懒散下去，却真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幸好晓夜从没开口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放任她在家里糜烂。

家里那两只小的虽然在放暑假，却也整天跑得不见人影，念棠老是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去海边玩，才大三的初静则天天往图书馆跑。

看着才小学五年级的小鬼和同伴，骑着单车沿着海岸的单车道，追逐呼啸而过，真是教她不由得羡慕起来。

当个小鬼真好！懒懒的将视线从那群小鬼身上拉回，她叹了口气，却在这时，眼角瞄到一个颀长伟岸的男人叫住了那群男孩。

她心头猛地一跳，忙再看去，才发现那人不是他，是屠鹰。

一瞬间，中涌上的失落，让她有些气恼，不暗咒出声，坐起身来。

偏偏这时，一颗黑的脑袋忽然从前方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嗨。”脑袋说，左眼的红肿已转成黑。

她看着那张脸，突然发现，其实这几年，这男人脸上多少还是增添了些岁月的痕迹，不由自主的，她开口讷讷的应了一声。

“嗨。”

“要喝水吗？”耿野从后的工具带中掏出运动饮料。

她点头。见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耿野松了口气，咕哝的爬上水塔。他就知道她人在这儿，跟这小鬼说了几百遍了，不要爬到这么高的地方睡觉，她却老往这里跑。方形的水泥水塔不是特别的大，但还是足以让两个大人在上头摊平。

忍住心里的叨念，他将运动饮料拿给她。青岚接过手，打开瓶盖喝了一口。耿野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和她一起看着前方蓝天下的建筑、街道，和大海。海风徐缓的吹拂而过。

“我很抱歉。”他说。

她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再应一声“嗯。”不远处的港口里，一艘赏鲸船开了出去，在蓝的大海中划出一道白。

“我只是想帮那小子一把。”他再说。

她这次没有回答，他看她一眼，见她没生气的模样，才又喝了一口饮料，看着前方盘旋而过的飞鸟。

“当年，你妈意外过世后，还真的把你留给我照顾时，我第一个念头是…有没有搞错？留给我？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这女人真是疯了！”他的视线追随着那只鸟，一边咕哝着“老实说，我真的考虑过，是不是该让你住在寄宿学校就好。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去照顾一个才要上国中的小女孩？”

“但你没有。”她轻轻开口。

“嗯。”他一扯嘴角“我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在寄宿学校也不会好过。”他叹了口气“海棠和我都晓得无家可归的受，学校只会是学校，那永远不会是家。有时候，再烂的家都比金窝银窝好。我想她也觉得，再烂的代理家长，都比完全没有好。”她咬着，垂下有些润的眼，哑声开口。

“你并不烂。”她听到他干笑两声，不再道:“虽然有时候，你比较顽固不讲理，又猪头，但你不是那么的烂，而且至少你懂得娶一个聪明的老婆，她有加分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