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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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次走过去，然后，一条长影子从唐三彩玻璃柜后绕了出来，打量片刻，移到汉绿釉的柜子前。

是他！他已经来了！雪关缩回去靠在廊上，脚软软、人软软的，一时没胆量进去了，纵使铁舟专注于摹画，不见得就会发现她，但她自己倒先脸红心虚起来，因为这样偷偷地跟人家，偷偷地注意他，觉得羞惭，可又没法子叫自己走。

雪关在廊上魂不守舍的，也未曾注意有那些人进出陶瓷室，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见里面有些騒动…

一瞬间，铁舟夹着速写簿跨出来，从她面前一下就走过去。

她像壁虎一样愣在那壁面上。他要走啦？既然这人天生的目不斜视，雪关也不指望他会赏她一眼了。她跟上去，完全忘光了片刻前的踌躇。

明明看他往考古室走，陡地他一转，折过廊角…

不见了！

从这里，雪关开始小跑，穿掠往来的人。但怪的是，她觉还有另外的跑步声，好像她是在一场追逐战里…追逐铁舟的不只她一人！

出了大门，天空有雨丝，游人在广场上打着伞。雪关急急地张望，铁舟的影子一下在雨丝里，一下经过伞下，走得飞快。

她追到了那座竖着罗丹塑像的水池前，铁舟在前面猛回头，疾言厉地叫:“你不要跟着我！”雪关闻声，吓了一大跳。他是几时发现她的？脸都是雨珠，她直抹眼睛，等她清出视线，把那白蒙蒙的泉后面的人物看明时，铁舟已经又掉头走了。

“铁先生…”她跑在他后头，一时间固执起来。他不能不理睬她，他还欠她东西！

赫然一阵凶猛的车子引擎声冲着人来。

雪关有点昏头了，不晓得车是从哪方向来的，更不晓得该怎么躲，一刹那间，她被狠狠一撞…

不，该说是她被抱着滚到了路边，的、热的膛住她，同样是那天小桃居的膛…令人软麻；同样是那双有力的指掌，揪着她。

铁舟在对她咬牙切齿“可恶，我叫你不要…”她晕晕地向他抬起脸，脸粉红，息的小嘴微张，铁舟话说到一半，忽然断了句子，看着她，眼神出现轻微的变化…

此时，那引擎声猛地又响起来了，刚刚辗过他们身边的黑本田倒了车，在另一头对他们狰狞吼着。

“不要跟着我！”铁舟补完刚才的句子，夹着点咒骂。那部车开始向他们冲过来，铁舟拉着雪关一跃而起，大喊“快跑！”这下用不着福尔摩斯的天才，她也懂了…那部车想撞死他们！

她被怎么拖着跑穿街过巷的，她全无印象，最后，被推上一部计程车，听见铁舟在催赶司机说:“诗仙堂，快点！”雪关这才恢复了点意识，挣向车窗，还想往外张望，却让铁舟一扑，了下来。

“麻烦来的时候，如果你不知道跑，至少要知道躲！”他低喝。

她躺在铁舟和车椅之间的那点隙里，整个人呈现窒息。

“有人想要…”窒息，同时口吃。

“杀死你！”难怪他会突然离开陶瓷室，她冥冥中觉到的追逐声是真的。

但铁舟回道:“还不至于到那种血淋淋的地步，给我一点颜瞧瞧倒是可能。”

“为什么？”她惊讶的问。

“有人进了一批韩国木浦海的沉船古物，准备在京都拍卖会大赚一笔，结果被搞砸了。”

“为什么？”他略打起身子探测窗外。

“因为，有个人对外放了个风声，说…”车在雨幕中冲过了东山三条。他收回身势。

“那批货全是假的。”雪关把脸昂起，她姣美的脸蛋就在他嘴边的热风下。铁舟忽然又像刚才一样的凝止了不动，闪过去一种眼神，慑人的心。

她轻着“这个人、这个人…”

“这个人，”他声低沉“就是我。”三泽大宅的大门在雨中轰然开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