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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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吧!丽姨,我们回本去…你十年没回家乡了,而我从来没机会回去。我想看看京都,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丽姨伸手反抓住雪关,两人似乎都生出一种绝望、迫切的觉。一条舟上,只有她们俩了,彼此缚着彼此,沉落时,也只能一起下沉。
荒川丽子那细眉秀目,古典式的面庞,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带了一抹冷的彩,这一刻,却于那冷之中迸出了光焰,像在她内心烈烈地烧起来似的!她像咬着一边牙细细地说:“回家,回京都去…”那埋着情愁的地方,埋着梦一般的秘密,那回去了一定会后悔的地方…
无论是她,或是雪关!
可是雪关懵然不知。
甚至到这一晚,荒川丽子在文化会馆被抱下舞台,引出哗然的场面,雪关还依然懵懵懂懂的,对一切不能了解,更不能相信…
她的丽姨是别人家的母!
从台北到京都,一趟路尽管便捷,然而,就为了这趟路,她和丽姨足足费了五、六个月的力气做准备…裁礼服、拟请辞、研究曲目,雪关没有一样不帮忙的。正因为她认为事情是她鼓吹起来的,就算不贡献功劳,也该做点苦劳!
于是,在她们外双溪山畔的那个家,雪关不是忙着为丽姨弹琴伴奏,就是忙着为丽姨熬香草杏仁茶;她陪丽姨跑步练体力,陪丽姨每周上山向老师父讨教点气功,只为了更充沛的发声。
如此尽力,终于将一口珠圆玉润的嗓子带回了京都。
今晚登台,她晓得丽姨是成功了,也造成了轰动。
怎能不轰动呢?风华绝代的歌唱家,被一个当场认她是母亲的小子昏了在台上!
“大半是因为旅途劳累,登台紧张,加上又受到刺的结果,应该不碍事。”现场多亏有这位佐伯医师在贵宾席,他又是稻村会长的朋友,在上京区有家颇高级的私人医院,众人于是就近把丽子送了过去。
忙了大半夜,丽子在打过针后,总算慢慢地睡着了。在雪关的坚持下,工作人员也各自回家去了,最后,她又送稻村会长出病房,而他承诺明天会再来,且一番宽,就同佐伯院长走了。
仅仅一会儿,雪关便独个儿落在空的廊上,和一端丽姨的病房隔着个幽凉的小天井。天井里有樱,才轻恻恻地起了一阵风,那樱便整个的谢了花。
那落花样,不知怎地,使雪关心上裹泛起了一股凄凄惨惨的觉。忽然,身后有人说话,把她吓了一跳。
“没想到她那么脆弱,是吗?”猛掉头,廊上多了个人,两手在麂皮夹克口袋里,白净的小脸型,控制得不太好的讽刺表情,不知道他是控制不住,还是本不想控制。
雪关僵在那儿。正是在演唱厅揽局的那个家伙,竟跟到医院来了!这人要不是太嚣张,就是太不要脸!她心里没好气,忍不住反讥“也许本的风太厉了,留不住樱花。”
“我说的不是樱花,我说的…”他拿下巴朝廊尽头的病房一指“是她。”又一声嗤笑“我还以为狠心的女人,都要来得强悍一点,没想到她一吓就倒了。”雪关恨不得像撕标签一样,撕掉这人脸上讽刺的表情。
“我丽姨不是狠心的女人!”
“她不是?哈”他仰头笑了笑。
“也许吧!狠心二字还不足以形容,说她绝情绝义,也许更入木三分。”
“你…”雪关气极。
“我不听胡言语!”扭了头走。
人一横,他却把她挡住,凛凛地瞪着她。
“我也不讲胡言语,我只讲事实…抛下才七、八岁大的孩子,是绝情;抛下潦倒无助的丈夫,是绝义。一个女人不顾婚姻、名节,跟低三下四的男人私奔,那是无!”雪关一张秀脸都青了。
“她没有跟低三下四的男人私奔,她和我父亲…”
“你父亲?”他进前一步,薄薄的嘴绷得发白。
“霸占别人的老婆,就是低三下四,就是卑劣小人、伪君子…”
“啪!”地,雪关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他脸上。
但他不甘示弱的马上还手,也给了雪关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