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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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碟!”她叫住坐在边看守着小碗的小碟。
小碟回过头来,禧珍问她:“情况如何?小碗怎么病的?”
“夜里就听见她一嘴的爹呀、娘地胡叫,我起初困着嫌吵,拿枕头蒙住耳朵,可她叫个不停,我听了一夜也不太困了,觉得不对,坐起来却摇不醒她,拿手贴着她的头脸才发现,小碗的身上好烫呀!”小碟急得眼眶都红了。
“别哭、别哭,你赶紧下楼要一盆干净清水,然后上楼来给小碗擦身子。”禧珍想起小时候额娘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于是依样儿画葫芦。
“好。”小碟忙跑出房外。
小碟下楼后,禧珍又奔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她那厚被子回来,层层裹在小碗身上,掖得严丝合的。
“格格!”兰一路喊着回来。
“大夫呢?”
“要等呢!大夫城里头才有,现下遣人到城里请大夫,怕要等到天亮才能赶到。”兰答。
禧珍心窝一紧。
“那该怎么办?小碗可不能等到天亮呀!”这时小碟已经捧了一盆清水上楼。
“不管了,咱们先给她清热再说。”禧珍道。
她拿出从自己房里取来的干巾,放在清水里浸了浸,然后拧得半干,在小碗发红的脸孔上轻轻抹拭。
“爹、妈…你们好不好?有没有衣穿?有没有饭吃?就要大过年了,咱一家子能聚聚吗…”小碗闭着眼、扭着头、着气,嘴里呢喃着。
“格格,您听,她还在胡言语呢!一整夜净说这些话。”小碟说。
禧珍听着,除了在她脸上擦拭清水,还不断给她掖被子,希望她尽快发汗。
兰对小碟道:“小碟,你下楼求厨房里升火给煮锅姜汤,只要能办到,他们要多少银子咱们都愿意给。”
“好。”小碟再跑出去。
“兰,你说小碗她这是怎么回事?”禧珍问:“她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就忽然不对劲了?”
“我想她这是累病了!打从咱们到杭州,小碗就没再这么奔波劳禄过,她从小身子骨就弱,几天赶路折腾下来,倦了、乏了自然就没胃口,这样一来非但休息不够、又吃得不足,身体受不了自然就病了!”兰回答接着道:“她这一病可吓坏人了!嘴里头还胡叨念着,真不明白这丫头心底原来藏了事…”禧珍凝望着小碗,心头忽然有了触…
“人嘛,终归都是有情、有觉的。”兰又说:“也许小碗是因为咱们终于能回王府了,她心底高兴受便深,一有了受,就让她想起小时候离家便再也不能相见的爹、妈了。”兰这一番话,让一向无忧无虑的禧珍,也莫名地伤起来。
“格格,”兰犹豫半刻才问:“兰原本没敢问您,您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同意回王府?”
“你不也期待我回王府吗?”她问兰。
“话是这么说没错,毕竟您是王府的大格格,回到王府是应该的!可是这几年福晋对咱们从没热呼过,这会儿忽然要您回去,实话说,我还真有些不放心…”禧珍呆呆地问兰:“你不放心什么?”
“奴婢不知道,可就是不放心。”兰答:“其实,这些年过去,奴婢也早早就认命了!就如您说过的,咱们在西湖边上过子,也轻松惬意的。这下真要回到王府,府里一大堆繁琐的规矩,里头还有那么多的主子,数年下来奴婢在村野间住惯了,怕一个不适应,大剌剌的很容易就得罪了上头。”兰的话说的也没错,可是禧珍想到的是小碗他们。
“但是家总要回的。小碗他们也许多年没回家了,如果再不趁这次回去,往后怕就再也回不去了。”她闷声道。
兰一窒。
“…我知道了,格格。”她叹口气,同意主子的说法。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争执声--“我给银子啊!怎么不行呢?”
“不是银子的问题,咱们夜里熄灶,不升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