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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骇浪失同舟铁砚峰前逢鬼老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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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口出不逊,正要动手,忽刘义来路上飞也似跑来一人,双手直摆,口里连喊“不要动手,放他过去。”众人一看,来人正是蔡冲。转眼近前,指着刘义说道:“这厮因师父将他逐出门墙,怀恨在心,意赶往后山暗害小师弟。不料师父已然早赶在他前面,拿着真赃实犯。擒回家去,本要将他处死,因小师弟再三给他讲情,师父才开恩,将他放走。知众位往黑狗岩,归途难免遇上,特地命我赶来传话,放他逃走。大家正等你们回去拜年呢。”刘义闻言,狞笑道:“我只说老匹夫没有信义,想回去当面骂他一场,原来还是你们这群小辈替他丢脸。你们如不留难,你刘老爷要走了。”说罢,两脚一点,一个拔地穿云的招数,便往圈子外纵去。王元度方在惊顾,觉着身子被人一推,猛听蔡冲喝道:“好狗贼!”接着便是锵啷啷连声,空中火星四,四五样暗器便滚落雪地山石之间,又听刘义在远处喝道:“便宜你们这群小辈,后会有期,老爷去也!”原来蔡冲与王元度等说话时,见刘义目光转,左手暗摸镖囊,料知不怀好意。话才说完,刘义将身纵起,猛地回手,就是连珠三镖,幸而蔡冲早有防备,没等他扬手,已将镖取出。守着来时雷不准伤人之戒,也用连珠手法,朝刘义来镖打去,同时用手推了王元度一下。两下里六镖,只头一镖彼此落空,余下全是双镖相撞,坠落一边。等众人发觉,各取出暗器时,刘义已然跑远。依了众人,还要追赶,俱被蔡冲拦住。众人不敢违抗师命,再加雷迅无恙,只得忿忿而回。

路上王元度向蔡冲间起细情。蔡冲道:“师父因你们不听他吩咐,私往黑狗岩,正不愿意呢。话说起来太长,到家再说吧。”众人闻言,便如飞往且退谷跑去。到了一看,火已熄灭,仅仅烧了一个草垛。室中年宴业已摆好,静等人到齐后人席。众人先到堂屋敬了神和师祖,然后与雷及众同门分别拜完了年,一同落座。

王元度四下一看,众同门都在,只不见雷迅。再一偷看雷,竟是风,似和没事人一般。因为素规矩严肃,雷不发话,门人不敢头接耳。正在纳闷,忽听雷道:“迅儿怎么去了这一会,还未过来?他昨晚闯了祸,还是这等顽皮,你们把下手那一张座位撤去,来了不准他人席。”言还未了,门外一阵脚步跑动。门帘起处,雷迅缓步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直近雷面前,恭恭敬敬递上,说道:“儿子因那小虎野,恐又闯祸,刚给它打桩,换了索子。忽听身后有人咳嗽,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癫老头,还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新衣,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来时竟没听见一点响动。刚一见面,便指着儿子对那年轻人说:‘你只要赢得了这孩子,雷老头便能看我的情面收你,儿子同他两个没说几句话,便打起来,打了一会,也没分出高下。他便叫大家停手,给了儿子一封书信。说那年轻人名叫李衡,是西川八怪中的第二怪黑手李甫疆的遗腹子,托那癫老头带到此地,来拜爹爹的门、所有事情都在信上。还叫李衡送给儿子一口极好的短剑,算是给小师弟的见面礼。儿子恐他是爹爹当年的朋友,问他姓名来历,他只说:“你回去见了你父亲,自会知道,说完身一纵,纵起老高,再一看,已在远处树枝上,跟雀鸟一样,穿枝飞树,转眼就没影了。儿子一则没有还送人家的东西,二则知道爹爹已说不再收徒弟的了,没敢接他那口剑。如今人在外面等着呢,看爹爹准不准他进来?”雷先听雷迅说起来人是个癫老头,两道寿眉先便一扬。及至听完雷迅那一番话,把信拆开,看了又看。众人猜不透来人是谁。心想:“老头子也决不会再收徒弟。”谁知道雷了一会,便唤王元度和蔡冲道:“你二人一个给那李衡找个地方住,一个给他拿点吃的,仍照往年新来的人一样,办完再回来吃年酒,我等着你们。”王、蔡二人一听,知道这一来,那李衡就算是有了一多半的指望。刚闹完刘义这一段,又轻易收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徒弟,与老头子人山时所言大是不符。那引进的人虽未听说过,估量必是个非常人物。不敢怠慢,连忙应声出去,一看,离开竹篱三丈多远近的雪地上,站定一个华服少年,生得猿臂蜂,义容俊美,英气。看他站处,便知受过名人指点,暗自点了点头。

那李衡一见二人走出,便扑地将身拜倒。二人还礼相搀。通了姓名之后,蔡冲说了雷的意思。李衡好似早知道这里入门规矩,脸喜容,随了蔡冲便走。蔡冲领他到刘义所住那一间房内安置,王元度也给他把酒食送来。略为客套两句,便即出来,回到席间复命。雷迅因是临时有事,也未处罚,一同就座。大家先给师父敬了公酒。三杯过去,雷道:“今新年,你们只管开怀畅饮,随意谈笑玩乐,不必再和往一样了。”因为昨晚刘义诓走雷迅,大家都分散不在一处,不知底细,巴不得老头子把这每年正月初一年宴上照例的几句话说过去,好随意说笑。等雷把话说完,各自起立,躬身道了一声:“徒儿们放肆。”这才互说昨晚之事。原来昨晚半夜里,蔡冲、王元度先后各带了两三个同门走后,雷在里屋安睡。外屋只有镖行四个伙计和雷两个徒弟在那里围炉坐谈,准备到了天明,好去唤醒雷。那两个徒弟,一名周琼,一名鲍毕,俱在雷门下多年。本领虽然了得,人却极其忠厚,同是实心眼,只知以师命是从,不敢违背。虽然一样痛恨刘义,担心着小师弟的安危,因师父虽睡,已有蔡、王等人跟踪前去救援,料刘义纵包藏祸心,双拳难敌四手,只要适才进屋时没有下手伤害,当无凶险,所以一直也没有离开外屋。四个镖行伙计,虽有一两个觉出事有蹊跷,一则新年,知道师祖雷家法素严,言出如山;二则能力有限,更是不肯轻举妄动。

六人坐了好一会,天虽未明,耳听树中的雄已在报晓。鲍毕便道:“各位师兄弟未回,不知找着小师弟没有。师父原说天明唤他,如今已叫了,我去将他老人家唤醒吧。”说罢,起身走向内室门口。探头往里一看,见窗户紧闭,室内哪有一个人影。

鲍毕忙唤众人入内看时,猛听远处传来虎啸之声,山谷震动,好似还不止一只。荒山虎啸,原是常事,众人也不做理会。方在猜想师父行踪,又听虎的啸声由多变少,由大变小。一会,好似只剩了一只急啸不已,声音却越来越近,看看来到屋外。因昨晚出了事变,各人兵刃暗器全部佩带身旁。一听那虎已近屋前,周琼道:“这虎送上门来,大新年里,正好吃那烤虎。”说罢,伸手拉刀,往外便纵。众人随后跟出。才出屋外,便见篱门外面,晓寒星之下,飞来两大一小三团黑影。只听一声断喝道:“绑了!”便见从第一团黑影里扔出一人。周琼在前,早已扑上前去,将那人按倒捆上。众人听出那首先说话的人,正是师父雷。纷纷上前一看,果是雷同了蔡冲、雷迅。被捆的人,便是那刘义。方要说话,前面又飞也似飞来两人,乃是第一次随着蔡冲去追刘义的同门。

蔡冲手上还抱着一条比狗略大一点的小虎。

众人随了雷父子同进屋中。雷刚一坐定,便对刘义喝道:“我从未传你绝技,也是看透你心术不正,恐贻门户之羞。平时相待,并无厚薄,何以要对我儿下此毒手?

实对你说,我未曾归隐以前,本山一草一木全部踏遍,您怎能瞒得了我?起初我因你形迹可疑,几次暗中观察,见你总不下手,还当作误怪好人,念你一片虔诚,昨一时高兴,将我生平艺业当众施展。谁知你坏到极处,蠢也到了极处,此来在用许多心机,竟会懵懂一时。本来若不存下坏心,当时虽然不能领悟,后仍可求我指点。偏你行此毒险恶之计,我一时酒后高兴,被你瞒过,还以为你真和往一样,领了迅儿前去安睡。

后来蔡冲看出你心怀不善,查看后屋窗户大开,我便将你今晚诡计猜透一多半。算计你藏陷迅儿的地方,定是你事先独自踹探好了,到时再乘人不备,诓他同往。平时你二人同去之地,乃是存心掩人耳目,以备到时故布疑阵。

“我因本山地理虽,究竟地方大大,雪夜荒山,难于遍找,先还断不定你将迅儿藏在什么所在,以为总离不了黑狗岩、古坳、云窝子三处。夜来想起:迅儿几次向我求说,想擒来一只小虎,养了当坐骑。他虽年幼,人并不蠢,生来又有几斤蛮力,又肯用心学艺。你除了将他暗中害死,或用一个未经人去过的岩作陷阱,定然困他不易。

必借擒虎为名,投其所好;否则,这般岁暮风寒,大家热闹团聚之时,也诓他不去。因此我又想起:每值迅儿练拳之时,我总留心在旁看着,前一个月间,你却好几次不在侧。

有一次迅儿练完了功课,到处寻你,直到晚间,你才回来,手里却拿着两个大柑子。无心中说出因追一只小虎,追到黑狗岩,看见柑子树还未凋零,枝上留余两个柑子,所以带了回来与他吃等语。你虽未说出你去的地方,我却知道青城是天下灵山之一,仙境不少。邻近这且退谷的只有一个蛇盘湾。那里草木常青,有四时不谢之花,一年数之果,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四时气候温暖如,端的是个仙域胜境。只是谷径盘纤回环,形势高峻险恶,又惯出毒蟒怪兽,虫看丛生。我虽动念移居,但避地之人,仍不断有外间至好、旧门人到来看望,因它地势奇险,虫蟒大多,迅儿年幼淘气,诸多不便,才行作罢。而那黑狗岩风景虽好,时际隆冬,哪有常青之果?虽说你所言不实,当时因旁的事岔开,也就忘却。及至想起,便料定你藏迅儿,十有八九是在那里,但是老夫一世英名所在,一击不中,便成贻笑。情知你情急学艺,不致将他先行害死;定是隐藏好了,回来要挟。估量蔡冲发觉追去,已有不少时候,说不定你潜身外面,偷听我的意旨。

“当时你如知愧悔,在外面听了我那一番言语,急速退了回去,将迅儿接回。好在蔡冲并未寻着你所去之处,正好推在迅儿身上,说他磨着你前去擒捉小虎,准备新年养了玩耍,岂非一些不着痕迹,仍可作未来的打算?你却拿定主意为恶,竟敢进来要挟。

不曾想我纵横一世,天下知名,岂能为了一个孺子,跌翻在一个鼠辈手里?本想将你拿住,按家法治罪,再去寻找迅儿。因你此时虽因情急学艺,出此下策,并无害死迅儿形迹,又是送上门来,拿你决不甘服。故此擒先纵,任你将恶迹败,再行处死。可笑你既料出我想到后屋安睡是个诈语,何以你去蛇盘湾途中,我念在多年师徒和平照看迅儿之情,几次三番在暗中揭去你的头巾,扯你的衣服,未后又绊了你一,你也不觉得?我这一时心慈,只跟在你的身后,以为迅儿不过被你藏在隐秘之处,你只不要他命,我也不要你命。不曾想你却使那等毒手,早下诡计,若非老夫手快,给你一劈空拳,将你右臂打折,迅儿焉有命在?今天网恢恢,你还有什么遗言,快说出来,我要行家法清理门户了。”那刘义身受重伤,被雷绑得像馄饨一般,横在地下。知道雷疾恶如仇,今真赃实犯被他拿到,害的又是他的老年独子,怎能求活?闻言一语不发,只吓得拿眼望着雷迅,脸乞哀之容。

那雷迅平和刘义最好。只因素常大胆好奇,见堂屋挂着师祖虎僧多难上人的神像旁边,伏着一只老虎,问起雷,知道那老虎只有三条半腿,乃是师祖多难上人的一个得力坐骑。一时动了好奇之想,几次和雷说,想捉一只小虎来,养大了当坐骑。谁知雷道:“你只要有伏虎的力量,便等长大一些,自己去捉来养。我没有闲空干这些事,叫众徒儿们,暗中笑我溺。”雷迅便记在心里,私下和刘义商量,决计捉只小虎回来玩玩。刘义正好将计就计。偏巧除夕这触动心思,暗想:“今晚难得大雪之后,老头子又这般高兴,大家都在过年快活。此时行事,必可出其不意,无人警觉。”便用话雷迅道:“前发现后山虎、小虎甚多,雪后捉虎,最为容易。正好半夜里去捉来,大年初一拜年后牵出来,叫众师兄们惊奇。只问你敢不敢?”小孩原本好胜心切,立时哄信。便照刘义所说装睡,然后一个从窗户出去,一个由前面走,到外面会齐。

刘义还恐人发现雪中脚印,本应出门往西,却故意折往东南古捕坳那一面。背着雷迅,先走出里许地,再倒退回来,从一个山中穿出,照择好的僻径,往蛇盘湾飞奔而去。雷迅也颇机警,见他这般行径,所走又是从未走过的险路,便问刘义何故如此走法。

但到底信赖太深,又为小虎所动,因此俱被刘义支吾过去。后来越走路越奇险无比,连刘义都几乎失足坠落。加上一路行来,积雪由多而少,由少而无,天又昏黑,只凭天繁星,哪能看得见路。刘义便将预带火把点上,放下雷迅同行。雷迅从火把中看刘义面带狞笑,迥非平时神气,刚在疑虑,已快到达。行经一个峻岩之间,下临绝涧,岩凹壁削,盘径只有尺许,人难并肩,稍一失足,便有命之忧。

刘义本打算将雷迅骗人一个奇险的岩中,将他闭起来,再独自回去,要挟雷

从一个缺口转身去不远,便是那座准备陷入的岩。刘义说虎在前边不远,正要带了雷迅走了进去,忽闻前面涧底有虎啸之声。雷迅生长荒山,惯闻虎啸,听出是只虎,不疑虑全丢,高兴地道:“师兄,那不是小虎?快去捉呀。”刘义闻言,哄他道:“那虎窝在涧底,不好捉。前面岩中有的是小虎,大虎已被我前打死,所以非常好捉,为什么舍易求难?”雷迅执意不肯。说定要前去看看,能当场就捉了去多好。刘义知他拗,因孤羊已然人阱,不怕他飞上天去,又想留一点后手,只得忍怒带他同到前边去看。

走没多远,便到虎啸的涧边。折了一束枯枝,点燃了,扔下涧去照一照,果然是只狗大般虎。不知何时坠将下去,却未落底,被离岩七八丈一盘老藤托住,上不上,下不下,正在悲啸。黑夜之间,不知涧有多深。火把坠下去,约有好一会,才投入黑暗之中熄灭。故始终也未看出涧底是何情形。最巧的是那藤的,有四五条俱都丛生盘纠在岩口石之中,虎虽上不来,人下去却非难事。

雷迅一见是条小虎,早喜得直叫道:“师兄,就是这个吧。”刘义闻言,暗想:“我平和这孩子过手,虽然他不是自己之敌,也非易与,少时一定费事。莫如将计就计,诓他下去,将他陷住,岂不比关在岩之内还要省事得多?”当下刘义便对雷迅道“这里离虎甚近,小虎在涧中这般叫法,却没听见应声,说不定大虎被我打死,小的饿不过,出来寻食,俱都落在山涧之中,就剩这一只被藤托住,也未可知。这虎已成了网中之鱼,只要有人下去,便可手到擒来,只是这涧深不见底,又在夜间;这藤虽,想必年久,枯朽易断,一只小虎,已颇有一些斤两,我这身子蠢重,怎经得住?如由小师弟你下去,一则恐你胆小害怕,二则更怕那虎反口咬你,我也不甚放心,莫如还是同往岩中去,仔细看看,有便捉了回家,没有改再找,省得涉险。”雷迅年幼,素不吃,不俟刘义把话说完,抢答道:“师兄,你太看轻我了。虽说这涧又深又险,却有这么多老藤可以攀援,再者,这又不是大虎,和狗也差不了多少。

你说的话对,岩的虎没有应声,想必俱都误落山涧,去了也是白去。下面这只小虎只是叫,身子却不敢转动,捉起来必定容易。我这就下去,将它捉了上来,看看我胆子是小是大。”刘义假劝了几句无效,便对雷迅道:“其实小师弟身轻,下去倒也无妨。

只是下边黑暗异常,就这样下去,如何能行?且不要忙,由我给你准备妥当,再下去不迟。”说罢,将手中火把照着,拾了许多柴,扎成一个又长又大的火把,又从身畔取出一长一短两个索子,用一长的将火把拦系好,点燃了两头,择了附近一株突出涧外的老松枝挂好,缒将下去,照的涧中通明。

那小虎原是失足坠涧,落在藤上,业已饿了两天。这时一见火光,益发悲啸不已。

雷迅不知刘义是恐少时雷非先见儿子生还,不肯传艺,不敢使雷迅先有差池,所以这般布置。喜得直说:“师兄主意想得妙!”便要忙着下去。刘义又将短的一索子打了个如意圈,递给雷迅,吩咐:“援藤到了下面,未近虎身,先用这索圈将虎套住,以防它见人惊跳。套好,再将绳往上试拉一拉。受擒固好,如不受擒,见势不佳,急速松手,你便往藤上一跳,免得连人被它带了下去。等将虎擒住,我自会放下一条长绳,将人虎次第吊上来。”雷迅把话一听完,立时依言行事。刚援着藤缒下去不到两丈,便听上面咔嚓连声,仿佛藤断。因他所攀之藤依然坚固,没有动静,急于得虎,也未在意。及至将虎用索圈套好试了试,那虎竟好似知道雷迅救它出险,只管昂头向上哀鸣,一动也不动。雷迅益发高兴,一面继续往下滑,一面说道:“小虎儿,不要怕,不要动,乖乖等我救你回去,给你吃。”说没两遍,身子已落藤上。容容易易,将那小虎捆好。拿脚试了试,甚是结实,就是再添几人也经得住。雷迅方暗笑刘义才真胆小,忽听上面枝叶沙沙拂动之声。

抬头一看,只见陆续飞下几条数丈长的黑影。先还以为是上面扔下来系人的长索。顺手一抓,一连好几,俱都是断了的老藤蔓,由上而下,带着许多枝叶,直落山涧。落一,脚底宽有数丈的藤盘便往下沉落一些。未次脚底藤盘一松一歪,几乎连人带虎坠落下去。幸而那些藤蔓虽是纠结丛生,俱都是数百年以上老物,逾人臂,只要不把最末后的由上面砍断,下面的人再分匀出两边轻重,一时还不至妨事。

雷迅见藤盘往左一偏,大有翻转之势,忙伸手援着下来时那老藤,连身往上一提,就势折向虎的右侧,用足往下一落,才得定匀两边轻重。那藤盘虽未折翻,还兀自晃了两晃。不由吓得高声叫道:“师兄,快把索子放下来,将我与虎吊上去,这藤都快断完了。”言还未了,猛听刘义在上面说道:“小师弟,你莫害怕,这藤断不断在我呢。”雷迅人本聪明,只因信赖刘义过深,致受其愚。一听口气不对,猛想起老父在前一二年告诫之言,知道不妙,那藤已不可靠。立时舍了得虎之心,一面暗中摸索岩落脚和攀附之处,一面向上喊道:“刘师兄,我父子与你无仇无怨,我和你更是情如手足,你说此言,意何为?若是戏言还可,若是心怀不善,你用诡计害一幼童,岂不被天下人笑?”刘义答道:“师弟休要错会了意,我并无害你之心。还是我平和你说的那句话:只因费尽心血,想学你家独门传授七步劈空掌,师父执意不教,万般无奈,行此拙计。

知道师父跟前只你一子,才趁这大年三十晚上,将你诓到这里。本想将你关在岩之中,是你执意要捉这藤上的小虎,我便将计就计,趁你下去时,将所有藤全都砍断,扔落涧中。只留你附身的一。折断后,又用索绑好,打了一个活结。你不上来没事,你如仍想援藤而上,援到离崖不远,那结自开,你必坠落涧中,死无葬身之地。请念我一番不得已的苦心,你且耐心等我一会,由我去禀明了师父。只要师父答应传我七步劈空掌,我自会前来接你回去;否则,说不得我和你只好同归于尽了。”说吧,只听一阵急行脚步之声,往来路而去。

雷迅知道老父刚直情,最恨刘义这种卑鄙狠毒行为。原本只要有耐心,还可以情相动,这一来,刘义必然绝望。自己平和刘义厮守太、情大好,还不觉得。一旦起了恶,不由想起同了刘义打猎时,见他下手斩尽杀绝,不留余地的狠辣行径。暗忖:“这厮挟制不了老父,当时如被擒住,这里从无人迹来过,刘义又必不肯招出实话,怎生寻着自己?纵不葬身涧底,就饿也要饿死。如被刘义逃来,更难活命。如若冒险,自己援藤而上,刘义所言绝非虚语,上到中途,藤一断,准死无疑。如等人来救出,又觉丢脸。眼看大绳上悬的火把火光渐灭,火要一灭,上去岂不更难?”这时,那只小虎仍是一味昂头往上啸个不住。雷迅四顾幽谷,身系危崖,衬着绝壑回音,涧下面又是黑的,深不见底,更觉景物凄厉,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