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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有心弭祸巧语震凶蛮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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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马婆才过来低声对颜-道:“我丈夫心烦火旺,不能不和他说一声,尊客请莫见怪。”颜-已看出岑高凶狠躁急,对自己颇有厌恨之意。此次延医,乃蓝马婆的主意,事前必还费了些舌。同时岑高也实忍受不了苦痛,虽然应允医治,事出勉强,必不听自己多说话。也不再作客套,略一点头,便走前去仔细一看,伤并不算甚重。肩肿上只被虎抓裂了些皮,并未伤筋动骨。倒是背脊近股骨处,有两筋骨被虎得大重,错开了一些骨榫;又被虎爪带了一带,裂开两条口子。其实都没什么。照理初受伤时,只稍把脊骨拍还原位,就用那山人平时治伤的草药(这几月穿行南疆考验过的,曾有奇效。

自己药箱中还配得有)敷上去便可治愈,本非难事。偏生虎爪中了毒刺,刚经拔去不久,余毒未尽,那草药一收敛,毒更聚而不散,于是肿化脓,溃烂起来。再迟数不治,毒一串开,尚有命之忧。那脊骨又不知拍它还原,天气又热,再经这几天骨口处发肿,休说卧倒,动一动就疼痛非凡,幸而遇见自己是祖传外科能手,复经多年勤苦研求,极有心得。如换旁人,不问能治与否,先要痛个死去活来。这厮为人必非善良,款待全系怵于神虎威势,一旦有隙,难保不起歹意。于是安心卖,借此机会一下把他制服,免得异生变。

颜-便改了沉静之态,闭目掐指算了算,忽作吃惊,大声说道:“寨主因为平待手下,本已犯了天忌,前又触忤了山神,二罪俱发,才受此伤。如今脊骨左边痛中带酸,肩上伤口虽没背上那条伤口肿烂得厉害,可是骨头里像虫钻一般,奇痛中还带着奇。如今山神因为寨主表面上虽然顺从,心中却在怨恨,不怀好意,越发犯了神怒,冥冥中施展神法,要使寨主将肩背两处烂尽而死。除了虔心悔罪,立誓不再为恶,忤神害人,或者能得神的回心饶恕,我再从旁虔心苦求山神开恩,赐我神力以便医治外,无论多好的医生,使甚别的法子,都不能治愈了。”一面说,一面暗中偷看岑高神,见他先听颇有怒容,听到中间便改了惊恐,未后简直变脸变害怕起来。知他外强中干,正说中他的心病,山人素畏鬼神,怎得不俱?心更拿稳,又大声道:“现在死生系于寨主念头一转移间。果能听我良言,将心腹话当众说出,向神求告,如获神允,我治时,便可立时止痛;否则即便我因寨主夫留住衣食之情,愿干神怒,勉强尽力医治,治时也必奇痛非常,难以忍受呢。”岑高本来怀着一肚子鬼胎,不想被颜-这席话说中,不由通身骇汗,以为真的神要他死。心中一害怕,越觉伤处疼痛难忍,立时气馁,心想悔过,求神宽有。无奈起初打算伤痊之后,连虎带颜氏夫一齐设法害死,别的尚可,这话怎好当颜-说出?便唤蓝马婆近前,用土语商量。蓝马婆虽没他凶恶狠毒,心眼比他还要刁狡,先还将信将疑,及见丈夫首先屈伏,不由也有些气馁。暗忖:“他说如得神允饶恕,治时连一点疼痛都没有。小时随着父母常在各地来往,见的郎中也多了,无论多好,俱无立时止痛之理,并且伤又如此重法。这人看似忠厚,汉客多诈,莫要被他蒙混过去。”想好主意,便用土语对岑高道:“你伯这人听见,不会用我们的话祷告吗?如他不允,便是他看出我们破绽,或是里黑王神驮去告诉他了。不过你只管虔心求告,事后可以叫他再算上一算,到底神允饶恕没有。免得他医时依旧疼痛,治不好却说山神没有答应。”岑高一则比较心实,二则身受其害,疼痛难忍,闻言微怒道:“你如此说,却是不信神,还求有甚用处?汉人虽刁,他来不久,言语不通。我们两人的悄悄话,连身边人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好在我没和他谈过,你去问他,就说我对汉语能懂不能说,看是行否?”蓝马婆便向颜-说了。

颜-这时已是看清他二人行径,智珠在握,后或者还要长处,不便过,故作喜容答道:“寨主能洗心从善,必愈无疑。适才我不过算出山神因他待手下,存心不良,又不信服,要他自责梭改,与我无干。再者山神常居此地,自然仍用本地方言为宜。快请寨主就伏在榻上祷告,只要心诚,也无须下来。我也在一旁跪求,算上一算,便知允否了。”这几句话使得岑高夫大喜,益发深信不疑,岑高立时伏枕祝祷。蓝马婆想起平自己许多残暴行为,不由害了怕,也不管屋里服役山女听了,传说出去丢人,跟着跪在榻前,随同乃夫,互用土语祝祷起来。

颜-也跪在一旁,口中喃喃,装模作样地做了一阵。偷觑岑高夫祝告将毕,先掐指一算,忽然起立,惊喜道:“山神见你夫悔过虔诚,业已宽恕。快取一碗干净山泉过来,待我请神赐些神力,好用这水和药。我还得去衣服,以便施治,失礼之处,寨主莫要见怪。就用这碗洗净了取水应用吧。”说罢,打开药箱,取出一只常吃饭用的碗,与近身山女。然后把上身衣服去。要了三支香,拿在手里。请蓝马婆陪着,同往楼外走廊上向天求神,口中装作念咒,喃喃不绝。念了一阵,然后命山女去通知岑高,伏在榻上虔心祷告。自己和蓝马婆先后跪祝起身,叫蓝马婆从山女手中要过那碗山泉,顶在头上,跪求神赐仙药在内,或是赐些仙,自己便拿那三支香在水面上画起符来,一会,又用两手中指甲挑水向天弹洒。事先并嘱蓝马婆正心诚意,目不视。神如降福赐丹,水当变。又命旁立山女看定水碗,看自己手指弹处有无动静,即时禀告。

这时蓝马婆因他所说少时须有凭证,自然是深信不疑,顶着那碗水跪在那里动也不动。实则颜-哪会什么法术,只因想借神鬼之名降伏岑高,又知他夫诡诈,惟恐稍有不信,反而有害,开箱时早将京中逃难带来改变容貌的易容丹,嵌了一小粒放在指甲里。又故意衣祷告,命山女注视水碗和双手的动作,以示无私。却乘挑水时将药弹在水里。那易容丹小如米粒,不经水是淡白,一入水转瞬消溶,水便渐渐由浅而深,便成了碧绿。别有解药,等治创时,还有一番妙用。

颜-明知众山女随定他双手注视,不会想到碗中有变,就是看到碗里,也看不出来,不过是慎之又慎,以免后万一想起生疑罢了。他这里画符念咒,那水也由淡而浓。先时山女还不觉得,后见水忽变成淡青,忙对颜-说:“水变了。”颜-心想:“索让她们信到死心塌地。”便高声说:“神人已赐灵泉。”一面请蓝马婆将水碗放在楼板上,一面随了她一同向神叩谢。蓝马婆一看,一碗清泉果成了青,不由又惊又喜。等到拜罢再看,一会工夫,渐由青又变成了深碧,越发惊异。正要捧水起立,颜-说:“灵泉只限岑寨主一人使用,别人不得沾染。岑寨主用它洗创配药,顷刻止痛。别人无病的沾上一点,便成青,七才退。”说着,到了屋中,先沾了一点在一个山女手上,立即侵入里,青光莹滑,鲜明非常,拭之不去。岑氏夫益发惊奇,不住口地称谢,请速施治。

颜-这才二次打开药箱,又命取来大盆山泉,充作神水,将秘制止痛药粉洒了些在岑高伤处。将神水兑了山泉,再用棉布蘸了去洗。岑高只说出诸神力,哪知其中妙处。

先时那般奇疼酸,烧得要发出火来,神水洒上去,立觉清凉透骨,疼全消。虽然伤愈还早,就这一点,已令他喜谢不尽,深信不疑。

颜-先用药止疼,安了他夫的心。然后逐一施治:用小刀割开了伤口,挤出污脓淤血,上了药粉;又将背骨轻轻拍好,骨样肿错虽免不了有些疼痛,一则手法高明,二则比起先前总强得多,只略疼过一阵,也就不疼了。前后经有两个时辰,才行毕事。岑高如释重负,疼止倦生,不觉卧倒。夫二人千恩万谢不绝于口,全屋的人无不视为神奇。

颜-早又暗中将解药下在水内,对众说道:“寨主的伤,如果三能愈,七生肌还原,余下神水无处应用,少时山神必然将它收去,仍还你半碗白水。否则也不过再多治上一回,迟上几天,也不妨事。寨主新愈,业已几夜未睡,让他好好安歇。我也回房,明早再来看望。”岑高又谢了几句,仍由蓝马婆亲送出来。颜-坚请留步,并说:“寨主刚上了药,须人照料安眠。此后亲如一家,打扰之处甚多,只命一侍女领送回屋已足,何须如此客气?”蓝马婆执意不肯。颜-见她固执。好似别有用意,并不是出诸客套,知道山人习忌甚多,只得由她。一路暗中留神,见过了大楼前长桥以后,每经一楼,总有一二十个手执刀矛毒箭的强壮的山人防守,与初进来神情不同。那些山人见了蓝马婆,总是由一个为首的上前举手为礼,后面诸人随着。初见时并无一个答理颜-,有的竟怒目相看,必由蓝马婆用土语向众宣示,说上几句,才纷纷过来朝颜-礼拜,面转喜容。连经诸楼,俱是如此。

快出寨墙时,蓝马婆忽朝众中一个小头目说了两句土语。那人立时举着双手后退了几步,倏地拨转头,往外奔去。颜-朝前面一看,寨墙门外黑暗中,似有无数人影矛光,从门右往左闪了过去,隐隐闻得山人赤脚杂沓行地之声,好生疑虑。这时蓝马婆忽然将脚步放慢,故意向颜-说长问短。颜-早看出一条路盛布兵卫,颇似自己适才入门之后才设下的埋伏。又听她语不由衷,想起先后经历都非佳兆,又不便形于颜,只得故作镇静,和她且谈且行。暗忖:“他夫虽然凶狠,但是刚治愈了他的创伤,又假神力恐吓,即便就是天良丧尽,也不会速然忘恩反噬。所怕的是他夫本有害人之心,等自己一进去,一面埋伏相俟,一面去伤害自己儿,万一蠢人莽撞,不等事完先下了手,就算他目前恩知悔,错已铸成,也来不及了。”颜-正在焦急,已然走出寨墙门外。偷觑两边,并无一人,知已退去。及至走到自己门前,见有两名服役的山女正探头外屋观望,见蓝马婆和颜-走来,内中一个忽然上前来,低声说了几句。蓝马婆立时面有难。颜-也不顾再作周旋,乘她二人说话之际,首先迈步进了内屋。见面带惊恐,手中抱定婴儿,已在上坐起,枕头边放着一个小包袱和那柄小刀,有两名山女,一个叫兰花,一个叫银娃,仿佛正在头接耳,低声说话。一见颜-好好进来,颜机警,侧耳一听,外面还有脚步之声,忙把包袱、小刀往被中一,和颜-使了个眼,翻身卧倒,装睡起来。兰花抢近头前低声说了一句,便和银娃轻轻纵向一旁,脸上也带着惊疑之

颜-见儿无恙,虽然略为心安,可是见了这般情形,未免生疑。当时不便追问,只得故意说道:“这半工夫,你觉得好了些么?”颜装睡不答。颜-还未问第二句,蓝马婆已带了门前那两名服役山女,面带怒容,进屋说道:“这些鬼丫头崽子真是可恶!

我因丈夫身受重伤,不及常来照料,老怕她们服侍不好。适才我在门外再三盘问,才知她四人这几天果然没有好好服侍你们。今天恩人进内给我丈夫医病,她们竟敢引了些人来看小娃儿,闹得坐月子人不能安睡,真是可恶已极!现在我要责罚她们,将这四个鬼丫头娃子带去责打。另外换几个勤快的来服侍恩人了。”颜-未及答言,颜也装作被蓝马婆说话声音惊醒,有气无力,唤着颜-的号道:“辱生呀,请你快对女寨主说,她四个人并没什么不好。适才有人要看小孩,虽然争吵了几句,也与她们无干。我们彼此风俗习惯不同,兰花、银娃刚处得些。我很女寨主的厚意,不过我们也无须用那么多的人。如一定要留人,请把兰花、银娃留下,恩不尽,也不必再叫人来了。”说罢,个不住。颜-知她脉象甚好,半之间,不会变得这般衰弱,其中必有原故,忙代四女求情,又坚请把兰花、银娃二女留下。

其实蓝马婆已无害人之念,只因起初邀颜-入内时,因痛夫伤,怀恨那虎,并及颜氏夫。以为颜-果是神友,必能手到病除,自无话说;否则,连岑高伤势加重,百求不愈,那虎既肯让他骑走,必非山神。黑王神虽然自己小时见过,事隔多年,不曾出现,恐它不真。目前这般突如其来,焉知不是汉人诡诈,特地把养好的一条黑虎前来伤人需索?当时蓝马婆只管答应请去医治,一面早去和岑高商量,不问是否山神,反正不佑自己,定下诡计,层层埋伏,一个医不出道理来,便叫颜-自行出去,由众山人将他杀害。又命人埋伏颜-屋外,如听见芦签吹动,便人内,连同那四名假充服役,暗作细的山女,一齐动手,杀了颜母子,暂心头之忿。同时命人掘下极大虎阱,内置枯枝,四处埋伏好了火箭,准备杀虎,以报夫仇。如真个那虎连火也不怕时,再把动手杀害颜氏夫母子的几个山人献出去抵命。

谁知颜-居然用计谋取了神水,药到回,岑高立时止痛,再也不由他夫不怕不信。虽然混了杀机,偏生要她在旁捧水跪求。后来又看出了神,忘却撤去埋伏。因有她本人同行,不发号令不会动手,尚可遮掩。那埋伏寨墙外和颜屋外的人较多,直到快达寨墙,才得想起。连忙派人传语吩咐速撤时,山人躁急无知,屋外埋伏的一拨因久等无信,不耐烦起来。又加四名山女中,有两个最是刁狡凶顽,已引人进去罗唣了几次,一会又要将婴儿抱走。多亏兰花、银娃两名山女因里受了一点恩惠,仗着也是蓝马婆身边宠信的人,再三力阻,才保无事。

蓝马婆到时,一问那两名山女,知道她们急,将事做错,又愧又急。恐颜-生疑见怪,才故意这般说法。一听颜氏夫要留兰花、银娃在彼,此时已是敬畏不逞,怎肯违忤,立时应允。并说二女不敷应用,还须再派两名勤谨的来…颜氏夫仍是再三不要,只得罢了。因时已不早,想起颜-累了一,尚未饮食歇息,诚诚恳恳安了颜几句,一再称谢,作别而去。

先见情势不佳,凶多吉少,向着兰、银二女求救,已有相约偕逃之意。只是屋外有了埋伏,别无出路,正想由兰、银二女去将他们骗开,拼死命冲出逃命。不料这般好结果,知是医药有效。正和颜-互相述说前事,谈不多一会,蓝马婆忽命人抬了许多酒果品前来。颜-先时匆匆吃了一点干粮,本未吃。颜产前服了仙果,也是体健食多,只因心悬丈夫、子,虽有兰、银二女忠心服侍,不似那两名山女悸谬可恶,心中有事,也未吃。当下强唤过兰、银二女,夫主仆先餐了一顿,方行安歇。

第二,颜-人内医治,岑高夫自然敬礼逾恒,不但全无仇视之心,连他手下男女山人见了颜-,也都下拜为礼;迥不似前两见了他们,大半面带厌恶之容的神气。

治完后,当岑高已能起坐。又命人去将他手下千百长等唤来拜见,历述昨神异。问颜-愿在寨中居住与否,请说出来,如若不愿,便催手下山人连夜将那谷口新居建好。

颜-嫌寨中气闷,自然愿意在外面住,但故意说假居两月即要告辞,寨主不要费事。岑高惊问何往,颜-说:“我素来抱救人之志,打算月,身体复原,仍去行医。”岑高笑道:“我道恩人有什要事,本寨山人约有二千以上,平生病,或受虫兽咬伤,寨中草药一治不好,便即送命,伤重残废的更是随时都有。并且在每年秋都有重病免费,一是出天花,一是瘴疫。深处山中,正苦无法延请名医。恩人医道如此神奇,又是神人好友,真是天赐福星,我们请也请不到。如说行医,我们照;治一个有一个的谢礼。如说为了救人,这里每年有的是病人和受伤的,何必到远的地方去,每奔波劳苦呢?看恩人意思,是想在外面住家。我命他们连夜兴工赶造,不消三五便可建成。

恩人并无别的要事,已然自己口里说出,就是想走也不行了。”颜-原因携抱子到处飘零,不特倍尝困苦饥寒,诸多不便,一个不小心了马脚,被阉狗手下爪牙捉去,就有命之忧。难得遇到这等机缘,岂非绝好藏身待时之处?而且受人敬礼,衣食无忧,真是再好不过。先说的话本不由衷,一见他夫虔诚挽留,略为谦谢了几句,便即答应暂住半年,再行他去。蓝马婆笑道:“恩人既然应允,真叫人高兴。好在离半年的期还早呢,且任下去,到时再说吧。”当下岑高一面催手下山人速建新居,一面又叫蓝马婆陪了同去,看看建屋的地方和形式好否,如不合意,拆了另建。

起初岑高因为黑虎所伤,当众出丑,虽然当时惜命跪下求饶,后闻黑虎并不是有甚宝物发现,只领了一对贫穷的汉客到来,女的又是一个刚生子的产妇,想起因为这两个人身受重伤,越想越恨。渐渐疑心黑虎并非寨中传说的黑王神,以为是汉家豢养了的虎,穷途生产,纵它出来需索。依了他的心思,恨不能立刻杀死忿,几次叫蓝马婆召集手下亲信人等商议。还算好,蓝马婆小时见过黑虎,力说不可造次。那亲身接颜-夫的老人,昔年曾经目睹灵异,也帮同劝阻,说这等办法,山神必降奇祸,说时,仗着自己是前寨主的至戚,又是帮助他岳父兴创基业的功巨,以为岑高不好把他怎样,便借着这场事把岑高规劝了一场。意思说他如非平凶暴骄横,决不致干犯神怒,再要恃强不梭,死亡无。岑高正在忿怒之中,如何能忍受讥嘲,虽听之劝,暂缓些,等看出破绽再行下手,却把那老人恨极:命手下爪牙绑起,就在病榻前毒打了一顿,如非蓝马婆挡住,几乎废命。

蓝马婆因为乃夫伤重苦痛,对于颜氏夫亦有些忿恨,只是心中畏神,无可奈何。

等到第三早起,那两个与岑高预谋异杀害颜氏全家的百长坐在寨前石上,正在商谈,忽被黑虎听见,由石后发怒冲出,一死一伤,黑虎兀自不依,踞地怒吼。蓝马婆得信,忙着去寻颜-打发。不料看错了人,走至颜榻前,被婴儿在脸上抓了一条口子,越发怒恨,当时未便发作。及见后来颜-抱着婴儿骑了虎去,又骑了虎回来,越想越不对:“哪有山神肯被人骑之理?况且那虎多年未见,自从颜-来到,每必来寨前一两次。”当更因见颜-不在场,老虎发怒伤人,不为乃夫之言所动,看动作是家主自养的老虎。蓝马婆正在将信将疑,下手又不敢之际,颜-命不该绝,忽被请入内给岑高治病。

这一举恰好是个试金石,因为医术神奇和应付得法,才有了这暂时诚心善意的款待。谷口建屋,本是初到那天蓝马婆的主意:因为怕神,又怕引鬼入室,不放心外人住在寨内。

惟恐后真是山神的好友,遣之不去,所以才想出这法子,在寨外谷口建上一所竹屋,与他夫居住。第三天见颜-骑虎,起了疑心,已命人停工候信。这时虽然变敌为友,可是他夫狡诈多疑,当时留住虽出至诚,仍不喜外人住在寨内,一听颜-口气,正合心意。

高兴头上,不知怎的,强盗也会发善心。想起那老人被打得周身伤重,自己处治稍过,并且蓝大山死时又曾嘱善待。见颜-正要起身出去,忽然动念,将蓝马婆唤回,用土语商量。蓝马婆说:“本族山人素来记仇,这老家伙是老人,素得众心,既然伤重待死,莫如由他死去,省得将他治好了,异暗中报仇。”岑高素来恃强,以为一个衰老之人造得出甚子、执意要叫蓝马婆就便陪了颜-,先去给那老人医治。岑、蓝夫甚浓,见他重伤初愈,不便违拗,只得依了。

蓝马婆当下陪了颜-,带着手下几名山人,出了楼门,往寨内走去。刚走到寨墙,便说那老人做错了事,受责打得甚重,如今不能起。他夫仁慈,为了寨规,当时不能不打,打后又觉不忍,意请往医治,不知可否?颜砚一听是那接自己的老人,想起来的那一两天还是好好的,忽然被打甚重,说不定还许为了自己。正打算市恩,接纳下几个岑高的山人,以便平时多个耳目,闻言立即应允。蓝马婆笑道:“尊客能给医治甚是谢。不过他们多不干净,石很脏,人不能走进,不比我夫楼房干净。待我命人将他搭出,在这里等候,等我们看完屋子回来,再给他医吧。”颜-忙道:“那人年老,血已衰,既然伤重不能起,搭将出来着了风,岂不加重痛苦?我在各处行医,多脏的地方都去过,本来一半为救人,脏点怕什么?看房何时都可,还是先给他医治为是。”蓝马婆并没把老人生死看重,无非因为丈夫再三说给他医,不便不允。因知众人住处污秽异常,恐颜-不快,才这般说法。既是颜-愿去,便也乐得省事。

等到蓝马婆引了颜-顺内层寨墙台阶下一拐,转向崖壁栈道上去,忽然想起那老人挨打正是为了颜-,难保不心中记恨,向他诉苦。况且他的住处极脏,自己从未涉足,不愿一同进去,然而已将走到,又说不上不算来。正在盘算进去与否,业已到了老人住的门以外。蓝马婆素常私心最重,以为中不定怎么污秽,实不愿进去闻那股子臭味。

至于怕老人机,此刻倒另有宽解。暗忖:“现在我夫对于颜-甚是敬礼,老人如说出什么话,他也未必相信。即便他有些不快,只是再待他好些,也就挽回他的心来了。

何况还有提药箱的亲信人跟着,老人不说便罢,说了,过去这一时,再要他的老命。”于是故意问颜-要不要自己入内相助。颜-说是无须,只命人通知他一声,取些山泉备用足矣。蓝马婆还没命人通知,老人婆正从中出来取东西,红着两眼,见了蓝马婆,照例跪倒行礼。从去的山人说了来意,山婆子自然。蓝马婆推说里面地方不大,只命那提药箱的人随了进去,自己和余人都在外等候,并请颜-医完速出。

颜-见外果然用具堆积甚是零,以为里面也和昨楼上所见山人一样狭小污秽。及至随了山婆子走进去一看,中乃是一明五暗的石室,除进口明问较小外,余下五间都不大小。像是一个天然的石,用竹篱间隔而成。里面品字形三间,点着火炬和油蜡,照得甚亮。更是净无纤尘,除有些油烟与松柴混合的臭味外,并不污秽,什物榻几也都井然有序,左首最末一间,才是老人卧室,颜-微闻呻悲泣之声。山婆子早抢先揭开门上挂的皮帘,抢步进去,说了两句,才行走出。内帘启处,忽见一个山女的影子从后帘里闪过,看去背影衣着甚是眼。及至到了室内,只见老人一人,遍身伤痕,瘦骨支离,赤身卧在竹榻之上。不见那山女踪迹。靠墙那一边却有一个小,约有二尺方圆。估量里面还有一间,山女必从此中隐去。这般避人,不知是何缘故?

等颜-走到榻前一看,老人伤势虽重,可是有的地方已然结了疤。伤处有一小半敷着药膏,细一辨认,那药竟是自己秘制的万应白玉膏。心中一惊,猛想起那山女背影颇似在自己房中服役的银娃。昨晚曾有帮她小忙之言,因为累了一整天,上到头便睡,没有细问。这药专治跌打损伤,蛇毒兽咬,自己药箱中藏有两大瓶。余外还装有一小瓶放在怀中,原为临时取用方便。看起来银娃必是老人的亲人,见他受伤,向子讨药,只给了这一小瓶,受伤之处大多,不敷应用,所以没有擦遍。自己是老人接来,又为自己受此重伤,越该尽心医治才对。因有蓝马婆的人随在身侧,颜-不便询问。先诊了诊脉,知他内伤也不在轻,幸而年纪虽迈,体质尚好,还不大妨事。便命取来山泉,用棉花连旧擦的药一起洗去。洗到腐上,老人负痛,不。颜-道:“你如想好得快,这些腐还要用刀削去呢。怕痛不妨,我洗完,给你上点药,立时就可不痛了。”这一句无心之言,却给后种下祸,几乎一家大小俱遭毒手。此是后话不提。

那老人也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不便出口。颜-昨晚入楼医治岑高,原已得信,深知他医药灵效。便说:“我哼是无心,巴不得早痊愈,情愿多忍一会疼,恩人只管下手割治无妨。”说完,又看了那提药箱的山人一眼。颜-会意,答道:“你内里也还须服药呢。我先给你上好止痛药,再治吧。”说着,洗净他伤处,先上了定神止痛的药粉。

稍停了停,等药随血水浸到里,才用刀挨次去起那腐烂之处。万下去,老人一丝也不觉疼痛,心中极,不住口地夸赞。颜-将他腐修尽,上好生肌化毒的药粉和那万应白玉膏。又给他配了一副汤药,吩咐熬来吃了。安睡一夜,明早再来看一遍,便可逐渐痊可。老人夫自是异常。老人不便起身,由老山婆跪下叩头,千恩万谢地恭送出来,又向蓝马婆叩头称谢。

蓝马婆在外早等得不耐烦了,正眼也没看她,径直含笑举手,揖客同行。那一段栈道甚窄不能并肩。颜-在前,回头谦谢之际,见那老山婆正对蓝马婆身后戟指怒视,咬牙咧嘴,神态甚是丑戾凶恶。只一瞥,便缩入崖之中。颜-知他夫对人忌刻太甚,众叛亲离,早晚必有发作不可收拾的那一天,不起了一点戒心。又想起自己是在此做客,平还可用医道来和他们接纳。况又有神虎为助,山人素畏神鬼,即使叛了岑高,也不致危及自己。再说眼前实没安身之处。念头略转了转,也就罢了。

颜-当下随了蓝马婆等顺栈道出了寨墙,先命一人将药箱送回房中,与颜,然后一同往寨中走去。刚出寨门,忽见一个短发披肩,围麻裙,赤足赤身的小孩跑来。

跟着一个年老山婆,手中抱定一个年约两三岁的女孩,跑得气吁吁,口里说不出话,两手向着蓝马婆等连摇,意思是想众山人代她截住。那男孩生相甚是野,跑起来一只右手背向身后,看去不过七八岁,脚底下却是飞快,晃眼工夫,便离众人不远。蓝马婆刚伸出双手,用汉语叫了一声:“乖娃。”想要去按,那孩子把头一低,再往前一蹿,竟从她肋下穿出,飞也似直向颜-奔去。颜-以为孩童淘气,没防到他这点年纪会下毒手,见来势太猛,方要让他过去,以免撞上。那男孩一声不出,倏地对准颜-,将背后藏着的那只手一扬,一连气便是三枝连珠小箭,由弩筒内出。幸而颜-武功也曾得过高明传授,一见光之下有三点星光先后到,忙将身微偏,一伸右手,先将头一枝齐箭杆抓住。更不怠慢,就用那箭一拨一挑,余下两枝也会都失了准头,往斜刺里打落在地。

这时众山人俱都大惊,齐声鼓噪喝止。那孩子身后还有一把小刀,正要拔出前砍。蓝马婆着了大急,早跑上去拦一把将他抱住,劈手夺过弩筒,扔向远处。后面老山婆也抱了女孩赶到,一同下手,才将他制住。那孩子已急得暴跳如雷,怒骂道:“该死的汉狗,竟敢勾引黑王神害我阿爸么?”急得蓝马婆一面用手捂紧他嘴,一面喝问带他的那个老山婆:“好端端出去,这些话哪里听了来的?”老山婆便说了经过。

原来那孩子先并不知岑高受伤和来人底细,颜-初来时,他还随同众人前去接。

随了老山婆,往寨外闲游,用了一张小弓虫蚁玩,遇见昨因背后述说害人险谋,被黑虎抓断了一只臂膀的百长。他因为迁怒颜-,心中痛恨,听说颜-昨晚入内用法术请来神水,将岑高那么重的伤当时治愈,这一来愈发奈何仇人不得,越想越气。又恨岑高夫没有情分,一转脸便把仇人当做恩人,不问他的闲账。一见岑高之子猪儿到来,知他年纪虽小,颇有一把子蛮力。尤其素得父母钟,平任意欺凌全寨小孩子,硬抢强夺,凶横已极。稍一犯了脾气,不论对方是大人小孩,动手就打,举刀就劈,并且还得一手好连珠箭。如将他说动,让他出其不意死颜-,岑高夫见来客已死,自己子所做,莫不成还杀了与他抵命?岂不把仇报了?当下百长把岑高受伤之事,添枝带叶加上一大套,硬说那虎是颜-引来,后还要咬死他全家。现在他父伤重待死,这两未让他进去看望,所以他远不知道底细。小孩子哪经得起蛊惑,并且那孩子情又是十分暴烈,立时大怒,拔步往寨中追来。原想到颜-室内行刺,不想寨前相遇。一见乃母在侧,越发胆壮,知道得死人固是快意,如若不敌,有母在侧,也不会吃亏。便不问青红皂白,张弓便。那老山婆子知那百长之言闯下大祸,一把未拉往,连忙追将下来。无奈上了年纪,手上还抱着一个,也是天生劣,一路挣闹,走起来更是费事,等她追到,已经无及。

蓝马婆闻言,既恐子犯了神怒,和百长一样;又恐将颜-得罪。然大怒道:“这两个该死的畜生!自己不好,起了好心,触犯了神的好友,才惹了大祸。他侥幸没有送命,还不知道便宜,赶紧诚心悔过求神饶恕,竟敢捏造些鬼话蛊惑我儿。他一个小娃子,晓得些什么?就是恩客不见怪,要被黑王神知道,岂不把一条小命送在它手。”说罢,朝手下山人先使了个眼,然后一迭连声,命去将那百长抓来,打死治罪。又向乃子耳语,说颜-已将乃父创伤治愈,是个会仙法的神医,又是山神的朋友。快听娘的话,上前去叩头赔罪,以免山神动怒,降下祸来。又自己先向颜-恭礼赔罪。小孩质恶劣,又刁钻,又倔强,自从降世,无论对谁,从没吃过下风。不但不听哄劝,见乃母向前赔话,反用土语骂,过去拉她。偏偏无巧不巧,远远传来两三声虎啸。众山人平时尚且谈虎变,何况在这刚刚小孩得罪神友之际,不由大吃一惊。最厉害的是蓝马婆,因为心疼子,更吓了个魂不附体,一时情急无计,竟朝颜-跪下求饶。小孩本是占在自己门前欺人,平素惯出来的强,一闻虎啸,本已心惊;再见乃母和众人吓得那个样儿,更为先声所夺,害起怕来,立时住口不骂,拔步想往寨中跑去。

这时颜-正将蓝马婆拉起劝,力说自己承她厚待,决不会怄小孩子的气;再者他为父报仇,足见孝思,只有嘉佩,决无见怪之理。请她千万不要介意,蓝马婆见他虽是词诚意美,无奈神怒难犯,解铃终须系铃人。儿子不肯认错,惹了神怒,终无幸理,仍是担惊害怕。一见乃子遁,急得一把将他拉住,抱在怀里,含泪急喊道:“乖儿子,小祖宗,这不比别人,好由你儿打骂着玩不要紧。你听黑王神怒吼之声越近,跑有甚用?躲得了今,躲不了明。你又不愿在寨中呆着,整天在外四下走,一旦遇上还有命么?你阿爸因为不信,几乎死去。前天那两个不过是在背地里说了两句悄悄话,还没像你这样拿箭人呢,一个送命,一个残废。你怎好大意得的?还不快跪下求饶么?”小孩闻言,虽然格外害怕,侧耳一听,虎声忽止,以为是近处路过,不到黄河心不甘,哪里还肯输口。正在和乃母倔强拌嘴,倏地一阵大风吹过,众人眼前一闪,寨侧广崖之下黑的白的黄的花的,飞窜起数十条猛兽,直扑过来。吓得蓝马婆和大小山人纷纷跌趴在地,大半骨软筋麻,动转不得。

颜-首先看见当头一个正是那只黑虎,心中好生惊讶。暗忖:“难道那虎真个通神,凡事都能前知不成?”连忙将身一纵,越过众人,上前去大喝,躬身说道:“尊神少停贵步,看在下薄面,莫要惊吓他们。”那虎果然闻声不再向前,吼了一声,蹲踞在地。

颜-定睛一看,这次来的野兽真不在少,除黑虎外,还有六条大金钱豹,十来个猴子,前所见白猿也在其内。各衔着拖着许多已死的漳狼狐兔野猪之类的野兽,听虎一吼,全都放落。仅白猿一个依旧人立,余者都各自蹲伏不动。颜-猜是那虎不愿自己白受山人待承,特地送了许多野货来当酬谢,却又不敢拿稳,正在踌躇。回望众山人吓得跪伏在地,不敢仰视。适才行凶的小孩,已吓得倒在蓝马婆怀中,母子二人抖做一处,面无人。见颜-一回看他,以为将要不利于己,更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颜-情知那虎不是为此而来。暗忖:“这小畜生受母纵惯,实在凶横。如不乘机将他降住,后终为隐患。”想了想,顿生一计:故意向众人摇手示意,有自己在,决无妨害。人却向虎走去,先向虎耳边问道:“恩神带了这许多野味到此,如是送给他们,可点一下头,以便转述德意。”黑虎果将头点了一下。颜-又低声说及小孩凶横,请恩神相助,稍加恐吓,只是千万不可伤他,脸上却做出哀求神气。那虎也点了点头,忽朝颜-低吼了几声。颜-借此,装模作样跑向蓝马婆身前说道:“黑王神今处置山中群兽,行经此间,得知小寨主行凶之事,本降祸。经我一拦一-劝,念他年幼无知,已然宽免。并将那许多野味送给在下。一则贵夫相待之厚,二则也吃用不了许多,意全数转赠。不过神仍有些怪小寨主,须由在下保了他带向神前跪求,后相遇,方保无害。”蓝马婆知颜-不会诳他,否则神如见怪,不上前也是一样受害,自然巴不得有此一举。可是那小孩这时已吓得胆裂魂飞,哪敢随同上前,赖在娘怀中不走,直喊:“汉客救我,下次再也不敢啦。”颜-见他畏服,本想作罢,那虎却似不肯轻放,忽然怒吼起来。颜-想:“虎倒真心相助,何不做像一些?”便着急道:“你再不去,神发了怒,你们这些人都难活了。我是为好,如伤了你一毫发,情愿让你父母将我杀死,还有错么?”蓝马婆听虎又怒啸,越发心寒,不住口直劝小孩快去。

小孩无法,才战战兢兢地站起。刚一离开乃母,走没几步,一眼望见那虎威猛之态,不由心胆皆裂,身不由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颜-连哄带劝,力保无事,将他半抱半拉地拖至虎面前不远跪下,然后装作代他求情。小孩先原闭着双眼,后听颜-不住口代他求情,那虎无甚动静,偷偷睁眼一看,那虎蹲踞在地,就有四五尺高下。阔口开张,白牙如剑,朱舌吐。约有尺许,腥涎四溢。再衬上那比水牛还要壮的虎躯,钢针一般的长,端的神威赫赫,凶猛非常。双方相距远不及丈,方在害怕,那虎忽将那双光闪闪的眼睛朝他直过来。惊急惘中,仿佛虎口突地大张,似要起立扑向身上来的神气,不哎呀一声,吓得晕死过去。颜-本想事完,随虎去看看它的受伤之处。见做作过度,小孩吃不住吓,其势不能舍了小孩近前,还得抱着他。急切间又无台阶可下,只得向虎祝告道:“此子胆小,尊神既然恕了他,就请先行带了仙猿和部下诸神兽回山去吧。”那虎真也听话,闻言果然站起,轻啸一声。那只白猿便纵上虎背,率领同来猴豹,掉转身躯,往崖下纵去。风声起处,遥望崖下林莽中烟尘滚滚,转眼不知去向。

蓝马婆遥见儿子吓晕过去,倒在颜-怀中,早心疼得要死。见虎一去,便哭着跑过来,抱起小孩,心肝喊。哭说:“娃儿的魂被黑王神勾走了。”颜-劝她不听,拉她不开,急道:“他不过一时吓晕,我包还你一个好人就是。女寨主这般哭闹,时候一久,就是救好,人也变成呆子,岂不反害了他?那可不要怪我。”又命旁立千长速代自己去往房中取来药箱,并带上一碗清泉,以便施治。

蓝马婆原是连吓带急,神昏意。闻言略一定神,想起颜-是神友仙医,又有保他儿子无事之言。见乃子手足渐凉,仍未苏醒,一时情急,又要向颜-跪下求救。颜-道:“女寨主快请让开,我好救他,死了将我抵命如何?”说罢,就蓝马婆怀中将小孩抱起,前心贴后心,放在自己怀中坐下。将他‮腿双‬用力弯转,口中作喃喃念咒之状。然后觑准他身上两处气,中指用力一点。接用左手抓住他后颈,往前一推。右手抡圆,照着脊梁上就是一巴掌,立时将他闭住的气一齐震开。小孩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浊痰,人便缓醒过来。睁眼一看,虎豹猿猴俱都不在,地上散放着许多死兽,身子却坐在颜-怀内,隐隐有好几处作痛。初醒神志不清,还当颜-是对头,吼一声便要纵起。

颜-早料及此,成心要使人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可轻侮。口里大喊一声:“万动不得!”两臂早一用力,将他上半身抱紧,束了个结实。蓝马婆见小孩回生,惊喜集,越把颜-之言奉如神明。忙也下手紧紧按住,泪劝道:“乖儿子,多亏恩客才活转来呢。他说动不得,你快不要动呀。”小孩闻言,这才想起虎神发怒,要吃自己,还是颜-保救的。不想力气还这么大,身上被他束得生疼。忙喊:“恩客下手轻些,乖乖不动了。”说罢;一眼看见亲娘脸急泪,忍不住也张口大哭起来。颜-把手一松,心想:“你这小畜生,知我厉害就行了。”一会药箱、泉水取到,颜-取了一副安神药丸与他服了,又给他身上按了一阵,说声:“好了,起去吧。”小孩顿觉疼痛立止,不由他不信为神奇,从此皈依服低,死心塌地地敬畏起来。

蓝马婆贪心本炽,见儿子吃了一场无恙的大亏,却得了不少奇珍野味,转觉苦去甜来。也曾再三辞谢,颜-执意非转赠不可,只得面堆收了下来,命人送回寨去。

这场子原是那百长一人惹出,蓝马婆心中虽是痛恨到了极处,却恐他照直反汗,只能事后处罚,不便当时抓来拷问。口里毒骂了一阵,说是少时定行责罚,并未派人去抓。那百长已然得了信息,猪儿那仇人未成,几乎送命。知道岑氏夫心毒手狠,当时纵未便发作,后决难免死,竟乘蓝马婆陪客看房,未回寨来传以前,偷偷带了子,收拾随身刀矛细软,连连夜逃出山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