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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阿兰·梅特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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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埃德加·克雷默到达温哥华36小时后,他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在西海岸的公民与移民部的总部里,不存在任何他不能轻而易举解决的问题。第二,他遗憾地发现他个人的一个使他十分发窘的身体上的病逐渐加重了。

此时,埃德加·克雷默正坐在海边的移民部大楼二楼办公室里,脑子里正思考着这两件事。埃德加·克雷默四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着一双灰眼睛,棕的头发朝两边梳开,他的身体消瘦,戴着一付无框眼镜。他那捷的逻辑学家的头脑使他在政府中一直稳步提升,他十分刻苦,坚定诚实,贯彻官方规定不折不扣,不讲情面。他厌恶情、无效率和不尊重规章制度的人。他的一个同事曾这样描述他说:“即使是埃德加·克雷默自己的母亲向他申请养老金,只要在申请书中有一个逗号没有标对,这一申请也不会得到批准。”此话虽有些夸张,但基本事实却是真实的,只提人们可以同样有理由认为,为了履行他的职责,他会同样慷慨地帮助他的不共戴天的敌人。

他已结了婚,但没有孩子。他的子是个毫无姿的女人。她以她那毫无美可谈的高效率治理着他们的家。她已经开始在市区寻找新的房子,为的是能体面地适合她丈夫的地位。

在高级文职人员中,埃德加·克雷默已经进入仅有的几个杰出人物之列。这些人之所以被选为将来重用的对象,主要是由于他们的才干,也部分地由于他们善于为人们所注意到。在移民部里,由于别人的提升或退休,他有希望在几年内成为副部长的人选。

埃德加·克雷默十分清楚自己的优越地位,雄心也越来越大。他时刻都在寻求保护和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地位。当他得知自己被暂时派往温哥华负责时,心中十分得意,尤其当他听说部长亲自批准派他去,并在等待着结果时,他更为兴奋了。即使从这一角度来看,他身体那方面的不适也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简单地,他的病是:现在他不得不极其频繁地解小便,其频繁程度不仅使他烦恼,而且还使他到羞

他的私人医生几天前曾介绍他到一位泌学专家那里去检查,那位专家这样概括了他的病情:“你患的是慢前列腺炎,克雷默先生,这病必须再进一步恶化,然后才能好转。”那位专家描述了一些沮丧的症状:白频,,泉细弱,夜晚则有夜症,即频繁起夜,影响睡眠,导致他第二天觉困倦烦躁。

他问这种病的发病期为多长时间,那位泌学专家深表同情地说:“恐怕你得再等二、三年才能进行外科手术。到那时候我们会为你做切除手术,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受这份罪了。”这简直算不上什么安。万一他的上司们知道了他过早地患上了这种老年人患的病,他该如何是好呢?在他经过多年的努力,经过了多年的勤勉工作,眼看着就要得到回报的时刻,他是多么惧怕上级了解他的真实病情啊。

为了暂时排遣一下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烦恼,他重新看起了摆在桌子上的几页带格的纸。他已整洁清楚地将他到达温哥华以来采取的行动和下一步的计划写在了上面。总的来说,他觉得这个地区的总部管理得很好,而且一切工作也都开展得很井然有序。只不过有几个程序需要修订,包括严格纪律,关于这方面他已经做了一点变动。

这件事发生在昨天午饭时,当时他样检查了为关押在拘留所里的非法入境者和等待着被驱逐出境的入境者提供的午餐。使他到烦恼的是,尽管那午饭很可口,但已是冷冰冰的了,并且与他在职工食堂刚吃过的午餐大不相同。尽管事实是一些将被驱逐出境的移民在这里的生活比他们一生中任何时候都要好得多,尽管另一些人在此之后将一连几个星期挨饿,但克雷默本不考虑这些。因为对犯人的管理条例是很明确、具体的。埃德加·克雷默派人找来了伙食长,此人大腹便便,比瘦小的他自己高出一大截。对别人的高大从来无动于衷的克雷默给了他一顿严厉的申斥,使他做出保证,从今以后,为犯人准备的膳食一定细心调制,而且要趁热送到他们手中。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纪律问题上。今天早晨在总部办公室里有几名职员不遵守时间,同时他还注意到有几名穿着制服的职员。他是一个很注意仪表修饰的人,他那件黑细隐格衬衣总是烫熨的平平整整,前的小口袋里总是着一块白手帕,他希望他的下级能保持类似的标准。他开始做笔记,但再次到需要去解一下手。他瞟了一眼手表,意识到从上一次解手到现在才过了大约50分钟。他努力克制着,不…他强迫着自己再等一会…他倾全力坚持着。过了一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当他返回办公室时,暂时担任他秘书的年轻速记员等在他的办公室里。克雷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否注意到了他进出办公室的次数,尽管他总是走通向走廊的门。当然了,他总可以借口说要到大楼里的某个部门去一趟…很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又要这样找借口了…他必须想办法避开人们的注意。

“有位先生请求见你,克雷默先生,”女秘书说。

“是一位叫阿兰·梅特兰德的先生,他自称是位律师。”

“好,”克雷默说。他摘下那付无框眼镜,擦着。

“请他进来。”阿兰·梅特兰德从他的办公室徒步走了半公里来到了海边。他的双烦被外面的寒风吹得红扑扑的。他没戴帽子,只穿着一件薄风衣,一进门,他便把风衣了下来。他的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公文包。

“早晨好,克雷默先生,”阿兰说道“谢你在事先没有约定的情况下召见我。”

“我是公仆,梅特兰德先生。”克雷默用那呆板而拘泥形式的腔调说道。他有礼貌地微笑着示意阿兰在一把椅子上就座,自己则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前。

“我办公室的门总是敞开的——只要有理由。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能你的秘书告诉过你,”阿兰说道“我是律师。”克雷默点了点头。

“是的。”一个幼稚的、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想道。埃德加·克雷默一生中见过许多律师,而且同几个人论战过。几乎没人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几天前我在报上看到要将您派到这里来,就决定等你来。”阿兰极为小心地行事,他并不想冒犯坐在他面前的这位身材瘦小的人,因为他知道赢得此人的好是很重要的。一开始他曾打算在圣诞节后尽早地代表亨利·杜瓦尔与移民部取得联系。但后来,在他用了一整天时间通读了移民法及法律惯例之后,他看到26的晚报上登载了一份简讯,上面说移民部向温哥华地区派了一名监督人。他找到他的同伴汤姆·路易斯商淡,汤姆·路易斯提了几点考虑周全的问题之后,他们决定不惜牺牲几天时间,等待新上任的监督人的到来。

“我这不是来了。把你等我的理由谈谈吧。”克雷默咧嘴笑了笑。他决定,如果他能帮助这位见习律师,并且如果这位年轻人对本部持合作态度的话,他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我是代表我的委托人到这来的,”阿兰小心翼翼地说道。

“此人的名字叫亨利·杜瓦尔,目前他正被拘留在一条叫‘m·v·瓦斯特维克号’的船上。我愿意向您出示杜瓦尔委托我代办此案的凭据。”他迅速地拉开公文包的拉链,取出一张纸来,这是在把第一次与杜瓦尔谈话时,由杜瓦尔签名的委托书的打印副本,他把这页纸放到了办公桌上。

克雷默拿起了那份委托书仔细地看着,然后放了下来。当阿兰首次提到亨利·杜瓦尔的名字时,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此时他不无谨慎地问道:“我是否可以问一下,梅特兰德先生,你与你的委托人认识多长时间了?”这个问题问得很出乎意料,但阿兰不想表现出任何不来。不管怎么说,克雷默看上去还是很友好的。

“我和我的委托人认识3天了。”他快地答道。

“说实话,我最先是从报纸上得知有这么一个人的。”

“我懂了。”埃德加·克雷默将他的手指尖并拢放在桌子上。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每当他思考问题或是用脑子计时时,他总是这样。当然,在他一到温哥华时,他就听取了有关杜瓦尔事件的详细汇报。副部长克劳德·赫斯曾告诉过他部长对此事很关心,指示他务必把这件事情圆地处理好。克雷默意地想道,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实际上,他在前一天答复了温哥华报界提出的问题时,就是这么说的。

“可能你没有看到报上刊登的文章。”阿兰重新打开公文包,在里面找着那份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