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夫妻情分仅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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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天未黑,伴在前的是四婢以及正在桌前开方子的周译。
木槿带着一脸的忧喜不定,用热热的掌心去烘暖黎育清的手寒,见她醒来,她急道:“夫人,咱们都太心啦,您有了孩子,从现在起可不能大怒大喜,要稳住子,好好照顾腹中孩子才是。”孩子?她盼了那样久的孩子终于来了,却来得不是时候,苦苦一笑,视线四下捜寻,看不见她想看的那个人,a她垂下眉睫,问:“将军呢?”木槿咬住,别开脸,拒绝回答这问题。
月桃却脸愠怒,讥讽道:“蓉姑娘梦魇了,将军大人过去安抚呢。”原来…也是啊,人家立下大功劳,身心倶疲呢。
她又笑了,笑意布脸庞,她真不是普通人呐,越生气、越难受,笑得越放肆。
可,怎能教她不笑?重生一回,她拚尽力气、闯出一条截然不同的新道路,还以为会遇见不同结局,殊不料,全是一个模样,这天底下的男人呐,不管是有才华的、庸碌的、负责任的、软骨头的…通通一样,通通是为着教女人受委屈而存在。
再抬眉,她遇见周译深幽的目光。
为医治齐靳的腿,两人合作一年多,默契早早养成,见他大掌抚上月桃肩膀,低声对她道:“别在这个时候给夫人添堵,夫人胎象不好,此刻应该静下心,养好身子。”
“周大夫,我怀胎之事可不可以…”
“不行。”一句话,周译拒绝她的要求。
“我还没提出要求呢。”黎育清失笑,齐靳有什么好,值得每个人都站在他那边、替他着想?反教她成了钻牛角尖的小人。
“不就是要我在将军跟前瞒下孕事,不行,此事牵连太大,将军年岁不小,好不容易有了嫡子,这事得让所有人都仔细上心。何况你身子不好,得静躺休养,哪里都不能去,若是嫂夫人心里有什么盘算,都丢了吧,先把孩子生下来才是要紧事。”
“是啊,还盘算什么呢,有小少爷在,将军岂能不一碗水端平,任那人再会兴风作,也不能动夫人分毫。”木槿忍不住,一大串话落下来。
她还老天爷开眼呢,在这当头让夫人怀上孩子,否则男人喜新厌旧,夫人不知要被人往哪里排挤。
一碗水端平?!忍不住,黎育清笑开。
她想起苏致芬提起这句话时的厌恶,她说:“若女人对婚姻的希冀只剩下一碗水端平,未免可悲。”何况,如果黎育清加上孩子才等于江雪,那么那把枰子早就侧过一边了,还提什么公平。
见她不怒反笑,银杏惊惶,握上黎育清的手道:“夫人,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养身子才是真的,那边那个再会哄男人,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黎育清掐掐银杏的手,说道:“傻气,男人心里对女人的排序不是以妾来分的,若真耍分级,那便是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女人与男人终究是不同的物种。”
“不是这样的。”看不得她钻死巷,周译出声替齐靳说句公道话,“嫂夫人与将军有同舟共济之情,你们是共患难过来的,他绝不会像外头男人那般,至于蓉姑娘为妾,是不得己,若是不给她一个身分,将军会一辈子愧疚…”周译这番劝解的话,月桃半句都听不进去,她指着周译的鼻子怒道:“愧疚?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夫人嫁进将军府,为将军的腿双碎了心,持家守户,顾全了将军,还得顾全他的战友兄弟。”
“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今天,眼看好子就到了,却成这样,居然是将军不娶别的女人为妾,就要一辈子愧疚,他怎么就不想想,真是这样做了,才是对夫人一辈子愧疚!”石榴心里头着急,一把往月桃间掐去,现在劝都难了,她还来添。
黎育清拍拍月桃手背,柔声道:“别怨他,周译是男人,无法从咱们女人的角度想事,也是理所当然,何况这天底下本就如此,娶娶贤,子就是娶回来维持门户、持家务的,可男人多少对情有那么一丝向往,于是妾,足心底空虚,男人这行径是被世道接纳的,说穿了,我不过是将军的另一个奴才,做得好,理该如此,做不好,只能自求下堂…”如今,她累、她倦,她自忖无法担当大任,所以…怎能不盘算?
闻言,木槿心惊胆颤,“夫人,这气话千万不能说,不会的,事情不会这么糟,要不,我回黎府求老太爷出面说话,老太爷说的话,将军定会听进耳里…”
“不准!”黎育清一声轻斥,打断木槿的叨絮,她的视线扫过周译、月桃、木槿、石榴、银杏,凝声道:“如果需要靠长辈着,才能将丈夫的心拢在手里,未免太悲哀。”
“那…”木槿还要说话,黎育清虚弱地挥挥手,低声道:“就这样吧,反正周大夫也说了,我哪里都不能去,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周译走到边,言又止,黎育清轻哂。
“周大夫安心,虽然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可身为母亲,总会顾念他几分。”
“嫂夫人能够明白最好,我先下去熬药。”周译退下,临行拉了月桃一把,而其它人也在黎育清的注目下,缓缓退出屋子。
轻叹,黎育清看向顶,想起重生那天,所有经历在脑中飞跃,一幕一幕闪过,涩了她的眉眼。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她攥紧拳、对自己发誓:既然上天给了我再一次的机会,我就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企图不一样,企图努力上进,她改变想法思虑,她学着争、学着为自己拚搏出一条康庄大道,谁知到头来,她依然离不了命运轮回。
那世,杨晋桦用她的嫁妆,在无数女子上连,这辈子,她以为换了个知心男子,下场会不同,谁知到头来…一样的,她拚命为他找银子,而他另结新…不,说新,对他不公道,那是旧,是在他心间搁浅十几年的女人。
在她进将军府的第一天,看见颓丧落魄的他紧紧盯着墙上的图画,她便明白,这一生,自己是无法同江云竞争,不管是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间,她都只能是第二位。
输给先来后到、输给命运安排,她输得心服口服,甚至豁达地自己说出一篇人的一生总有许多抹除不去的际遇的道理,并且自己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