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书网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说 阅读记录

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倒霉!”罗朗老爹忽然嚷了起来。他已经有一刻来钟呆着不动,两眼盯着水面,只偶尔用很轻缓的动作抬起一下那一直下到了海底的钓钩。

罗朗太太在船尾上打瞌睡,旁边是应邀来参加这次聚会的罗米伊太太。这时她醒过来了,转头朝她丈夫说:“怎么…嗨!

吉罗姆!”这个发火的老头子回答说:“就是不咬钩。从中午到现在,什么也没有钓到。只该和男人们一起钓鱼;你们这些娘儿们总得下船太晚。”他的两个儿子皮埃尔和让,一个在左舷,一个在右舷,每人在食指上握着一钓线,同时笑了起来。让回答说:“爸爸,你对我们邀来的客人不太客气。”罗朗先生不好意思,请求原谅说:“罗米伊太太,请您原谅我,我就是这样的。我邀请太太们来,因为喜和她们一道,而一旦到我觉得下面是水时,我就只想到鱼。”罗朗太太已经完全醒了,以一股神往的神气看着悬崖和大海相接的天际,她喃喃地说:“然而,你们这次钓得真不错!”可是她的丈夫摇摇头表示不同意,同时朝篮子里亲切地看一眼。这三个男人抓到的鱼在里面还在微微动,发出一阵鳞片粘连和鱼鳍张开的嗦嗦的声音。鱼在有气无力地挣扎,张大了那张死气沉沉的嘴哈气。

罗朗老爹将柳条筐夹在两腿之间,把它斜倒过来,看看篮底,让那些由鱼鳞组成的银一直淌到舷边。鱼儿们的临终挣扎加强了,从篮里整个儿升起了一股鱼身上的强烈气息,一种有益健康的腥味。

这个钓鱼佬使劲儿用鼻子气,像闻玫瑰花香似的,并且认真说:“老天爷!真新鲜,这些家伙!”后来又接着说:“你逮着了多少?你,医生?”他的大儿子皮埃尔是个三十来岁,长着黑络腮胡子的汉子,嘴巴上下的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像个法官。他回答说:“啊!不多,三四条。”父亲转过来问小的:“你呢,让?”让是个金发大个儿,脸胡子,比他的哥哥年轻多了,微笑着低声说:“和皮埃尔差不多,四五条。”每回他们都说一样的谎话,让罗朗老爹高兴。

他已经将他的钓线挽到了一片浆的桨架上,叉着胳膊大声说:“我再也不在下午来钓鱼了。一到十点过了,这就完了。这些坏蛋,它们再也不咬钩,它们在太下睡午觉去了。”这个老头子带着船老大的高兴的神气看着他四周的大海。

他原是一个巴黎的老首饰商,对航行和钓鱼的过分热,使他一旦能靠息金从容过一段朴实生活时就甩开了柜台。

他于是迁到了勒·阿佛尔,买了一条船成了个业余海员。他的两个儿子皮埃尔和让留在巴黎继续上学,假期里经常来和他们的父亲共享乐。

老大皮埃尔比让年长五岁,出了中学后陆续试够了各种不同行业的职业,一处又一处,很快腻了一处就立刻又换另一处,找寻新的希望,将近有半打之多。

最后是医生行业引了他。他抱着那样的热忱投入了工作,使他仅花了较短的时间和学习就得到了部颁医师证。他是个好冲动、聪明、多变而又固执的人,充了乌托邦和哲学概念。

让的头发是金黄的,和他哥哥的深头发正好相反;他的宁静也正好和他哥哥的好冲动相反;还有他的温和也和另一位的好记仇相反。他安分地读完法律后,在皮埃尔得到医师证书的同时,他也得到了注册证书。

于是两个人都回家休息一阵,而且两个人都打算在勒·阿佛尔开业,只要他们在这儿能得到令人意的经营收入。

可是一种隐约的妒嫉,无害的兄弟对抗心情在他们之间开始苏醒了。这是兄弟姐妹之间潜在的妒嫉,在几乎不知不觉中它慢慢成长,一直到成,于是在婚期或者好运降到哪一位身上时就突然爆发了。他们无疑是相的,可是他们也互相窥伺。当让出生时,五岁的皮埃尔抱着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动物的敌视心情,看着这另一头小动物突然出现在他父母的怀里,受到他们的百般宝贝和亲热。

让从童年时起就是温驯的模范,也是善良和好脾气的模范;渐渐地,皮埃尔在听到总是夸这个孩子时就恼火。在他看来,这种温和是由于柔顺,善良是出于无知而仁慈是出于盲目。他们的父母,这对心气平和的人,总在想要他们的大儿子得到中等的、差强人意的位置,责怪他总不定心、他的狂热,责怪他多次产的尝试和所有那些好高骛远、追求虚荣职业的无效冲动。

等到他长大成人,没有人再对他说:“瞧让,学学他”了,可是每当他听到说“让做了这,让做了那”时,他很清楚其中的含意和藏在里面的讽喻。

他们的母亲是个有条理的妇人,一个略为多而节俭的布尔乔亚女人,天赋一颗出纳员式的温和的心,通过共同生活中的种种小动作,她每不断增强了这两个大儿子之间的小敌对情绪。然而,这时有件不大的事情搅了她的宁静。她怕事情会变得复杂化。因为在去年冬天,当她的儿子还在各自完成他们的专业课时,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一个女邻居罗米伊太太,一个两年以前死于海事的远航船长的寡妇。这个寡妇才二十三岁,十分年轻,是个懂得随遇而安的能干寡妇,像一个无所拘束的动物,由于她见过、遇到过、懂得并衡量过各种可能的遭遇,她用严格、善良、健康的心来判别它们;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在晚上带上一方绣花活到这个让她喝上一杯茶的友善邻居家来聊聊天。

罗朗老爹不断受到他海员派头的狂热刺,不断向他们这位新女朋友询问有关故去的船长。她无拘无束地给他们说他的航行,他过去的故事,像个通情达理、顺从听话而且生活、尊重死者的女人。

这两个儿子一回来,发现呆在家里有个漂亮寡妇,立刻对她献殷勤,主要是为的互相较劲,而不是出于想讨她的心。

他们的小心谨慎的母亲积极希望他们中间有一个能成功,因为这个‮妇少‬富有。但是,她也极不愿意另一个因此有什么苦恼。

米伊太太有一头金发和一对蓝眼睛,一圈有一点儿风就飞起来的细绒头发,一副胆大、放肆、好斗的神气,一点不像她心地的聪明多智。

她看来比较喜让,由于格相似,比较接近他。然而这种选择只表现在声音和视线上几乎觉察不出的差别中,还有就是有几次她接受了他的意见。

她像是猜到了让的议论会证实她自己的意见,而皮埃尔的议论必然会完全不同。当她谈到医生的一些概念,他关于政治、艺术、哲学、道德的概念时,她有时会说:“您那些废话”这时他用一种法官式的冷酷眼光看她,意在训斥这些女人乃至所有的女人:这些窝囊的人!

在他的儿子回来以前,老爹罗朗从不邀她去参加钓鱼,也从不带他的子去,因为他喜在天明以前和一个退休的远航船长博西尔同去,在涨的时候到码头上碰头,还有一个别名叫让·巴的老水手帕帕格里负责管船。

然而,上星期的一个晚上,当罗米伊太太在他们家吃晚饭时,她说:“钓鱼该是很好玩的,是吗?”这位老首饰商,在热情之中受到鼓励,起意要传授钓鱼,用传教士培养信徒的方式大声说:“您想去吗?”

“真想。”

“下星期三怎样?”

“好的,下星期三。”

“您是能早上五点动身的那种女人吗?”

“啊,不是,正相反。”他失望了,凉了下来,立刻对这项自发的邀请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