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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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吓呆了,震惊地瞪着漂浮在潭面上的白物体,豹儿低吼两声,纵身跳进了水潭,张口咬住白巨物,慢慢地拖回潭边。
她终于看清楚那抹白并不是动物的皮,而是白的长袍,这个跌坠在她眼前的…是个人。
相思浑身紧张起来,打从五岁开始,除了娘和舅舅,她就不曾接触过第三个人了,她的腿双无法动弹,心中突突地跳,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生是死,到底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心里拚命地问自己。
豹儿了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毫无反应,金钱豹的喉咙中发出低呜的声音,低垂着头走到相思身旁,轻轻摩挲着她的腿,也许牠心里正奇怪着,为何相思凝立不动,没有出现往常那种会趋前探视的反应。
良久良久,相思才深一口气,慢慢地移动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人,愈靠近,她才愈发现那人的身形十分硕长,很有可能是个男人…当她脑中飞窜过“男人”这个字眼时,她马上停下步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那个人浑身淋淋,黏贴在身上的白袍已被荆棘石块割得布了无数血痕,衣衫尽裂,血丝仍一点一点地渗出,一头黑瀑似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那个人大半边的脸。
相思弯下身,远远地伸出手去,屏息地拨开贴覆在那人脸上的头发,光照耀下的面孔,不住令她目眩神,这人面苍白却俊美过人,最奇怪的是脸颊畔竟纹着一头金的豹。若说这人是个男人,又未免生得太好看了一点,心中升起的疑惑让相思的视线不由得从“男人”脸上顺势溜下,缓缓掠过他的肩、、腹,衣紧贴在他平坦的膛上,肌绷得几乎要裂布而出了。
这…肯定是个男人不会错!
相思眉心微拧,慢慢地站起身走开,回到潭边继续洗涤葯草。
男人?这是多么令她到害怕的字眼,娘在疯癫时连她也认不得,只是一径凄惨地、反复地狂喊着“薄幸的男人”那是多危险的两个字,害惨了她们母女,也害死了她的娘…
相思不浑身一凛,刚才她只不过碰了那个男人的头发,望过他一眼罢了,一颗心便像受了什么迫似的不过气来,她终于确定男人是危险的,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嗅到了危险慑人的气息。
相思发了一会儿征,自顾自地一笑,轻快地洗好了葯草,伸足到潭中洗净污泥,然后慢慢穿上鞋袜,背上竹篓准备回去。
“豹儿,走吧。”她轻唤,看也不看昏厥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好似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金钱豹不懂相思的心理,单纯地按照惯例,准备将男人拖回草屋,因为相思对待伤重的动物一向如此,牠也一向都是这么将动物给驮回去。
相思见金钱豹咬住那男人肩上的白袍,使劲地拖着,急忙扬声高唤。
“豹儿,别理他!”金钱豹松口,呆呆望着相思。
相思干脆上前扯住金钱豹项上的皮环,催促着牠走。
“豹儿,咱们不能救那个人,”她对着牠说,也对心底的自己说。
“那个人高头大马,又受了重伤,横竖是活不成了,你费力驮他回草屋,万一死在屋里可怎么好,反正他早晚都是一死,死在这里还有野狼会来清理尸骸,倒也干净多了,用不着咱们来心。”金钱豹显得困惑极了,牠频频回头望那个白袍男子,口中不停发出呜呜声。
“别这么在意他。”相思拍了拍牠的头,步伐渐渐加快,心跳也渐渐加快。
“傻豹儿,娘说人心诡谲难测,尤其是男人,你可别因为他脸上有只金豹,就傻傻地把他当成自己人了。”相思飞快地朝前走,不敢回头,内心虽然挣扎得很厉害,但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理那一丝丝牵住她心的莫名情绪。
回到草屋,她开始忙碌地捣葯草,忙碌地照顾幼猴喝米汁、换葯,忙碌地将笋子剥开下水去煮,她刻意让自己忙碌不堪,唯有如此,才可以暂时让她忘记那男人。
夜来了,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嗥。
相思心中突的一跳,猛然想起了那个男人来,他若一息尚存,却遭狼群生活剥了去,未免太残酷了。
她站在窗台前发愣着,远处漆黑夜中的树影,看上去显得那么样地悲苦和忧伤,突然有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檐上。
她的心微微一惊,觉细碎冰凉的寒意自心底涌起,有千百种想象在她脑海中翻搅不休,她彷佛看见那个伤重的白袍男人躺在泥泞的潭水边,任雨水浇洒,任狼群撕咬…
意念再顽强,也难敌无法测知的“宿命”相思定了定神,回身急唤。
“豹儿、豹儿…”平时只要相思一叫唤,金钱豹便会立即飞奔赶来,但这回任凭相思叫了十数声也没有响应,她急得四下寻找,却不见金钱豹的踪影。
“哪里去了?”她一阵心慌意,忙提起灯笼开了门急奔出去。
她撑着油纸伞,奔进了竹林里,凄厉的狼嗥声让她不由得背脊发悚,她愈走愈觉得害怕不安,忽见不远处,金钱豹正卖力驮负着那个白袍男人在微雨中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