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岂忍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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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女道:“好冷啊!”白衣老人道:“那是这个倭子的刀气,老汉无能,竟使小姐受惊了。”黄衣女道:“原来如此,阿伯你想不想知道他是那一家那一派的高手?”白衣老人道:“老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明的功夫,自然想知道他的武功源,但是…”他沉一下,没有立刻说下去。黄衣女道:“但是什么?”白衣老人道:“但是据老汉所知,小姐你从未走过东瀛,怎能懂得东瀛的武功源呢?”黄衣女笑了一声,声音异常的娇美动人,说道:“阿伯你以为他是东瀛武士么?
才不是呢,他也是我们汉人,只不过穿上倭子衣服骗过别人眼目而已。”白衣老人重重地哦一声,突然间面泛起怒,恨恨地望住罗廷玉。罗廷玉万万想不到这个黄衣女竟拆穿了他的戏法,但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望他一眼,更谈不到观察他了。
然而她却能够道破他的伪装,当真是极奇怪极不可思议之事。
照她的口气听来,这黄衣女甚至当真晓得他的武功源,这又是一宗极不可以思议之事。白衣老人怒哼一声,道:“原来这斯乃是倭寇的走狗,甘心为虎作伥,荼毒我汉人,实是罪该万死。”黄衣女笑道:“阿伯别生气。他不是这种人。”罗廷玉刀迫前两步,哑声道:“你们是谁?”语气甚是严厉。他脚步所停之处,恰好是在白衣老人拐杖威力的边缘上。假如他往前移动多了一寸,白衣老人为了不让对方欺入拐圈之内,非迫得出手不可。
黄衣女道:“你如想知道我是谁,可随阿伯先行前往一处地方,我收拾完此地残局,马上就到,只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子?”罗廷玉沉默了一会,才说出惊人的答覆。他冷冷道:“不必了,我非杀死你们不可。”白衣老人大吃一惊,拐杖上自然而然传出一股潜力,此是他提聚功力准备出手而致。黄衣女吃吃一笑,道:“你真有杀死我们的把握么?”罗廷玉道:“这是我的事,须先告诉你。”白衣老人怒喝一声,提拐迅若风雷般当头击到。罗廷玉挥刀一架,“当”的一声,火光溅,敢情这老人的拐杖竟是钢铁之质,打制而成。
这一拐的势道重如山岳,罗廷玉心头一震,暗想:“好强的膂力。”白衣老人见对方随手一刀,就架住了他铁拐当头罩击之威,心中也自骇然,冷冷道:“无怪如此骄狂自傲,你再接老夫三拐…”老人话声未歇,已抡动那铁拐,左右扫,横著攻了两招,风声呼啸,劲厉刺耳。单是这等劲道风力,寻常高手已难立足得住。
罗廷玉闪过第一招,眼见第二招扫到之时,势道更强。登时晓得他的铁拐手法另具绝学。若是接连闪让,第三招一定更为威猛莫当。因此他迅即挥刀一档,刀拐相触之际,他已斜斜拨开敌拐,是以只发出一下沉哑的响声。
他这一刀破解了敌拐威力,却没有趁机反击。白衣老人喝一声“好刀法”挫腕收回铁拐,呼一声头砸劈。罗廷玉出刀一架一拨,又化解了他这一拐。他两次使的都是“君临天下”七大绝招中的“宇宙盈虚”一式,但变化大异其趣,然而手法气势之间,又有脉络可寻。
白衣老人凛然收拐,凝神待敌,口中道:“小姐,此人的刀法可称得上天下无双,咱们须得小心了。”这话的意思是他已试探サ□□m法妙绝当世,是以没有把握能拦阻得住他的攻势。
黄衣女一直背向他们,站在方桌最边缘之处,听了这话,发出一阵娇柔的笑声,似是不把这等关紧生死的危险放在心上。她忽然间提高声音,道:“凌队长岂可违我军令?”原来那凌子已奔到台下,仰头张望。他听到黄女女的叱问,连忙躬身道:“小人实是心悬小姐安危。”黄衣女提高声音叫道:“何先生安在?”三丈外有人应道:“小姐有何吩咐?”黄衣女道:“阵前违令,动辄有全军覆亡之虞,与我斩了违令之人。”这时候,即使有人催促罗廷玉动手,他也决不肯听从,定要等瞧那凌队长是否处斩?
武胜堂堂主何旭那么高的身份,这刻居然不敢出言顶撞抗命,朗朗应道:“小姐的法旨在下听到了。”他举步奔到凌队长身边,左手一伸,已抓住他的双胛,五指扣住他肩胛上的脉,使他全然不能动弹反抗。右手迅即掣出了长剑。
罗廷玉大为震凛,忖道:“难道他当真遵命一剑杀死了凌子不成?”何旭把长剑搁在凌队长颈上,朗声道:“军法森严,令下如山,不得有违。
但这一次情况特殊,凌队长乃是一心一意准备保护小姐,是以不知不觉中有违法旨。
论军法自应斩首,但若论情理,却有可恕之道,愿小姐三思,赦他一命。”黄衣女道:“如是饶赦了他,后我拿什么去部勒别的人?”何旭道:“戴罪立功,自古多有,在下深盼小姐法外施恩,让他立功赎罪。”黄衣女沉默了片刻,才道:“好吧,看何先生的面子,命他立刻追赶敌寇,斩十个首级来见我,少一个就打十军,以示惩戒。”何旭一松手,躬身道:“多谢姑娘。”凌队长也不由得拜伏地上,谢过赦免死罪之恩。随即飞奔而去,追杀倭寇。
何旭也迅快退回原来防守的地方,真的不敢擅越雷池一步。罗廷玉看完了这一幕,虽然敌方不曾损折了一名大将,但欣喜之情尤过于何旭当时杀死了凌队长。
只因假使何旭全然不敢开口求情,即时一剑杀死了凌队长,便显示出独尊山庄军法森严,权责极高。
这等敌人,已经具备足了“先为不可胜”的条件,即是说独尊山庄已经是不会挫败无隙可乘的力量。若然如此,罗廷玉定须被迫考虑到放弃报仇之念了。但何旭这一求情,显然他尚有抗命的力量,权责不专,那黄衣女智慧再高,兵法再好,也仍有失败的空隙破绽。因此罗廷玉内心中欣鼓舞,喜不可言。
黄衣女娇美的笑声,轻轻传入他耳中,使他神一振,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只听她缓缓道:“你还要杀死我们么?”罗廷玉哑声道:“我瞧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放过你们。”白衣老人冷冷道:“你可敢到下面宽敞之处,与老夫决一死战么?”罗廷玉道:“我要杀的人第一个是她,第二个才轮到你。若是离此决战,须得等我杀死了她以后…”白衣老人年岁这么大,何等老练?但仍然掩饰不住震惊凛骇之容。他然大怒道:“我家小姐与你何怨何仇,为何你要加害于她?”这刻他可不敢鲁莽出手,深恐对方一下子冲到他的拐圈,伤害到黄衣女。
罗廷玉尚未回答,黄衣女已道:“阿伯不必着急,他诚然有意杀死我,但我岂有这么容易就被他杀害得了的?”说话之时,徐徐掉转娇躯。罗廷玉定睛望去,但见她脸庞虽然完全向著自己,可是她却用一只手按住长长的秀发。这一大丛秀发,把她的面部下半截完全遮住。
因此,他只见到她的额头,长眉、凤眼,还有半截鼻子。她的肤自皙异常,宛茹无瑕的白玉琢成。眉长入鬓,显示聪慧过人。那对凤眼中神采照人,双眼有如点漆,顾盼之间,使人魂消。仅仅是半截脸庞,已经风情万种,绰约多姿,足以令人心醉神。她轻移莲步,向罗廷玉。夜风吹拂起她的黄衫,风飘举,倍觉动人。
白衣老人忙道:“小姐不可移动位置。”原来她刚才所站之处,乃是方桌的一角。白衣老人的位置虽是稍稍斜侧了一点,并非直线拦阻在她与罗廷玉之间,但他拐杖的长度却足以封锁住这条通路。
黄衣女发出娇美的笑声,道:“我要瞧瞧他怎样杀死我?”她徐徐行去,已走到罗廷玉面前三尺之处。白衣老人见她不听,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好紧张地迫近罗廷玉身侧,提拐作势,随时可以击出。
黄衣女在罗廷玉面前一站,黑溜溜的眼珠在他面上转了几转。笑道:“你打算怎样取我命?”罗廷玉面对著这个娇弱美丽的女孩子,听她口气似是不懂得武功,一时之间,当真发不起提刀杀死她的念头。
黄衣女又笑道:“我看这样吧,你还是跟崔阿伯先走,我随后就到,这样,你既尚有机会杀死我,又暂时不会被别人测探出你的身份来历,好不好?”罗廷玉心中突然触忆起血洗翠华城的仇恨,顿时涌起腔杀机,双目出森冷光芒。
黄衣女见他目杀机,惊得退了半步,轻轻道:“你的心肠好硬啊!”罗廷玉突然发出宝刀,寒光一闪,刀锋已斜斜拦在她香肩上,只要沉腕落刀,即可把她颈上人头斩下。白衣老人惊得面目变,提拐扫,却又怕这一击,反而迫使对方宝刀落下,伤了小姐。因此他空自着急万分,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局势如此惊险紧张,黄衣女发出柔和的笑声,道:“谅你也不敢杀我。”此时此地,她还出言相,只把白衣老人骇出一身冷汗。
罗廷玉冷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谁?”黄女女道:“我不知道。”罗廷玉道:“既是不知道,何以又叫我跟那老丈先走?”他的声音森寒似冰,大有杀她之意。
黄衣女道:“我博知天下各家派的武功,只要你跟他走,到时我就能从你的刀法上,得知你的出身来历。”罗廷玉哼一声,道:“这话虽是吹牛,但也还罢了。刚才你竟说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很好,你现在再说一次,瞧瞧我敢不敢下手?”这时的凶险程度又比早先有过之而无不及,假如黄衣女当真再说一次,罗廷玉被迫之下,自然非下手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