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罪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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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眉轩竖,突然兴奋起来,心想:“我能得到她当真为我动心,虽然难逃大劫,也是甘心瞑目了。
”秦霜波轻盈地退了开去,宗旋神陡然兴发昂,豪遘地仰天大笑,道:“广闻大师,咱们说不定要再拚一场了。”广闻大师双眉微皱,道:“你拿过纸条,竟不瞧看,突然间出视死如归之慨,此是可怪之一。你忘记了与端木芙打赌之事,此是可怪之二。宗施主,你必须解释明白,不然的话,贫衲也要使点手段了。
”宗旋道:“我向来不把生死太放在心上,此刻豁了出去,有何可怪?说到打赌,我不是忘记,而是不曾听见端木小姐开口,懒得再等而已。”他转眼向端木芙望去,又说道:“你想问我一些密之事,只不知我说过之后,便又如何?”端木芙笑道:“我有我的打算,不便在事前。”宗旋道:“但你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我反正已活不了,何苦做出背叛师尊,使他蒙受损害之事?你说对也不对?”这话分明想抵赖,不过说得好听,还有几分歪理而已。端木芙道:“我不要跟你争辩,只提供一个办法,你认为觉得可以接受,便那样去做,好不好?”宗旋道:“你且说出来听听。”端木芙道:“我可求罗公子和广闻大师以及其他的人,把你放过,不过却须受我制,使你武功暂时消失一段时间,令你不能帮助严无畏,亦即是不能伤害武林同道。”人丛中有人大声道:“万万不可,小姐不是说过,他的智慧就足以使咱们大受其害的么?”端木芙轻笑一声,道:“诸位放心,我定必尽力顾及多方面,以我想来,宗旋那时一定没有馀暇去管别人的闲事。”另一人问道:“端木小姐的锦囊妙计,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测度,假如于大局没有影响,还望小姐详细赐告。”端木芙晓得这话虽是出自一人之口,但却是群雄的心声,不便违拗,当下快地点头同意了,道:“这是由于我懂得一种极为奇奥的传制手法,施展之后,宗旋若要恢复功力,必须痛下苦功,勤修苦炼。若然稍为偷懒,便有完全失去武功之虞。因此之故,他焉有馀暇分心去助严无畏害人?”这一番话,听起来只不过是很有道理而已,但传入大行家如广闻大师、疏勒国师等人耳中,却不由得都大震惊。原来这制武功手法,乃是至为上乘的武学,不但深奥无比,且很少有人得窥此道。同时更,须本身武功高强,方能施展。
换言之,单是这一行上乘武学,已经足以震世骇俗。更何况还要讲究至出神入化之境,使得对方必须苦苦用功,方足以保存得住武功不失?广闻大师缓缓道:“这真是旷代罕闻的绝艺,只不知小姐施展之时,可许贫衲在场,一开眼界?”端木芙道:“这又有何不可?届时不但大师须得在场,罗公子和秦仙子姊姊亦不可缺席,方足以昭示天下。”她停顿一下,又向宗旋说道:“你不须暗暗希冀严无畏可以出手解救于你,如果我没有这等把握,岂敢向天下英雄豪杰讨这个人情?”宗旋仰天一笑,道:“那是我自家之事,我怎样想,你管得着么?”端木芙微微笑道:“管得着管不着,那是后话,将来你自然知道。”她的目光扫掠过罗廷玉等人,说道:“我们走吧!”疏勒国师上前两步,伸手抓住宗旋臂膀,以免他忽生歹心,复又劫持了端木芙,使得局势大变。于是一行七人,穿过广场,由广闻大师带头,走入一座禅院中。升阶入室,那是一间宽敞明亮而又极为洁净的房间,右一张罗汉,还有方桌、椅子等物。
广闻大师向端木芙道:“这儿可以用么?”端木芙颔首道:“适合极了,多谢大师指引。”广闻大师道:“小姐不用客气,你肯让贫衲大开眼界,已经不尽了。”端木芙道:“此项小事,何劳挂齿?大师未免太客气了。”她转眼向疏勒国师望去,说道:“有劳国师先使宗旋暂时失去知觉,我们说几句话之后,才让他恢复如常。”疏勒国师本已抓住对方臂上脉,此时内劲一发,宗旋便已全身软瘫,口噤无声。他纵然受人如此摆布,但目下已没有抗议的机会了。疏勒国师出手一点,宗旋身子一震,便垂头阖目,失去了知觉。
端木芙教疏勒国师把他放在罗汉上,这才向众人笑道:“刚才提及制功力之时,想必诸位都到不易置信。因为我纵然知晓制手法,但此举必须本身功力高绝,才得以施展。”罗廷玉等人都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端木芙又道:“我不擅武功,大家都是知道的,困为我邀了诸位进来,你们心中多半会怀疑到,会不会我要借重你们之力,行那制之法?”罗廷玉道:“然则小姐会不会这样做呢?”端木芙反问道:“严无畏的想法,与诸位可会一样呢?”广闻大师道:“这个自然,他又岂能例外?”端木芙道:“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了,眼下可以代我出手制宗旋的,连崔阿伯也算上,共有五人之多。每个人的武功、家数、心法皆不相同。严无畏想找出破法,短短的一年半载之内,只怕全无可能。”广闻大师道:“原来如此,这个疑兵之计,虽然佳妙,甚至还可以因此一事而使严无畏分心,令他有疏于兼顾之失,可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大大的败笔。”端木芙道:“还请大师指教?”广闻大师道:“小姐好说了,也许贫衲只是过虑而已,但诚如小姐早先所言,贫衲如果眼见小姐没有可靠的把握使宗旋有一段时期无法炼功的话,贫衲为了本身利害,非得取他命不可。””崔阿伯怒道:“你敢?我老头子先杀了你!”端木芙摆摆手,阻止崔阿伯说话,道:“就算我没有把握,难道大师就当真不给我这个面子么?”广闻大师沉默了一下,这才叹口气,道:“好吧!小姐看着办就是了。”房中除了广闻大师之外,别人都没有什么异议。端木芙走到边,看她那娜步态,如弱柳摇风,谁都不敢相信她自己有本事制宗旋。
端木芙回眸扫掠众人一眼,说道:“广闻大师还未把那漏说出来呢?”广闻大师道:“贫僧想到假如严无畏出手破法之时,他随便先挑选我们之中的一个,却恰好碰对了,这一来,最多也不过叁两个月时间,宗旋即可恢复自由。”端木芙道:“有叁两个月时间,你还未能完全恢复功行么?”广闻大师道:“这时间当然不够啦!”端木芙道:“那么我唯有亲自出手,教严无畏大出意外。他一时从你们五人身上着想,寻求破法。等到他查明不是你们五个人的家数心法时,巳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诸位认为此计行得通行不通?”秦霜波淡淡道:“以严无畏的狡诈多智,说不定他第一次出手,就拿你作对象!”端木芙道:“多谢秦仙子提醒,不过这也够他受的了,因为这么一来,严老贼更加大上其当。”她得意地笑了一笑,又道:“寒家的武功心法,严老贼也深悉。因此现在虽是由我动手,但事实上我仍然是代别人出手,因此之故,严老贼万万想不到这里面如此曲折复杂,竟然有枝外生节的奥妙在内。”罗廷玉关心地望着她,说道:“你既然自认不谙武功,因此即使是施展贵府的心法绝技,亦未必办得到。何况还是代别人出手,你办得到么?”崔阿伯立刻顶撞过去,道:“我家小姐有什么事办不通的?你等着瞧好了!”回应人:尤里安发言时间:1998六月05,23点03分48秒端木芙忙道:“阿伯,您老人家万万不可替我得罪人,等见到严老贼时,你狠狠的骂他一顿,方合道理。”罗廷玉微微一笑,眼中透出温柔的神,说道:“端木小姐即管施为,旁的事不用垩心。”疏勒国师看了他的神,忙又转头去看端木芙,但见她怔了一怔,心中便暗叫不妙,想道:“看这情形,端木小姐迟早会投入罗廷玉怀中。”幸而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秦霜波乃是罗廷玉的伴侣,天下皆知。假如秦霜波当真肯嫁给罗廷玉,则端木芙仍难夺得罗廷玉。饶是如此,也足够使疏勒国师惴惴不安了。
他迅速转念道:“假如我暗助严无畏一下,使他不致立刻被这一干人击溃,则端木芙倚赖我的时间加长,我就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获得她的芳心了!目下最简便之法,莫若暗暗去七成内功,让宗旋能运集一点力量,抗御她的制手法。如此,则宗旋事后不须多久,即可修炼复元,…”这也就是说,宗旋早恢复功力,则严无畏仍有这等有力臂膀,便不致于很快溃败了。
心念转动之时,指尖已透出一缕劲力,击中宗旋。由于他原本就站在榻边,加以四肢不动,因此他发出过劲力之事,谁也无法觉察得出。
但听端木芙说道:“疏勒国师,请到这边来一下。”疏勒国师心中有鬼,骇了一跳,忖道:“难道她竟然高明到这等地步?能够看出我的心思?唉!这个女孩子的智慧,实在太高,可真说不定已经猜出我的用心和手段。”他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前去。众人只道他是端一端身份架子,免得好像奴仆似地让端木芙呼来喝去。
是以特地迟一点才上前。因此谁也不曾多想,自然料不到疏勒国师为了私情,竟有这等想法和行为。更想不到他在这俄顷的迟疑中,已转过了不少念头。
端木芙似乎没有疑心,笑着向全屋之人说道:“奴家请诸位听从我一事,但事先声明,此举绝对不含半点恶意。希望诸位不要生出误会才好。”她停歇了一下,又道:“请诸位转面向着门口,不要瞧看我如何出手法?”大家都依她之意,转头向门口望去。约摸过了半盏热茶时分,端木芙笑道:“行啦!”声音中透出疲乏之意。
众入转头望去,但见她坐在上,崔阿伯站在一旁,伸手轻轻拍向她背上。大家都看出崔阿伯乃是以本身功力,帮助端木芙血气运行,以便恢复体力。她那对明亮澄澈的双眼中,神大见憔悴。
罗廷玉首先说道:“这等上乘武功手法,极是耗损元气,无怪端木小姐显得如此疲乏了?”言下之意,大有怨她不该亲自出手的怜惜味道。
端木芙投他以的一瞥,道:“不要紧,我歇上一阵,便能恢复了。”她转眼向疏勒国师望去,温柔地道:“国师,请把宗旋道解开,以便进行询问。”疏勒国师虽然也充了怜惜之意,但他却没有表示出来,依言走过去,出手解开道制。宗旋在榻上转侧一下,睁开了双眼。
端木芙向广闻大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位少林高手,毫不客气,迅即走到榻边,面凝重地望住宗旋。
宗旋已暗暗运功测探,但觉丹田间一片冰冷,完全提聚不起那口真气,当下叹一口气,道:“我的武功已受制了,是谁下的手呢?”他的目光从广闻大师看起,一直看遍了全屋之人,又说道:“只有端木小姐鬓边额角热汗未乾,同时又显得十分虚弱,相信必是她亲自动手的了,对不对?”人人都默不作声,端木芙乏力地道:“我们不会告诉你的,现在还是请你留心听那广闻大师的问话,迅予答覆。然后就轮到我了。”宗旋道:“不错!一定是你了?唉!我可万万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本事呢!”端木芙淡淡一笑,道:“你不知道我的事还多着呢?”广闻大师重重咳了一声,引起对方注意,这才说道:“宗施主,贫僧请问一声,你方才施展催发潜能,的神功时,所施展的剑法,当初修习之时,严无长老施主可曾对你有所告诫么?”宗旋道:“有的!”广闻大师道:“他的告诚是什么?宗施主可肯坦白说出来?”宗旋寻思片刻,才道:“不是我背后大胆议论师尊,事实上,这件事是他做错了,假如他把这剑法以及神功的来龙去脉完全告诉了我,则我在这种有关的场合中,决计不会使用。
这么一来,今的局势,便不致于演变成这等地步了。”广闻大师道:“这话很有道理!”宗旋道:“当家师传艺之时,只说这门武功和剑术,除非在生死存亡之际,方可施展,平行走江湖,万万不可抖。”他苦笑一下,又道:“这话只不过使我慎于使用而已,并不曾多想,那知其中关系重大,竟然变成了某种重要证据…”广闻大师道:“宗施主还未透这一路剑法,其中含着敝寺的六大绝招,如何会到了令师手中的?”宗旋道:“你心中一定会想得出,如何才会到了家师手中,那便是答案了,何须我再晓舌?”广闻大师不地摇摇头,道:“阁下这话未免太玄虚了,假如我心中有两叁种想法,便如何是好?”宗旋道:“实不相瞒,连我也不知道贵寺的绝艺,如何会到了家师手中的?家师为人沉默寡言,而又有通天澈地之能。在我心目中,他老入家莫说区区一点武功,就算是更困难之事,亦能办到。”广闻大师立刻退开,道:“既然你这么说法,贫僧已不便再盘诘了!但愿将来贫僧不能证明你确知此事才好!如若有证据显示阁下晓得此事的底细,那时对不起,贫僧可要把阁下视为一钱不值的卑鄙之徒了。”宗旋不作声,谁也不知他心中转些什么念头?是不是他本来知道,所以广闻大师这几句话,使他悚然而惊?抑或他的确不知,而故作这等神态以淆惑别人?疏勒国师突然哈哈一笑,使众人都讶异地向他望去。
他接着说道:“广闻大师,你究竟是真的想知道么?”广闻大师道:“自然是真的了。”疏勒国师道:“既然当真想知宗旋有无说谎作伪,为何不向端木小姐请教?普天之下,只怕只有她回答得出来。”广闻大师纵然不想听这等猜度之言,然而疏勒国师既然这样说了,他自是不便拒绝。否则便变成不相信端木芙有这等智慧,无形中得罪了她。
当下稽首道:“端木小姐也听了疏勒国师之言了,只不知你可肯赐教?”端木芙道:“大师好说了!以我想来,宗旋一定不知道内幕,事实上,严无畏正是故意使他不知,以致出现了今的局面。”这话大是惊人,因此广闻大师和宗旋都愕然的望住她。广闻大师眼中出敬意,道:“请问小姐,严无畏此举有何作用?”端木芙道:“他要你迫究绝技外的责任,此举一定可以使你少林寺纷扰不安,甚至酿成门户内的血惨剧。”宗旋哼一声,道:“端木小姐这话不觉有点耸人视听么?家师如何料得到有今的情势呢?”端木芙道:“不错!他料不到今的情势中,加上了我在内,所以能指破他的谋。如果按照当的情形来看,你早晚会在少林派高手之前,出了这路剑法,而对方追究下去,便得引起了他们寺内的巨变大祸了。”广闻大师悚然而凛,忖道:“不错!不错!假如我追究下去,势必要召开长老会议,对方丈大师有所指责,甚至使他蒙上嫌疑,演变下去,可能会迫令他退位,而方丈大师的左右亲信,势必怂恿他反抗长老会议,本寺这一场大祸,最后变成什么样子,殊难逆料了。”广闻大师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冷汗直冒,神也微微变化。屋中诸人皆是智计双全的当世奇人,一闻而知,都晓得端木芙果然指出了关键要点,切中少林派内部的弱点,所以广闻大师方会如此震惊。宗旋至此无言可驳,心想:“当师父竟不曾早早除去此女,以致今如此势穷力蹙,真是大大的失算。看来师父十数年辛苦经营的基业,只怕终不免会毁在年青的端木芙,以及翠华城少主罗廷玉手中了。”屋中静寂了片刻,端木芙说道:“宗旋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宗旋道:“以你这等才慧,事事几乎有前知之能,何须再费口舌下问于我?”端木芙道:“这话你太过奖我了,其实我只不过事事留心,肯向深处着想而已!那里能像神仙一般有前知之能呢!”宗旋道:“凭良心说,你的聪明才慧,正是你薄命的由。”话未说完,崔阿伯已怒喝道:“什么薄命?闭住你的狗咀!”端木芙眼中现出笑意,摆摆手,道:“阿伯别生气,且让他说下去。”宗旋才道:“试想以你这般聪明伶倒,复又长得美丽之极,那一个男子,在你跟前不会生出自惭形秽之心?所以我敢断言一句,你今生今世,休想嫁得出去。”秦霜波接口道:“宗旋,你的话虽然不能说是全无道理,但这等歪理,不足为凭。而且你这等说法,让人家听了,倒像是你在咒骂人家一般了。”宗旋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把心中的想说出来而已!以我而论,向来颇也自负不凡,可是若然要我娶她为,非不愿也,而是不敢。”崔阿伯道:“不要脸,我家小姐怎会嫁给你?”秦霜波又接口道:“你不敢是一回事,别人如何,你怎得知?例如你大师兄雷世雄,他若非投拜严无畏为师,则亦是一代之雄,他不是很希望娶得端木小姐么?除了他之外,尚有不少人亦有此念,所以我要指出,你的话太主观了,实在不能成立。”端木芙眼睛虽然还是笑眯眯的,可是这刻已笼上一种凄怅惘的神情,使人看了,不心软。她或许也暗暗同意宗旋的说法吧?抑或是她所看中之人,虽非因不堪匹配之故而不能结合,但却是不能结合,所以她心中惘然,惹起了无限情思?宗旋叹一口气,道:“秦仙子,在下心中一万个不想反驳你,可是从这一宗,在下却如骨梗咽喉,不得不说。”他向罗廷玉瞧了一眼,又道:“假如此屋之中,唯有罗廷玉堪作她的夫婿,或者他不会自惭形秽吧?但他会不会娶她呢?我认为不会,因为…”秦霜波摆手道:“这是别人之事,何须多作评论?”宗旋道:“你怕听见我说出其中之故,对不对?”秦霜波淡淡道:“那么你就说吧!”宗旋提高声音,道:“罗廷玉和端木芙之间,有了秦仙子你在当中,他们这一辈子,休想结合。”疏勒国师面沉,心中不知转些什么念头,罗廷玉则显得有点尴尬,端木芙眼中凄之情更浓,可见得她的心事,果然如此。屋中寂静下来,旁的人如广闻大师,是不便开口。
所以这气氛变得十分奇异。
秦霜波轻移莲步,走到边,微微一笑,道:“宗旋,你本来也知道,我虽然没有出家,但其实却是出家之人一骰,从不作婚嫁之想的。”这话一出,疏勒国师面更为冷,端木芙则似乎稍为振奋。这等情上的事,自古以来,总是牵扯不清。
任是才人智士,英雄豪杰,陷入其中,不但如常人一般昏头脑,甚至有时比常人更为。这是由于这些出类拔萃之人,本身条件甚高,因此,能够使他们也陷入情网的对方,自然亦是出众之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一动情,便既真纯而又深刻,难以抛撇。
宗旋的诡计是点出罗廷玉与端木芙之间的关系,希望一来可使秦霜波呷醋,以致对端木芙不利。二则此举定可使疏勒国师心怀贰志,要知如果端木芙一定不可能嫁与他的话,疏勒国师还有不中途打退堂鼓的么?他一看目下的情况,秦霜波神韵超逸,风怀淡还,似是丝毫不把儿女柔情,放在心上。
不过她这一宣布自己的立场,等如已制造罗廷玉和端木芙得以结合的机会。由于此故,疏勒国师果然显得很不自在。设若到有那么一天,疏勒国师突然率众离端木芙而去,则端木芙本身无拳无勇,只靠一个崔洪,济得甚事?其时独尊山庄能把握机会的话,必能把端木芙生擒活捉,予以利用。最低限度亦可趁机击杀了她,除去一个莫大的心腹之患。
他看出这一情势,立刻不让他们有化解的机会,高声说道:“端木小姐,既然已轮到你询问,不必多费时间,在下已准备答覆任何问题。”端木芙目光一冷,出无限怨恨悲愤之意,说道:“我且问你,严无畏这数十年来,搜括聚敛,财富已有多少?”宗旋心中大是奇怪,忖道:“他忽然提起财富之事,莫非她竟是个财贪得之人?若是如此,我亦不妨指出一两处库藏之地,她获得这些财宝后,固然可以增加某种力量,然而只怕得不偿失…”原来宗旋年来迹江湖,阅历已深,晓得人的望,永无足之期,尤其是当他某一大望获得相当成就时,便会产生出更大的望。这样一来,所冒的险自然更大了。还有一点,在财富而言,贪得之人,如早获得相当的财当,将会更加沉溺在如何畏致更多财富方面。宗旋看准了这一点,才要送她一两座库藏,以便使端木芙成为真正的贪财聚敛之人。
他应道:“确实数目,我可不知道,但举国中难有与他比肩之入,却是可以断言之事。”罗廷玉道:“这个自然,他可以不择手段的敛财,连当今的天子,只怕也没有他那么方便。单说钱塘附近那一座宅院中,所珍藏的尽皆是珍贵古玩书画,其中有不少是价值连城之物。”端木芙道:“他既是不义之人,则我们占夺他的财当,亦可算得是替天行道了,宗旋,你可知道他的库藏,在什么地方?”宗旋道:“在下一旦说出,小姐你就得到贪得财之名了。”他乃是进故退,情知对方一定过来。因此心中暗暗得意,忖道:“财富可以使人大为改变,不但是衣食住行,都异于从前,即使是为人和思想,也会被铜臭所薰,变成了鄙俗之人。”端木芙回眸望了罗廷玉等人一眼,但见他们都出不大自然之,想了一想,才道:“你这话甚是,现在有些人心中已不大看得起我了。”疏勒国师道:“小姐岂愁没有资财,以供部属行动之需?这一点我可以负起全责,无须多虑。不过说到严无畏的财富,咱们若是夺了来,周济贫苦之人,却也是一件大大的义举。”端木芙颔首道:“是呀!我也是这样想法。”她找出几张白纸,道:“你把库藏地点画在纸上,我就可以按图索骥了。”宗旋道:“在下只晓得两个库藏的地点,但库中藏有多少金银,在下可不敢说了。”端木芙道:“我进去瞧一瞧,就知道曾经藏过多少金银,假如全无痕迹,那自然是你所说不确,对不对?”宗旋道:“在下答应过小姐,有问必答,答必不欺,因此小姐不必多疑。”他拿过纸笔,便画将起来。罗廷玉等人,望也不望,因为端木芙似是不想旁人分惠,所以他们犯不着口,更不可张望。
片刻间,地图已经画好,端木芙拿过来一看,想了一会,才道:“听你的口气,这两个库藏,乃是独尊山庄时时开启动用的。瞧最近的情形看来,只怕所剩无几了?”宗旋道:“这一点,在下无法得知。”端木芙道:“你越是不知,就越可以证明库藏有限得很,让我想想看…”她突然有所悟,点头道:“有了!这两处库藏,均是窖存金银之类所用。但既然那千面人莫信,乃是严无畏凭空创造的人物,而此人几乎盗夺了天下武林各家派的宝物,正如那钱塘附近的那座小楼一般,必定是另有专设地点,收藏种种价值连城的宝物!你总不致于一无所知吧?”宗旋沉了一下,道:“在下不得不承认你门槛之,实是不易瞒过,不过那一座‘万宝府’,是家师常时驻足之地,你若是前往,只怕不大顺手呢!”端木芙一笑,道:“我正要与严无畏斗上一斗。何况罗公子亦必有此意,他为了想见到严无畏,非陪我走一趟不可!现在请你画一下地图,其他的事情,让我们自已担忧,不劳你费心了。”宗旋咕哝一声,提笔便画。顷刻已画好一图,给端木芙,说道:“在下已过差,小姐可以让我走了吧?”端木芙道:“急什么,还有一个问题,我须得借你之口证实一下。”宗旋道:“那是什么?”端木芙道:“在金陵有一个人,姓萧名越寒,乃是从来不在武林中面的高手,你识得他么?”宗旋道:“就是那个给你和罗公子杀死的刀术高手历?我听他们提起过这等事。”崔阿伯厉声道:“你识不识他?答一个字就够了。”宗旋冷冷道:“不识!”端木芙大惊讶,道:“严无畏高明到这等地步么?连你也瞒在鼓中?”话声未歇,转而莞尔,道:“对了,你未见过他,他未见过你,自然不识了,但你可曾听严无畏提起过这末一个人?这人是不是严无畏培养出来的?”宗旋道:“是的,他是家师糖心训练出来的高手。”端木芙道:“除了他之外,尚有别的人没有?”宗旋道:“有,还有两人,比萧越寒只高不低。”端木芙道:“雷世雄知道么?”宗旋道:“恐怕不知。”端木芙道:“我也是这样猜想,假如雷世雄早知他师父尚有奇才异能之士,未曾调用,他有一些做法和态度,便不会如此烈了。”宗旋道:“那是敝师兄的天,只怕不易改变得了。”端木芙道:“不然,他早点知道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话,定必忍辱负重,正如你一般,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对不对?”宗旋道:“小姐观察世相,若观火,在下不承认也不行。”端木芙问道:“那两个可以比得上萧越寒的高手,姓甚名谁?此刻住在何处?”宗旋道:“说来姑娘也许难以置信,在下仅只听过还有这末两个人物,至于他们的姓名住址,全无所悉。”端木芙道:“那么他们擅长什么武功,你绝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吧?”宗旋道:“这个在下倒是知道,他们皆是擅长魔刀神功,当世之间,只怕唯有少林广闻大师足以一拚。”疏勒国师洪声一笑,道:“难道罗公子、秦仙子都不行么?”宗旋道:“在下是指使用这等功夫刀法而言,国师幸毋误会。”房内笼罩着一层紧张的气氛,这全是由于宗旋的话所引起。因为早先他们皆以为严无畏麾下一高手,尽皆损折,是以必可加以摧毁。谁知事实殊为不然,那严无畏既是特等高手,既然尚有奇才异能之士为辅,加上他旗下还有不少高手如双将之类的人物,要澈底摧毁他,岂是易筝?端木芙不知何时,双眸中涌现出泪水,厉声道:“是了!昔加害我端木世家的,乃是擅长魔刀神功之人,既经证实与少林无关,而你又年纪太轻。我早就猜到必定另有其人。而你供出共有两名之多,可见得这两人正是当加害我端木世家的主要凶手。”罗廷玉高声道:“端木小姐,你可别忘了罪首祸魁,乃是主使之人。”端木芙道:“我不会忘记,谅那两个通魔刀的高手,也无法加害我全家,当然严无畏曾亲自出手,方克如此。唉!我定要当面问一问那老贼,为何竟要把我这与世无争的一家,全数置之死地?”这个答案,只有严无畏可以答覆。因此,屋中之人,包括宗旋在内,都默默的望住她,不敢作声。过了一会,端木芙稍为平静了一点。
宗旋向秦霜波道:“假如端木小姐不是遭此奇祸大难,她可会像今这般震惊天下么?”秦霜波道:“这话问得真好,我也正在想着此事。以我想来,她如非有此等身世遭遇,只,是平平凡凡过了一生。她的才智,诚然非常人所及,但没有机会给她发挥,亦是徒然。”广闻大师也点头附和,后来又道:“贫衲直到此时,总算是心头一块大石,放了下来。
假如端木小姐不清楚严无畏手下还有擅长魔刀之士,她虽然相信敝寺,但贫僧亦难心安。”端木芙环视屋中一眼,说道:“我打算先行占夺严无畏的库藏,然后夺取万宝府。照我的估计,严无畏在短期间便将展开反击。那部署之地,必在万宝府无疑。”广闻大师应声道:“如果小姐判断无讹,贫衲这十数人定要前往的。”疏勒国师道:“假如这回碰得上严无畏,又得以决一死战,那真是最痛快之事,免得找来找去,反而中了他的陷阱。”宗旋掩耳道:“在下不拟听见诸位大计,端木小姐可肯履行诺言,让在下离开?”端木芙挥手示意他别掩耳,才道:“你只要再耽延两叁工失,等我们实行过占夺库藏的计划,才放了他。”宗旋皱眉道:“在下是问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姐自该立刻释放在下才是。”端木芙道:“你能保证当严无畏问你之时,不提及万宝府和库藏之事么?如果能够保证不提一字,我放了你又有何难?”宗旋沉默片刻,才道:“在下可以过两叁才与家师方面之人接触…”端木芙笑一笑,道:“这话虽是有理,但既然你叁两不能公开面,则在我部属监视之下,又有何不同之处?”宗旋目下身在牢笼之中,纵想不从,亦是有所不能。于是只好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听你,只不知要受监视多久?”端木芙屈指一算,道:“快则叁,迟则五天,你且忍耐一时,我自然放你归去。”她转回头向基宁说道:“此子甚是狡猾多智,唯有请将军你出马,看守着他,我方放心。”基宁见她如此看重自已,不胜之喜,说道:“属下自当尽心尽力,不负小姐所托。”端木芙说道:“你的形相外貌,至易启人疑窦,当作话柄传出去,因而严无畏一查便知。所以你不可到城里去,只有暂居于无人之所。例如这座佛寺,甚为合适。五之后,你释放了他,可往南行,大概一画夜的路程,即可见面。”她指示机宜,竟是当着宗旋面前,不使人想到这话一定靠不住。一定是疑兵之计,方会宣。
端木芙吩附过之后,转头向罗廷玉望去,道:“罗公子,你可愿同行一趟?”罗廷玉心中忖道:“你枉负聪明之名,但这一问太不识相了,自然应该先问霜波才对。”这话只能在心中想想,可不便说出来。甚至他自己也搅不清楚,倒底对端木芙已生出了何等样的情?莫非真的上了她?抑是由于屡曾受恩于她,有了图报之心,以及想利用她的聪明才智,以消减独尊山庄。再加上惜悯她身世凄凉,以致组成了一种复杂的情。
他既不能且亦无时间分析,当下缓缓道:“小姐的邀约,与鄙人的目的正是相同,自然无有反对之理,不过,目下情势相当微妙,我也不瞒小姐你说,咱们的目的虽是相同,然而你我都想手刃仇,到时只怕会有争执。”端木芙道:“这个问题,等到我们拿住严无畏时,再说不迟,你说是也不是?”秦霜波一听而知,罗廷玉十分尴尬,既想答应,又怕自己反对,因而不敢肯定的答覆。
她觉得很有意思,淡淡一笑,说道:“不错,目下宜合而不宜分,自然以同路为是。”她替罗廷玉解围之后,并不看他,反而把目光投向疏勒国师,又说道:“国师有万人之敌的威势,勇冠叁军,这一趟前往,若然只带上叁两个高手,以供指派差遣,也就够了。”疏勒国师毫不迟疑,说道:“秦仙子这话,正合我意。我那一批人马,留驻在那村落中,最好不过。
本人孤身随侍端木小姐,谅亦足矣。”大家都没有任何问题,疏勒国师当下向另外几名手下,发了号令,用的是他们的语言,说得又急又快,谁也不懂。那十几个手下,恭容听完,立时走了。
他们一去,端木芙道:“我们已无人在外面把守,不如回到广场,免得被人窃听我们的计划。”她回顾基宁一眼,道:“有烦将军留在此地,小心看守此人,我们这就动身去了。”基宁道:“小姐放心,这休想逃得掉。”端木芙等人回到广场中,此时那遍地体,皆已收埋。天下的名家高手,以及无数门派之人,都在等侯。这百馀武林人物,有一大半以上是翠华城的子弟兵。其馀的品甚杂,难以查得清楚。
杨师道过去把那些武林同道分作叁队,授以机宜,说道:“第一队的前辈同道朋友,一直渡江,直赴黄山。第二队与第一队保持一段距离,但不可节。两队皆在山脚的金家村等候。第叁队以及其馀所有之人,都分散开单身上路,暗中监视一切异动,最后,皆在金家村会师。”他望望众人,见他们都点头领会,便又道:“这一次前赴黄山,目的暂不宣布。但独尊山庄将会扰阻截,乃是必然之事。所以第一、二两队密切联络,不可走散。我们还有第叁路人马,虽然分散,但却有如一面网子,假如一、二两路受袭,立时收紧此网,务必一举歼减敌人主力。以在下愚见,咱们第叁队除了好多位前辈高手之外,还包括了数十翠华城的壮丁,行动迅捷,力量强大。你们一旦有警,这一路援兵不须片刻,便源源开到。敌人势力再大,亦难免被歼之祸。”众人中发出兴奋的呼,杨师道又道:“为了不让敌方看得出咱们第叁路的人究竟是那一个,届时恐怕大半会蒙起头面,专捡荒僻小径而行,亦不骑马,以免引起注意或踪迹,现在第一路请起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