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战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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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楼梯口的两人是谢辉和陈遂,乃是罗廷玉所训练的部属中,被称为七大高手之二。
他们不但武功高强,兼且机警过人,极有头脑。因此他们不作声,杨师道也就一点都不加注意。
这时一共土来了两个人,前面的一个十三四岁的秀丽女孩子,却拖著一个抱著琵琶的盲妇。她们走到中间,那盲妇身子靠著一只方桌,站在罗廷玉身边,开始拨动琵琶,那琮之声,如珠走玉盘,畅悦耳。
大家都侧耳而听,杨师道忽然说道:“喂!你们到楼下卖唱,这儿有点事情…”此言一出,连端木芙也怪这杨师道心肠太硬,人家一对母女江湖,鬻艺卖唱以糊口,无论如何,也得让她们唱上一段,才叫她们走不迟。
但别人都没有做声,罗廷玉摆手道:“其实也不要紧,就让她们唱吧!”那盲妇听得此言,才停下的琵琶又继续弹奏,杨师道高声道:“慢著,你们会唱什么?”他一边说,一边转眼迅速地扫视过端木芙和秦霜波面上,只见她们都没有疑惑之,心想:“我莫非判断错误了?但这分明是我们唯一的破绽,那就是严无畏利用我们的侠义心肠,让这两女得以进入我们的腹地…”方在想时,那盲妇已道:“我什么都不会唱,罗公子,请把我托你保管之物回。”端木芙顿时目瞪口呆,方知杨师道刚才的冷酷表现敢情是已到不妥,要知她一则毫不介意有人渗入之事,所以疏大意。二则她又把心思只用在考虑这盲妇和少女会不会对杨师道不利?是以遗漏了她们对付罗廷玉的可能。
那盲妇已接著道:“这一回罗公子已证明有发号施令之权,但愿秦仙子不要恃强包揽,天下之事,不外一个理字,是也不是?”假如秦霜波的身份不是“剑后”自然可以不管对方这一套。而罗廷玉身为翠华城少城主,负天下之重望,更是不可留下一点话柄。因此之故,秦霜波不能胡来干,罗廷玉不能推诿退缩,乃是必然之理。
当然假如不是具备这种因素,对方岂敢这般大胆,轻身闯入虎?莫说此地高手如云,即使只有秦霜波一个人,也不难一举搏杀了这个盲妇。
现在那个盲妇双目已睁,与常人无殊,但话声仍然十分含混,使人无法听得出她原来的口音。
端木芙虽是看得见这盲妇大半边面庞,但因为她分明曾得巧手之人化妆过,轮廓全变,难以辨认。只有那一对眸子,黑白分明,却是没有法子改变得的。她迅快的寻思道:“此女外貌既改,谅罗公子也识不得她,如此必是她一提讨回物件之言,罗公子就能晓得她是谁。”这是第一个结论,她按著推究下去,想道:“既然罗公子已知她是谁,则她就算不想让人家得见真面目,亦无须继续改变口音。因为从口音认人,终究是极为困难之事!由此可知她改变口音之举,决非提防后被人识出,而是恐怕目下有别人认出了她。”这是第二个结论,据第二个结论,她继续推测下去:“假如此女怕的是秦仙子,或者是罗公子手下之人,认出她是谁,她难道不会考虑到罗公子自己也会透这一点么?由此可以相信她是怕被我认出,只有我是与罗公子站在敌对地位,故而罗公子不会把内幕透给我知道。对了,她一定是要瞒过我,可知她如是以本来面目出现,或者用她本来的口音,一定会被我认出…”她推想的内容虽多,但只不过是瞬息间之事而已。由于此一结论,她已恍然大悟此女必是因索还之物,不想被自己所知,才会这么鬼祟神秘!因此,她第一步必须先阻止她索回那件物事,第二步才谈得到如何刺探此一秘密。
罗廷玉目光掠过秦霜波,只见她泛起了莫能助的苦笑。他本是大丈夫襟,事到临头,也就处之泰然,不把得失成败放在心上,迅即身站了起来。
端木芙格格一笑,道:“阿伯,有烦你出手,擒下此女。”崔阿伯响亮地应一声,猛一纵身,凌空飞去。人未到,手中九曲拐已发出一大片凌厉劲风,疾卷那盲妇。
他的拐势向以刚为主,随便出手,也威猛之极。若然碰上一下,纵然护身功夫极为高明,也很难受。那盲妇琵琶一扬,“当”的一声,磕开了敌拐,她的人已借势跃开丈许,恰好落在窗边。
崔阿伯厉声道:“敢情真有两手,再接老夫一拐瞧瞧…”话声中直追上去,抡拐横扫。这一拐风声震耳,比之第一招又威猛凌厉得多了。要知他第一拐出手之时,只是试探质,不料对方怀中的琵琶,竟是钢铁之质,而且身手高妙,非比寻常。
因此崔阿伯方敢使出全力的一击。
他这一拐扫出,那盲妇想是自知无法硬接,猛一拧身飞跃,穿窗而去。那个小女孩十分滑溜灵,趁这时机,闪下楼梯。其时守在楼梯边的谢辉、陈遂都不加理会,反而是吉祥大师和支林僧身而起,打算拦阻这个小女孩,谁知端木芙竟摇摇手,制止他们的动作。
她自己袅袅走到窗边,向街上望去,但贝那盲妇站在街道中心,许多人眼见她从空中飞落,无不惊诧注视,但她却毫不理会,一迳仰头上望。
端木芙与她的目光相触,笑着高声说道:“你倒底是谁?如若妄想瞒过天下之人眼目以行事,包管你徒劳无功,枉费心机。”那盲妇一跺脚,拨头就走。端木芙回到自己的桌上,继续饮食,神自如,似是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罗廷玉向端木芙道谢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杨师道暗自想了一会,才低声问端木笑道:“端木小姐,这个神秘女人所作所为,对你有利无害。假如在下是你的话,决计不肯出手打扰她。”端木芙道:“你是你,我是我,自然有不同的反应。”杨师道沉片刻,才道:“小姐这话有理,在下忽然想到,以小姐的才华与为人,何必与独尊山庄混在一起?假如你有借重独尊山庄之处,只要敝城重建成功,亦有这等力量可供小姐运用…”端木芙道:“杨先生想说服我离独尊山庄,投到你们这一边来,是也不是?”杨师道道:“不敢相瞒小姐,在下实有此心。”端木芙道:“只不知道这是你的意思?抑是罗公子的意思?”杨师道道:“只要小姐有得商量,这等大事,自然得由敝上亲自与小姐恳谈。”他答得非常巧妙从字面上,木没有回答出这是谁的意见的问题。
端木芙道:“这件事后再谈,我疲倦得很,你已准备好歇息的地方没有?”杨师道忙道:“当然有啦!就在城外七八里一个村庄,名叫侧塘。”端木芙道:“哦!不是在城里,而是在田野间的村庄,这是什么缘故?敢莫是你们很有把握可以对付独尊山庄的围攻,才选择了那等平旷之地?”杨师道道:“小姐想想看,独尊山庄单是霜衣队以及五大帮派之人,数目就可比敝城多上几倍,如若他们全力围攻,纵然是由小姐来指挥拒敌,也生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叹。”端木芙道:“那么你是锦囊中另有妙计了?但我不妨警告你,假如老庄主认为情势危迫,再也不能任令你们坐大的话,他可能毫不顾忌,率众来攻的。”杨师道笑道:“别的人他当然不用顾忌,但你身份不同,在我们两军之中,有举足轻重之势,所以在下敢信独尊山庄一定不敢轻率行事。”端木芙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信不信便在你了。”罗廷玉三人已起身过来,请端木芙起程前往歇宿。他们落得楼下,一辆马车驶过来,端木芙和秦霜波一同登车,自然少不了崔阿伯。驾车之人,竟是独尊山庄霜衣两大高手之一的奚午南,此外,倘有青霞羽士,推山手关彤,癞僧晏明以及一个侍婢,便是那聪黠伶俐的紫玉。这些人都算乔厮波的人,换句话说,秦霜波已不复是独来独往之身,而是已结集了一股力量∫恍惺余骑,簇拥著这辆马车,驰出了城外。不数里,便转入另一条岔道,这条岔道甚是平坦广阔,长达六七里,一直抵达一个很大的庄院。庄院内火炬处处,不少健壮悍的年轻人,都佩带兵刃,出现于庄内的宽大旷场上。这一队车马,一直抵达大厅门口,方始停了下来。
端木芙下车之后,站在台阶上,好像有所发现地四面眺望,竟不立刻入厅。罗廷玉等人都陪著她,看她有何动静。
端不芙道:“我远远望见此地灯火甚多,可知这庄内很多屋宇之内,都点上了灯烛,这等情形,落在别人眼中,定必认定是疑兵之计。”罗廷玉道:“何以见得呢?”端木芙道:“公子与独尊山庄势分明暗,你们既在明处,纵是实力强大,也必将极力隐藏起一部份。但眼下庄灯火通明,不是疑兵之计,又是什么?”宗旋大兴趣,道:“小姐却说这只是别人的猜测,可知你一定不是这等想法了?那么你可是认为罗兄并没有隐藏实力,亦非疑兵之计么?”她只听了一下,便徼微含笑,向屋内走去。众人一同入内,都察觉她这种神情,但谁也不明其故。
大厅内灯烛辉煌,几个壮健少年端茶上来,端木芙落坐在一张靠背椅中,以娇惫无力的姿态坐著。崔阿伯关心地问道:“小姐,你一定很疲倦了?”端木芙道:“那倒没有什么关系,我正在想,我们使个什么法子,通知老庄主一声,叫他不要中计来攻。”崔阿伯哼了一声,道:“假如他们敢挥军来犯的话,老奴第一个与他拚命。”端木芙讶道:“这却是因何缘故?”崔阿伯道:“小姐你现下身在此地,他们竟不顾及你的安危而加以攻击,可知全然不把小姐你的安危放在心上,老奴岂肯放过了他们?”端木芙道:“但老庄主深信罗公子乃是当世的英雄,决计不会出手对付我,又认为罗公子因有人质在手,一定疏于防备,这等良机,岂能轻易放过?”崔阿伯道:“难道这等理由就可以宽恕他们不成?”端木芙道:“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假如老庄主率众来犯,势必闹个灰头土脸,锻羽而归,总轮不到你出手。”杨师道口道:“端木小姐未免把敝城估计得太高了。”端木芙道:“在我面前,你们休想装模作样。我先前一直猜测不出你们的实力,直到刚才入屋之时,始行得知…”宗旋道:“端本小姐刚才聆听了一下,敢情就是那时明白了罗兄的实力么?”端木芙道:“正是如此。”宗旋道:“你别说笑了,刚才除了风声之外,别无其他声响。兄弟纵然才智有所不及于你,但这听觉上,总不会比小姐为差。”端木芙道:“我如果不说出来,你们一定以为我是胡言语。”崔阿伯咀道:“假如小姐当真是听到了某种声响,何必说出来呢?”端木芙道:“不妨事,我说出来他们也学不去这一门学问。”杨师道道:“莫非小姐从风声中,便听出了消息?”端木芙道:“你也许难以置信,但事实正是如此。”宗旋道:“端木小姐这话玄之又玄,实是使人不敢相信。”端木芙道:“在太乙神术之中,有一种『观风察将』之术,刚才那一阵风声,我听在耳中,登时晓得了主将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因此之故,便不难猜出是谁了。”罗廷玉也不生出好奇之心,问道:“端木小姐心中所猜之人,能不能说出来听听?”端木芙道:“经上说:风势如奔马,巽巽然者,谓之徵风,其将必勇猛而难与之争锋。我知道了这一点,遍想天下高手,登时晓得是谁了,这话可有点道理么?”罗廷玉不漏一点口风,淡淡道:“倒底是谁呢?”端木芙道:“除了西域疏勒国师之外,尚有何人?”罗廷玉初时不动声,凝视端木芙片刻,才道:“端木小姐果然有盖世之智,在下深佩服。”端木芙笑道:“罗公子过奖了,其实这也不难猜到,试想除了西域这一路人马,加上你翠华城的力量,孰能与独尊山庄争锋?所以假如我真的是才智绝世的话,早就该猜出来了。”众人听了她的分析,觉得果然有理。不过大家也知道这只是有人点破之后,才觉著很合理。如是全无线索,凭空猜测,如何能猜得到西域这一路人马上面去?
端木芙又道:“以奴家管见,那疏勒国师应该在附近窥听。如若我猜得不错,疏勒国师何不乾脆出来见面?”话声方歇,侧门处一人跨了入来,口中发出响亮的笑声。众人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头上著布。装束虽是古怪,却凛凛生威,一望而知不是凡俗之士。人人都认得此人正是疏勒国师,假如中原方面,不是有罗廷玉挡住他,恐怕已被他席卷了天下。
疏勒国师走过来,坐在端木小姐对面,道:“中原武林人才辈出,论武功有罗公子,论智谋有端木小姐。本国师至此真是深悔孟,竟作此万里之行。”他的汉语不但利准确,同时措词文雅,宛如读诗书,这就使人不能不对他另眼相看,生出肃然起敬之心。
端木芙道:“国师如此谦怀,适足显示高明。”她的目光转到罗廷玉面上,注视了半晌,才又道:“罗公子得此一支雄厚无伦的力量相助,自然已相信可以抵挡独尊山庄而有余了,对也不对?”罗廷玉微微一笑,道:“端木小姐这一问,似是含有深意。”端木芙接口道:“当然含有深意啦!例如我若是指出疏勒国师这一路人马,并不可靠的话,这个形势立时可以大变特变,你说是也不是?”罗廷玉听了这话,神情虽末变,但杨师道却不出忧疑之,双眉紧皱,用心寻思。
他当初并非没有考虑到疏勒国师倒戈的可能。但经过详尽的设想之后,短期间内,应无这等事情发生。可是端木芙这话岂有轻发之理?所以他心头一凛,忙又用心寻思。
罗廷玉缓缓道:“不错,假如疏勒国师帮助独尊山庄,在下自是难以力敌。”端木芙道:“这样说来,疏勒国师竟然具有了举足轻重的力量,这等形势真是可怕得很,他只要一念转移,就有一方惨遭覆亡的命运了。”疏勒国师道:“端木小姐不厌其详地告诉我目前的地位和情势,用心使人殊为不解?”端木芙道:“我只是实告罗公子,不可过于倚赖你这一股力量而已别无他意。”突然间一个少年奔了入来,走到杨师道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杨师道点点头,那少年迅即退下。但旋即又有另一个少年进来,也是在杨师道耳边报告,然后退下。如此一连三人先后进来报告,大厅中的空气顿时呈现紧张。
端木芙淡淡道:“照这等情形看来,独尊山庄竟是分兵三路,有进袭此地之意了?”杨师道还未开口,崔阿伯已愤然道:“好!那个老匹夫居然胆敢如此。小姐,咱们从此离独尊山庄。”端木芙道:“这也末尝不可,但我们人孤势单,定须依附某一股力量不可,不然的话,凭我们两个人,不须多久,就被独尊山庄杀死了。”崔阿伯道:“咱们投入翠华城这一边,看那老匹夫如何是好?”罗廷玉道:“假如端木小姐肯离独尊山庄,在下之至。”端木芙道:“我如若能投靠你的话,何须等到今?”杨师道讶道:“敝城理应比独尊山庄更适合小姐才对,如何反而行不通呢?”端木芙道:“这内情暂时末便奉告,我目下已不必投靠你翠华城或独尊山庄,大可网罗了西域这一股力量,自成一派,国师意下如何?”她此言一出,罗廷玉也不由得一震。心想:她若是网罗去疏勒国师这一帮西域高手,果然是足以与独尊山庄和翠华城鼎足分立的一股力量。
疏勒国师仰天大笑,道:“小姐别找本座的开心,你有何理由要自立一派?”端木芙道:“我当然有莫大的理由,但这内情告诉你虽不妨,却不便在此公开说出,这一点国师务须原谅。”疏勒国师道:“这倒是很有趣的事情,你不代严无畏找我,却是打算自成一派,这等雄心壮志,本座深敬佩。不过,本座还不敢轻率答应。因为本座虽然胆敢万里长征,向中原英雄挑战,但那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不虞中原英雄会背地施展暗箭。如若变成助你争逐中原名位权势,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端木芙淡淡道:“我只不过顺口一提而已,国师既然有这许多顾虑,那么我就收回刚才的话。”她们是有意结束这个话题,疏勒国师那么枭雄多智的人物,却反而被她拨得心的,兀自寻思此事。突然间又有两个雄健少年奔入来,在杨师道耳边低语数言。
端木芙站起身子,向罗廷玉说道:“贵城定必已设好观战之地,现在该是前往的时候了。”杨师道道:“端木小姐瞩一切,在下实是自叹弗如,请往这边走吧!”端木芙向疏勒国师道:“国师如果有意三分天下,那就记住不可全力击溃独尊山庄。如若不然,你这一股力量,面对的就是整个中原武林了。”秦霜波突然说道:“端木芙,我本来很敬重你,但如今看了你的所作所为,便不怀疑我以前的看法了。”端木芙向她投以一瞥,道:“是么?但秦仙子你请记著一点,你是普陀山音阁的传人,一出道就具有『剑后』身份,在武林中,地位超然崇高。可能不大明白世间一些须得挣扎求存之人的处境,尤其是一个弱女子如小妹,请你记住这一点。”她举步走去,崔阿伯是一定跟著她的,此时又多了吉祥大师师徒二人,随著一个雄健少年,走向后面。不久,她已置身在一座刚刚搭好的木台上,这座木台高达三丈以上,不但全庄的屋宇,俱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