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为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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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请坛主过来,说老习遇麻烦了。”只听一声音住了所有的声:“什么事?”一人排众而出,身后跟了七八个人。
习劲风见到烛炬下的人,高大豪壮,十指如钩,正是“巡察坛”坛主唐十五,忙道:“唐坛,我…”唐十五沉声道:“你怎么了?二十弟呢?”习劲风道:“我们…在黑森林那一带…遇到了…遇到了一个女人…”说到这里,只见帮里的兄弟们个个瞧着他,眼神都是极之诡异、奇特的。习劲风怕大家不信,急说“…是真的呀…那女人…很恐怖…”说到这里,只见那一干兄弟的眼神,又出极之畏惧的神态。
习劲风还想再说,忽觉自己头上有的东西滴下来,便用手去抹,就这一抹之下,手心便抓了一大堆东西,他一看,原来是整块带血的头皮和半只耳朵、一大绺头发,不知怎么的,都抓在手心里了。习劲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不用手自己的眼睛,迄此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发出一声惨呼。这声惨呼跟他所听到唐二十的惨呼声是一般的,充:绝望、恐惧、痛苦与濒临死亡的呼号。
他自己是看不见了,但他的兄弟们却亲眼目视,他那一之下,一双眼球,都落了下来,一落到地上,一挂在鼻梁上,还滴着血浆。
坛里的兄弟眼见他脸发、破裂、无一处不渗出血水,而习劲风本身还懵然未知,不纷纷退后。
这些江湖汉子并非不够义气,而是这场面委实太过可怕,加上最近传说纷纭,这些人都是有家室子女的,人心是血做的,没理由会不怕。
众人往后退时,独有唐十五站着,冷冷地喝了一声:“谁?!”他那一声喝出去后,人人都凝住了身形,这些人毕竟是经过大风大的,谁都知道这时候了阵脚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不知他们的“敌人”是不是“人”呢?
这时只听一阵极端诡异的笑声传来。与其说是笑声,这声音不如说是受伤的豺狼嗥月,或荒山的枯庙破门被风吹动时的声响。这声响自每一个角落传来,再听仔细,声音宛似在天上发出,又似在众人脚底钻了出来。
众人不都跳了开去。就在这时,在月芒下一照,有六七人互相指着对方,叫道:“你——”原来他们彼此都瞧见对方的脸容:膨、爆裂,但自身毫无所觉,就像习劲风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几个人震住,其余的人扶住他们,心中有说不出的惊愕。
唐十五忽大喝一声:“别去碰他们——”因为他已看出,现在脸部肿裂的六七个人,正是刚才扶持习劲风的那几个人!
但唐十五想通时,未免太迟了一些。那六七个人,脸上已渗出了血水,而扶过他的八九个人,脸容地开始变成惨异的绿,目眦裂地看看自己扶过人的手掌,只剩下三名坛里的高手,没有碰触任何人,都已出了兵器。
这时那怪笑声,忽呈尖锐,宛似有人用石块尖端在一柄薄刀口上磨擦一般刺耳。
唐十五脸变了,他一手探入怀里,一面呼道:“守住阵势!”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退。退到他那火炬下的檀木桌旁。这时火炬被急风带动,晃动不已,他迅速在纸上写了四个字:“为我报仇。”他写完这四个字时,已听到第一声惨叫。他看也不看,桌旁竹笼里抓出一只白鸽,把纸迅速折成一小卷,这时他已听到第二声吼嚎。他即把纸卷系在白鸽足爪上,这时第三声惨嘶又响起了。他长一口气,知道仅剩下的三名坛中兄弟的命也断送了。
他回过身去之际,已把白鸽放了。
——只要这白鸽能飞得出去,他一切都不怕了。因为就算死,也会有人为他报仇。那人曾答应过,一定会替他做一件事。
那个人答允过的一定做到,就算是要那人把南极的一座冰山移到长安或要那人在沙漠里钓一条红鳟,那人都一定可以办得到。他跟那个人是朋友,好朋友。
但唐十五随即又发现火炬映照下,那笔笔尖的颜,是幽异的绿而不是墨黑。
——他蘸的明明是墨,墨又怎会变成了绿?他忽然觉得手心发麻,而因为他正探手入怀扣着暗器,一下子连心脏也麻痹了。这时那怪笑声又响起,就在他耳边响起,尖锐、可怕、如撕裂血模糊的体。
唐十五很想再挣扎,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跟习劲风的情形已差不多少。他心中本还有一点欣:那信鸽会飞到该飞到的人手上,那人只要接到了,一定会为他报仇,一定能保住“取暖帮”
…
但是,那墨水,连他用笔蘸上来写时,也使他中了毒,而今,那墨汁写在纸上,绑在信鸽腿上,信鸽又怎么受得了那剧毒?
…
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想法,这想法更令他原来仅存的一线生机都幻灭了。这加速了他的死亡。
——那信鸽,是不是永远不会飞到那人的手上呢…
是的。
白衣方振眉的确是永远都收不到这封信。但这封信却给别人收到了。
那只白鸽飞不到一里路,便毒气自足爪攻心,掉落下来。白鸽却掉落到一人的手上。
这也不是凑巧。因为那人便是沈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