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寂寞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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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桃一定要有壳。
这层壳愈硬愈好。
而且,这一层壳,一定要由自己亲手破开,吃起来才够味道。
所以,如意嫂的这一巴掌,如果换上了别的男人,也许会认为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但是,在这位尸狼看起来,却认为这一巴掌实在掴得太好了。
可说是掴得恰是时候,挨得过瘾之至!
因为他所欣赏的,正是这种女人。
这位尸狼在挨了一个大巴掌,全身骨头又酥又轻,几乎剩下不到四两重,当下嬉皮赖脸的又挨了过去道:“唉,我的好大嫂,你手底下就不能轻一点么?”这一次他挨蹭过去的,已不是先前的禄山之爪,而是他身体上的另一部分。
这是一个十分下的动作。
这位尸狼尝到了甜头,以为如意嫂不分青红皂白,还会照样一巴掌掴过来,没有想到,如意嫂这一次竟忍住没有出手。
只见她拧一闪,手上已经多了一支明晃晃的匕首。
尸狼皮青笑不出来了。
如意嫂以刀尖一指道:“姓皮的,你听清了!如果你姓皮的想来个黑吃黑,东西都在这里,你可以全部拿走,姑不稀罕。如果你想讨姑的便宜,那就可别怪你家姑翻脸不认人!”尸狼皮青眼珠子一转,嘻笑着又向前上了一步道:“大嫂”讵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听身后有人含笑接着道:“最好改叫一声姑!”尸狼皮青大吃一惊,正待回过头去察看,不意后颈已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怪手,如铁箍般一把紧紧扼住!
只听身后那人笑着又道:“要你改口叫姑,你伙计听到没有?”尸狼皮青当然没有这样好讲话。
那人五指一紧,微笑着又问道:“怎么样,叫不叫?”尸狼皮青被扼得脸瘀血,几乎透不过气来,他迅即从来人手劲上,发觉来人绝非等闲之辈,如果倔强下去,只有自讨苦吃,当下无可奈何,只得告饶道:“好,好,你松松手,我…我叫…我叫。”身后那人果然将手指稍稍松开了一些。
尸狼皮青在黑道上向以狡猾出名,他口里告饶,其实只是一种缓兵之计。
他容得那人五指一松,立即抓住机会,全身气下沉,同时曲起右臂,一肘往后撞去。
他的动作,的确够快够狠。
只可惜他不知道刻下遇上的对手是谁。
他刻下身后的这名对手,别说用这种小动作办不了事,就是对方现在完全放开了手,相信他也不可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结果,他这样做,只是令自己多吃了一次苦头。
他的脖子,仍然紧紧扼在那人手上,而往后反撞出去的一条右臂,则遭那人沉掌一切,‘格’一声,断为两截!
身后那人笑道:“没有关系,你伙计还有什么花招,尽量使出来就是了,等你伙计耍完了花招,再叫亦不为迟。”尸狼皮青在黑道上的地位,比起那位五毒鬼爪来,只高不低,这位黑道上的大魔头,尚是第一次遭人捉得如此狼狈。
这时,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为了强忍痛苦,一张面孔已完全扭曲得变了形状。
如意嫂已收起了那支小匕首。
这时缓步走了过来道:“暧唷!这位不是皮大爷吗?怎么啦?皮大爷,这种天气,皮大爷都在汗,你皮大爷的身体不错吗!”尸狼皮青知道,要面子还是要命,如今必须要有所选择了,如果再强撑下去,说不定会迟得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当下只好硬起头皮,抬头向如意嫂苦着面孔道:“我的好…大…大…大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发发慈悲,替我向身后这位朋友求个情吧!”如意嫂嗤之以鼻道:“求什么情?求他送你一袋金砖?还是求他给你一个痛快?”身后那人摇了他一下道:“不许再带大字!”尸狼皮青忙道:“是的,大…大…不…姑,求求你。好心自有好报,这一次就算我皮某人瞎了眼,下次再也不敢了。如果…大…不…如果姑不相信,我皮某人可以发誓。”如意嫂神微微一动,突然转向抓住尸狼的那人注目问道:如果我替这厮说情,你答应吗?”那人笑着道:“当然答应。”如意嫂咬沉了片刻,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头一抬道:“那你就放了他吧!”那人果然依言松开了手。
尸狼皮青不敢多作停留,向两人匆匆道了一声谢,搂着那条臂膀,身形一拔,纵上墙头,接着,身形再度窜起,眨眼于夜空中消失不见。
如意嫂目送尸狼背影走远,然后转过身来道:“你为什么要放走这个家伙?”申无害闻言一呆,隔了好半晌,才睁大眼睛讷讷道:“是我要放走这家伙的吗?”如意嫂轻轻一叹,垂下头去,没有开口。
申无害皱眉道:“我真不明白”他当然不会明白。
他怎么会明白呢?这女人替尸狼求情,真实只是一种试探试探她在这位天杀星心中的分量。
看这位天杀星会不会听从她的意见。
而实际上,她本就没放走这个尸狼的意思。
反过来说,如果申无害不答应她讲情,将尸狼皮青一掌毙了,那尸狼的死虽然会为她带来一阵快意,但这种快意将绝抵不上申无害不以她的意见为然,而带给她的那一份怅怅若失之。
总而言之,申无害无论怎样处置这个尸狼,都无法使她意。
要能使她意,除非有两个尸狼,杀一个使她快意,再放一个以表示她对他的影响力。
这就是女人。
女人永远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女人的话,不能不听。
但有时候也不能完全听。
不听,并不一定错,听了,也并不见得就一定对。
而且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避。
最好永远别让一个心口不一的女人,有向你说话的机会。
申无害当然还不懂得这些。
他要如果懂得,他就不会自语着说什么我真不明白了。
风雪似乎小了些。
尸狼留下来的那盏灯笼,仍然挂在墙头上,只是因为灯德渐长,光亮已较先前微暗。
如意嫂忽然说道:“你可知道这厮已经知道很多事,放走了是个祸患?”申无害道:“这厮知道了一些什么事?”如意嫂道:“这厮是从角上那片羊铺子里跟出来的,他无疑也已去过那座仓房,如果这厮知道这些金砖…”申无害脸上忽然浮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
如意嫂有点惑道:“你笑什么?”申无害微笑着道:“我不笑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将这厮放走,并没有错。”如意嫂益惑道:“这话什么意思?”申无害笑道:“这是说,刚才你即使不替他求情,我也会找个藉口,将他放走。”如意嫂道:“为什么?”申无害笑道:“天杀星杀人,也有个尺度,如仅就今晚的行为来说,这厮并没有死罪,折断他一条手臂,已够他生受的了!”如意嫂道:“你可知道,适才要不是你及时赶至”申无害截口笑着说:“我知道,但在这件事上,你不能只怪别人,你也得想想你自己。”如意嫂道:“我什么地方错了?”申无害笑道:“我并没有说你错。”如意嫂道:“那么”申无害笑道:“有道是‘漫藏诲盗,冶诲’。像你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在这种风雪之夜,孤伶伶的一个人提着一袋财宝,走的是这样一条黑的小巷子,试问如果换了你是男人,你遇上了这种机会,又有什么想法?这姓皮是个什么货,你应该比别人清楚,你总不希望他突然之间变成一位圣人吧?”如意嫂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你倒真会替别人着想!”申无害笑道:“为别人着想,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每一个人遇事都能为别人着想,我相信这世上一定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纷争。”如意嫂目光转动了一下,又道:“你笑就是这件事?”申无害笑道:“不,我想的虽然是这件事,但笑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意嫂一哦道:“是吗?另外一件事,可不可以告诉我?”申无害笑道:“我如果告诉你,你可能不会相信。所以你最好还是将这口麻袋暂时放在这里,自己跟过去看看!”如意嫂道:“看什么?”申无害笑道:“看一个人。”如意嫂道:“谁?”申无害笑道:“那个姓皮的!”如意嫂不一怔道:“那厮不是已走了吗?”申无害笑道:“是的,已经走了,不过还没有走多久。”如意嫂道:“这么久了,还不算久?这厮一身轻功并不弱,刚才你也看到了,虽然他折了一条手臂,身形仍是那样灵活,这会儿不已下去十数里之遥,你还能去那里找得到他?”申无害笑道:“我说不久,是指刚走不久。这也就是说,当你问我为什么发笑时,他仍然伏在你身后的那座院墙暗处。”如意嫂闻言一呆道:“真有这回事?”申无害笑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忽然到好笑了吧?”如意嫂诧异道:“这厮不肯立即离去,是何居心?”申无害笑了笑,说道:“我猜这里面可能有两层用意:第一是想从我们的谈话中,听出我是谁,以备来复仇。第二是想留下来观望一下,看你这位如意大嫂,在跟我分手之后,是不是还有落单的机会。”如意嫂恨恨地道:“可恶!”她像想起什么,忽又抬头问道:“那么,他应该等下去才对呀,怎么突然又悄悄走了呢?”申无害笑道:“我猜他仁兄一定是忽然改变了主意。”如意嫂道:“改了什么主意?”申无害笑道:“他仁兄大概觉得这样,一直等下去原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趁我们在这里谈个没完没了之际,先身悄悄溜去…”如意嫂目光一直,失声道:“啊,对,这厮一定去了那座仓房!”申无害点点头,笑道:“不错,我也是这般猜想。你说这厮是从羊铺子里跟出来的,那么这厮无疑也已去过那座仓房,他既然知道你这些金砖是从那里带出来的,当然忍不住要在临去之前,顺手牵羊,捞上一票!”如意嫂忙道:“那我们快赶过去呀!”申无害微笑道:“你放心好了,天杀星杀一个人,要比放一个人容易得多,只要这厮真的起了贪念,就算我们赶过去的,他已经离开了那座仓房,我照样有办法叫这厮无法活着走出这座潼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