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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魔师训徒赤胆诈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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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林逸烟悠然端坐在当中大椅上,目光森然一闪“你盼着为师来找你?”余孤天站起身来,脸上仍是百倍的恭谨,笑道:“教主怀改天换之志,弟子却手握江南龙须和一彪大金兵,若你我联手,何愁天下不定?”忽觉自己这话说得过,颇有和这目高于顶的“庭烟横”平起平坐之嫌,忙又近前一步,哈笑道“教主神机妙算,弟子见识才干不及教主万一,夜苦盼着教主能来指点!”

“神机妙算?”林逸烟“呵呵”一笑“我便再如何能掐会算,也算不到我这又聋又哑的徒儿,居然是大金国死里逃生的晋王殿下!”当年完颜亮弑君篡位时,林逸烟尚在江南大云岛闭关,对此知之不详。况且事后完颜亮为绝后患,四处宣说熙宗的皇子完颜冠已死,任是林逸烟如何明,也算不到余孤天便是完颜冠。只是在四海归心盟会上,林逸烟铩羽而归,忽闻余孤天已成了大金先锋,心底才对他生出了许多兴趣,当下悄然潜入金营窥伺。他魔功深,任是余孤天麾下高手如云,也难以发觉他的行踪。直到这一晚余孤天志得意,忽然吐出“完颜冠”三字,林逸烟才心念电转,依稀猜出些眉目来。

余孤天见他脸上始终笼着一层寒意,知道他对自己戒心尚重,索把牙一咬,将当年雪夜惊变、自己亡命天涯、错地逃到大云岛之事说了。他虽说得简略,但林逸烟何等阅历手眼,略加推敲,便知他所言不差。林逸烟知他如此一说,已是摆明了将身家到了自己手中,要知若是自己将此事给完颜亮的亲信,余孤天自不免死无葬身之地,不由脸略和。待听得余孤天又说起私离大云岛,潜入龙骧楼后遭遇大变,又得完颜亨临终传功之事,林逸烟眼变幻,若惊若叹。

“那三际神魔功,”林逸烟脸上似笑非笑,声音却森冷起来“又是怎么回事?”余孤天的心“咯噔”一跳,立知这大魔头暗中窥伺自己多,自己运功打坐的形貌早被他看出端倪。瞬息之间,脑中已闪过七八个答话,却又被他尽数扫落。望着林逸烟那双烛机先的双眸,他知道,只有实话实说才能让自己在这个魔头身前立于不败之地,当下便将那在九幽地府的奇遇照直说了。

“竟是方圣公的遗刻?”林逸烟又惊又喜,腾地立起,又缓缓坐下,沉着嗓子道“你将方圣公所刻的法本念上一念,半个字都不得遗漏!”余孤天道声“遵命”便将石壁上所见的法本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林逸烟研此功多年,那几点残缺之处已在心底盘桓多年,甚至不惜走合体双修的魔道旁门,却依然见效甚微,此时一听法本,立时如拨云见般豁然明了,一时间心底涌动道道热,暗道“我若早得此法本数月,焉能有洗兵阁之败!”

“好极,你果然不负为师多年督导之恩!”林逸烟双眸神光熠熠,缓缓道“你下一步作何打算?”余孤天昂然道:“攻取和州,挥师过江,直取江南!”林逸烟“嘿嘿”冷笑:“和州弹丸之地,比不得庐州,夺它易如反掌,但挥军过江,谈何容易!”余孤天怔怔道:“王权昏庸,刘锜老迈,怎地就渡江不得?”

“金人素来不擅水战,完颜亮残暴自傲,此次伐宋,并未备好悍水师船舰,”林逸烟眼奇光,森然道“大江天堑,如何与南人相搏?”余孤天心头一震,道:“那…还请教主指点!”林逸烟道:“金兵长于陆战,便连你余孤天手下的兵也多是旱鸭子。既然如此,何不尽展所长?”余孤天望着他那深藏玄机的双眸,蓦地心头一动,道:“教主是让我暂莫渡江,而是展我所长,转攻他处?”林逸烟悠然笑道:“不错。王权已逃离庐州,那镇守扬州的刘锜已老病绵,若是你向完颜亮进言,以雷霆之师突袭扬州,扬州唾手可得!眼下你余孤天资历尚浅,但若是夺下扬州,你余孤天便是大金的常胜将军了。那时你进可攻,退可守,何愁天下不定!”

“教主妙算!”余孤天双眼一亮,忙躬身道“好极好极!今后有教主在弟子身后指点津,弟子便想不做那常胜将军都难。”林逸烟眸子里却闪过一丝落寞之,淡淡地道:“我林逸烟终究乃是大宋之人,久留金营,非我所愿。今咱师徒暂且别过!”他今晚骤得三际神魔功的法本全貌,心底早已按耐不住,只速觅静地推究参悟。

余孤天虽然自幼怕得他要死,但听得他要走,心底还是略失落:“我要举大事,此时正求他鼎力相助,怎地他说走就走了?”忙低声央求。

林逸烟却摇头道:“本教教义所拘,为师断不能留下助你侵宋。况且宋金战,赵宋国力必然大耗,也正好给我明教千载难逢的起事之机。光明必然重临,明尊复生大地!”他说着,目光近乎偏狭地明锐起来,缓缓地道“终有一,我要让九泉之下的大慧明白,我林逸烟便是降世明尊,救世法王!”余孤天侍奉林逸烟多年,知道这位明教教主刚毅果决的子,又知此人虽以挥旗造反为任,但目高于顶,断不会与敌国联手。他低声央求几句,眼见林逸烟去意已定,忽地跪倒在地“咚咚”叩头。林逸烟双眉一扬,拈髯笑道:“说罢!”当余孤天在大云岛装哑巴伺候林逸烟时,每有所求,往往先行磕头,林逸烟恩准之后,他才或比画或写字,说出哀求之事。此时师徒二人的言谈举止,俨然已与当年在大云岛上全无二致。

“这法本高深艰难,”余孤天说着又叩了下头,道“那最后一重的神魔劲上,有一道‘大光明天雷术’,弟子还有三处不明,夜盼望能得师尊指点。”林逸烟双眉一扬,笑道:“九天雷、十地火,广取光明破黑暗!此‘大光明天雷术’正是这三际神魔功的最妙化神之处,也难怪你揣摩不透!”摆手命他起身说出不明之处,跟着侃侃而谈,将余孤天心底疑惑尽数解开。

余孤天悟甚高,经他稍一点拨,便也前后贯通。望着林逸烟那柔和的目光,想到自己当年在大云岛上受人欺凌,直到给林逸烟选为贴身侍徒,才苦尽甘来,跟着眼前又闪过当年林逸烟的督导之恩,不由心底发热,又再跪倒叩头。

“够啦!”林逸烟大袖轻拂,将他扶起“临别之际,为师再赠你一言。”余孤天忙道:“弟子洗耳恭听。”林逸烟道:“你子偏柔,须得牢记这八个字,”目光倏地变得锐利如刀,一字字地道“若逢大变,当机立断!”余孤天霎时心头一亮,又是一揖到地,道:“弟子铭记在心!师恩深厚,恩同再造!”林逸烟笑道:“你是我的弟子,我不帮你帮谁?他你身登大宝,但愿还能记得我明教之恩!”余孤天大喜,道:“师尊,您也信得弟子会…会成了大事?”

“你是完颜亨临终前选中的人物,”林逸烟眼中闪过一丝惺惺相惜之“我信不过旁人,却不得不信他沧海龙腾!”言罢飘身走出大帐。

余孤天疾步送出,却见天上月,星芒黯淡。林逸烟仰头望着那轮月影,颇有悒悒之。余孤天机灵透顶,知他定是想起了林霜月,却不敢出声劝解,沉了沉,却听林逸烟郁郁一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大袖一拂,转身便行。

连营中闪烁的惨白灯光下,林逸烟走得极慢,那雄武的身躯此时瞧在余孤天眼内,却有几分说不出的辛酸之。林逸烟的身形在夜中消逝了好久,余孤天才自沉思中惊醒。沁凉的夜风直拍进帐内,余孤天只觉身上一阵寒,原来浑身衣襟早被冷汗浸透。

“挥师扬州!”余孤天定下神来,想到林逸烟所遗的妙策仍不拍手叫绝“这是狡兔三窟之计,只有暂且离开完颜亮,我余孤天才能羽翼大丰!况且婷姐姐还在扬州等我…”想到完颜婷,他的双眸又灼热起来。

一早,余孤天便向完颜亮进言,该当兵分一路,去取扬州。取扬州不必渡江,宋人定非敌手,况且得了扬州后,可由瓜洲渡口渡江,先夺建康,再合围临安,大事可定。

完颜亮笑道:“联早有此意。扬州为南宋重镇,此地若得,江南必然大震。”当下便遣大将萧琦为主帅,余孤天为先锋,统兵十万直扑扬州。

清晨旭才升,李宝、卓南雁便率三千水师启航直奔唐岛。海州去唐岛不远,但船行不久,船队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

飓风一起,霎时海天间混沌难辨,天上的云厚得吓人,暴雨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狂风掀起的巨越来越高,化作数丈高的水墙重重拍来。

除了卓南雁、崔振带来的车船还能支撑,李宝船队的诸多海鳅船、钓槽战舟、水哨马、旗捷舟等小海船都不耐如此大,给巨打得东倒西歪。

暴雨狂风似乎永无止息,船队间最大的车船“镇海龙”上,卓南雁和崔振等一众水手忙着收帆把舵。李宝却手扶桅杆,仰头“哈哈”狂笑:“老天爷,你莫不是要这大试试老子的心诚是不诚吗?”惊天动地的风雨中,众人见他如此狂笑,均觉骇异。

海风怒啸着掀起如山巨,直向“镇海龙”拍来,咸腥的海水直灌人李宝的嘴中。李宝兀自大笑不止:“打吧,老天爷!老子破敌之心坚如铁石…”话未说完,一座小山般的头劈面砸下,将他击得滚倒在甲板上。李宝挣起身来,又大笑:“老天爷,你这些风算个鸟!便再猛厉百倍,老子也要去唐岛…老子也要击破金狗…”不知怎地“镇海龙”上的群豪都被李宝的豪气所,一边忙碌对抗风,一边跟着他怒吼起来。先是最近的一两艘车船,跟着大大小小的海船上的官军竟也齐齐纵声狂笑大吼。震天价的天风海雨中,便断断续续地起阵阵怒啸狂嘶:“老子要去唐岛…爷爷誓破金狗…”这些宋军追随李宝久,也是开口“老子”、闭口“爷爷。”海上飓风有时持续三四天也是常事,但这回老天爷似是被这些汉子们不甘的怒吼慑住了威风,两个时辰之后,便风雨渐弱。晌午过后,终于风平静,天空重又化作纯净的蓝,道道云如同撕破的棉絮,缭绕天际,一抹耀目的淡金般铺洒在蔚蓝的大海上。船上众人齐声呼。

“聚拢船只,清点人手!”李宝振声一吼,才发觉声音嘶哑,喉咙都快喊破了。足有一个来时辰的光景,被风打散的船队才重又聚集起来。

清点之后,李宝船队的一百二十艘战舰和来自逍遥岛的七艘车船尽皆完好,但官军中却有七八个人给飓风卷入惊涛,葬身大海。李宝急命各船宋将录下牺牲的兵卒姓名,又命船队降下船帆,亲自在船头跪倒,悼死者在天英灵。这一场狂风骤雨之后,再次扬帆的群豪更多了一腔豪壮之气。

船队靠近唐岛时已是西斜,李宝为人外内细,要遣人先行摸过去探看金营水寨。卓南雁和崔振自告奋勇地请缨,李宝知他二人的本事,却仍恐他们有失,又令魏胜随行。三人划了小艇悄然前行,远远地便见无数大船沿岸拥簇。此时落辉光仍亮,三人在一块礁岩下系了小舟,潜水前行。这三人都是大好水,鼓气起伏,游出好远,探头观望,却见金人的数百艘战船宛转接,纵横有致,布成一座厚实的“船城。”这船城的外围都是高大厚实的斗舰,船上只有几个兵卒懒懒地转悠,瞧那样子都是无打采,并不如何留心海上动静。

魏胜“噗”地吐出一口海水,冷笑道:“他的,这些金狗懒得要死,竟连水寨也不结。这带兵的若是在李大总管手下,几百顿军也挨了!”卓南雁却摇头道:“金人只是暂时停泊在此,自然不用水寨。况且,他们虽未结寨,却摆了一座奇阵。”

“奇阵?”魏胜奇道“那又管什么用?”卓南雁道:“魏将军,若是你此时挥师进攻,该当从何处突击?”魏胜眼芒一闪,凝目多时,却说不出话来。崔振忽地叹道:“果然是阵法!金狗的船只摆得大有学问,外有高船,内有坚艇,让人一时摸不到下手之处。”卓南雁道:“这数百艘船舰初看密不透风,实则疏可走马,大到斗舰,小至走舸,皆留下了进退海道。最厉害的是锋芒内敛,四围成阵,此阵动则能攻,静则能守,即便是咱们乘黑骤然突袭,也未必能将他们一举击溃”他说着不由倒了一口寒气,凝眉道“怪哉,金人那里难道又有什么能人?巫魔萧抱珍魔功虽高,却并不擅长阵法啊?”三人不敢怠慢,急循原路赶回,向李宝禀报详情。李宝浓眉耸动,仰头望着暮沉沉的沧溟发呆,海风呼呼吹来,得他长发舞。沉了好久,他才猛地一拍船舷,笑道:“好风!金狗结船成阵,咱们便给他来个火烧赤壁!”

“金狗的船阵颇有讲究,大小船道早已布好,”魏胜皱眉道“况且金狗的船舰都已落帆,咱们又在下风口,难以施展火攻啊。”火攻乃是以弱击强、以少克多的水战惯技,但一是要风势得便,二来便因船帆庞大易燃,须待对手扬帆之时攻击。此时宋军全无这两项便宜,自然难施火攻。

李宝却“嘿嘿”笑道:“他们落下的帆,咱可以让他们再升起来;他们结了的阵,咱也可让他们自己搅!”魏胜奇道:“哪有这等美事?”

“自然有!”李宝笑地望向卓南雁“雁儿定下的这诈降之计,大有远见。”卓南雁“呵呵”一笑:“宝叔要火烧赤壁,小侄自然该做这诈降的黄盖!”群豪计议已定,当下便由卓南雁和崔振等逍遥岛群豪为主,配上魏胜等宋军锐,运使逍遥岛车船,直往唐岛而来。

片晌后,便望到了泊在岸边的大金船队。群豪的车船驶到近前,大金船舰上巡视的兵卒才呼喝起来,只是声音依旧没什么神。崔振听那些人都是汉人口音,低声对卓南雁道:“在船上巡查的都是汉人,女真人不耐风,想必早已安歇了。”卓南雁道:“这些汉兵全无士气,料来对金人也是心含怨愤。”崔振高声喊话:“咱们是逍遥岛的义士,奉岛主之命,率七艘车船特来投奔大金天兵。请萧教主出来一见便知。”过不多时,萧抱珍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船阵边缘的高大斗舰上。崔振忙长笑问候。萧抱珍见这回崔振竟驾了威武的高大车船前来,顿时大喜,朗声笑道:“果然是崔兄,快快有请!”忽见萧抱珍身侧闪出一人,叫道:“慢着,且莫放行!”又向崔振扬声喝道“尔等将车船排成一字,次第而来,且在船阵外停泊。”卓南雁听这人声音甚是耳,心中一动:“这厮是谁,心思好不缜密。”逍遥岛的七艘车船都是上起三层船楼,远远望去,甚是雄武,巍巍然鱼贯而来,在大金船阵外抛锚停住。

萧抱珍乘了小艇如风而来,亲上车船相。卓南雁早已易了装束容貌,但觑见他来,仍是远远避开。崔振照着卓南雁的吩咐,跟萧抱珍寒暄之后,便即讨价还价:“岛主吩咐,我逍遥岛后不要封赏,但求岛主务必在大金皇帝驾前美言,将此岛正式赏赐给我家岛主。”

“原来这姓文的娘儿们动的是这个心思!”萧抱珍心头一宽,拉着崔振的手“哈哈”笑道:“那是自然!文岛主顺应大势,鼎力助我大金,后便想不求封赏,只怕万岁也不会答应!”一道高瘦的身影忽自萧抱珍身后闪出,冷飕飕地望着崔振,喝道:“你们怎地知道我大军船舶此处?”远远观望的卓南雁暗自一凛:“原来是刀霸弟子童千波!是了,此人号称‘寒水刀’,必然通水。这座船阵设置奇巧,自然也是天刀门主的路数了。”他不知刀霸仆散腾是否也在金国船队之中,心中更紧了起来。崔振却不识得童千波,冷冷瞥了他一眼,只向萧抱珍大吐苦水:“萧教主,咱们自逍遥岛启航南下,沿海探访咱大金水军所在,一路上可是吃尽了苦头,今早上还遭遇了暴风,险些儿葬身海底。你若嫌弃咱们来历不明,崔某这便告退!”此次金兵沿海路突袭临安,领兵主帅乃是大金名将完颜郑家奴,此人与天刀门主有些情,仆散腾特遣自己于水战的弟子寒水刀童千波赶来相助,并献上一套奇水阵。但萧抱珍跟仆散腾素来不睦,对刀霸这位弟子自然更不放在眼内,当下大咧咧地哼了一声:“千波,不必杯弓蛇影,少时带着他们去见过完颜将军,自有计较。”崔振又笑道:“萧教主,咱们可是山野草民,哪敢去见领兵的将军。

岛主早就吩咐了,车船送到后便即赶回,我逍遥岛弟子不得卷人宋、金之战。对了,上次随教主前来的那些岛上兄弟,都回去了吗?”金军一直缺少高明舵手水兵,上次随萧抱珍赶来的百余名逍遥岛弟子,早被完颜郑家奴留下,强命驶船只。萧抱珍听得崔振问起,脸微变,干笑道:“他们远来是客,留下歇息几,原也应该!崔兄此行劳苦,也不要急急便走。”拉着崔振之手,下船登舟。魏胜、卓南雁等几人都算此次逍遥岛的首领,也一同踏上小艇。卓南雁脸上特意抹了油粉,脸型变得凹凸肥胖,加之崔振又住萧抱珍说笑,便也无人留意他。

金国船阵两侧那十余艘轩昂阔的斗舰缓缓转开,让开通行海道,小艇直驶而入。崔振眼见船阵当中是三艘并连的巨大楼船,料想是金人将帅不耐风,故意“哈哈”笑道:“教主,这三座大船怎地还用铁索连住?”

“此乃我大军的帅船,自然要与众不同。”萧抱珍淡淡一笑,说着眼芒一锐,冷冷地道“军营之中规矩多,崔兄最好莫要多口问。”崔振吐了下舌头,嘻嘻笑道:“咱早说了是山野鄙夫。”萧抱珍大袖一拂,道:“请!”这大帅船共分三层,头层的船舷也高可两丈。崔振有意卖轻功,运起龙骤步,飘然跃上。萧抱珍看他身法妙,不由喝了声彩,也振衣而上。卓南雁和魏胜等人却坐着小艇再向前行,爬上帅船旁的另一艘蒙冲战船。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崔振和萧抱珍正谈笑着钻入帅船当中那间高大的船舱,卓南雁暗道:“完颜郑家奴那厮便在舱内吗?最好战事一起,便将这厮一举擒下。”目光游走,借着暮,仔细端详那帅船的各层楼舱。

“你看什么?”远远地传来一声断喝,却是寒水刀童千波也跃上了船头,灼灼目光直向他来。卓南雁心中一震:“这寒水刀心思细密,可别让他觑破了虚实。”童千波已大步行来,低喝道:“你这厮一上船便东张西望,活得不耐烦了吗?”他知这批逍遥岛的海客是投奔萧抱珍而来,是以出口老大的不客气。卓南雁只得“嘿嘿”干笑,往后退去。

魏胜忙踏上一步,笑道:“大人见笑了,这是小人兄弟陈黑儿。不瞒大人,这小子是偷儿出身,自来就是这么一副贼眼珠子。”转头对卓南雁喝道“黑子,他驴球的,你吓傻了吗?还不给大人赔罪!”卓南雁索装作傻贼腻的模样“嘻嘻”傻笑着低头作揖。

“偷儿出身?”童千波的目光仍在他身上刮来刮去“便不会武功吗?”声音一落,刀光暴起,一刀便向卓南雁左臂劈去。魏胜“啊”的一声,要待阻拦,已然不及。卓南雁何等手眼,一眼便看破童千波只是虚劈自己左臂,这一刀之后自会借势右转,狠斩自己右臂。电光石火之间,他心念疾闪:“我此刻乃是逍遥岛的豪杰首领,虽通武功,却又不能太过高明!”眼见刀来,惊叫声中,索顺势闪向右侧。

“这小子果然武功平平!”童千波自忖这一刀劈实,则可卸下他右首臂膀,刀势疾顿,刷地收刀人鞘。他再不搭理魏胜等人,转身下船,登上小艇,亲自带人接管逍遥岛的大车船。

过不多时,各车船上的逍遥岛群豪都被金兵用小艇接进了船阵,分别安置在各艘大小船只上。卓南雁暗道:“这姓童的果然是个厉害角

他将我们分而化之,便是有甚图谋,一时也施展不开了。”童千波既已不在船上,他到底松了口气,跟魏胜和几名逍遥岛弟子在这大战船上闲逛,却又遇到几名逍遥岛的水手。这几人都是先前随萧抱珍驾船而来,那时便被拆散了编入各船听差,见到岛上故人,均是又有喜,又有牢。女真兵卒都经不起风,早早入舱安睡,留在甲板上巡视的水手多是汉人,十来个人便聚在一处闲聊。

那座高大的帅船内传来阵阵丝竹之声。卓南雁低声询问几名汉兵。

有人撇嘴冷笑道:“完颜大爷好那调调,身边少不得女人。”一个面胡子的汉兵重重哼道:“他祖宗,都是抓来的汉家好女子…”忽听有人低喝道:“噤声噤声!别那么多牢。给童大人听到,可大事不妙!”楼船下的海道中一艘游艇疾驰而过,船头立之人正是童千波,目光四下扫视,惊得各船巡视的汉兵忙直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