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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临危结义分道御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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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广三人更是心头剧震,不约而同地想:“传说这小子在瑞莲舟会上身受重伤,怎地这会儿却又武功更进?”三人迅疾无比地排成一字,各自挥掌守住门户,仓促失招之下,仍是虽败不,招式浑圆沉稳。

卓南雁冷笑一声:“我没空跟你们啰嗦,三位这就请便。接兵刃吧!”寒光闪处,三刀呼呼劲响,疾向三人去。佟广三人听得劲风嗖嗖,不敢硬接,忙斜身闪开,只听“铮、铮、铮”的三声响,三刀入阁内土墙,竟直没入柄。

这一下佟广三兄弟胆气尽失,灰头土脸地拔下兵刃,再不多言,转身飞步出阁。

“我不杀女子,”卓南雁清冷的目光又向韩氏姐妹扫来“你们去吧!”韩芸芸“咯咯”娇笑:“卓少侠模样俊俏,身手更漂亮,姐姐们得了空,定要跟你好好亲近!”跟韩纤纤扭身便向阁外行去。二女翩然踏出阁门,蓦地齐声娇叱,纤手倏扬,两蓬银针陡向乌禄而来。

“去!”卓南雁大喝声中,抢上去大袖疾挥,一股雄浑的劲风横扫而至,银针尽数倒卷而回。二女银针出手,便已飞身纵出阁外,但见银针如雨般回,更是魂飞魄散,就势斜滚,避开毒针,头也不回地飞掠而去。

卓南雁这时不愿多生事端,退几人,便转身与乌禄相见。

“好兄弟,原来你叫卓南雁!”乌禄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臂膀,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是个深藏不的绝顶高手!”卓南雁苦笑道:“前番与乌兄相见时,我还有重病身,生怕仇家迫,只得隐姓埋名,那时还多仗乌兄援手。”

“我理会得!嘿嘿,你便有病在身,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乌禄眼放异彩,慨然道“好兄弟,当初在下便与你一见如故,咱们彼此又救过对方的命,说来大是有缘,不如咱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呵呵,这普天之下,能让我瞧入眼内的人,可还没有几个,肯跟他拜把子的,你老弟更是独一无二!”卓南雁见他说话间昂头大笑,当真豪气纵横,心底发热,点头道:“好极,好极…”

“老弟且慢答应。”乌禄却又将手一摆,道“结拜之前,我还须实言相告,我本名完颜乌禄,乃是金太祖的皇孙,虽做过大金的东京留守,封王封公,眼下却正遭完颜亮的嫉恨,可说是朝不保夕,说不定哪一便脑袋搬家。兄弟若是怕了,咱们还只做个普通朋友算了。”卓南雁虽知他是金使,却万料不到他竟是大金开国皇帝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皇孙。但卓南雁生热忱,决不愿拂人美意,当年心头一热,便连落江湖的小乞丐一般的刘三宝,他也磕头拜了把子,这时虽知乌禄身为金太祖阿骨打之孙,隐隐觉得不妥,但随即又想:“当年父亲跟完颜亨意气相投,决战之时也曾结为兄弟,而这乌禄兄慷慨磊落,豪放大度,又是那暴君完颜亮的死敌,我又何须婆婆妈妈的!”他想到父亲当跟龙骧楼主义结金兰,视世人毁誉如敝屣,不由内热血沸腾,当下朗声笑道:“肝胆相照最是紧要,完颜亮那狗贼,怕他何来!”两人叙了年齿,自是完颜乌禄为兄,向天八拜之后,把臂大笑,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乌禄问起卓南雁如何此时赶来,卓南雁便说起赶往医谷途中,恰好救下了应恒一事。听他略述了历尽千辛万苦,给林霜月入求藥的缘由,乌禄不由神肃然,赞道:“好兄弟,你若是身有高明武功时深入大内求藥,也还罢了,但你重伤未愈时独赴皇大内,这份胆魄,实在让人佩服!”他说着忽地面现凄恻,低叹道“更难得的是你重情重义,胜得你哥哥十倍!眼下你可不能耽搁,须得即刻赶赴医谷,医治那位林姑娘。”卓南雁知他必是想起了亡,忙岔开话题:“大哥,完颜亮那昏君残杀你们金国宗室,以龙骧楼主完颜亨之孤忠勇武,仍是难逃一死,你却如何对付这昏君?”

“完颜亮滥杀无辜,却不是昏君,而是个聪明得过了头的暴君!可怜我大金的绝世英雄完颜亨,却被他诬蔑至死!”乌禄长叹一声,道“我也深知自己颇遭完颜亮的嫉恨,自完颜亨被杀之后,便不理政事,终饮酒作乐。前段时,更讨了个出使宋朝的差事,跑到江南来游山玩水,想不到我如此韬光养晦,仍是引得完颜亮的猜忌,竟连派巫魔和刀霸的手下来江南杀我!”

“完颜亮身为一国之君,”卓南雁道“为何要杀大哥,还如此偷偷摸摸地派人行刺?”乌禄道:“这便是他聪明过头的地方。他连杀宗室,惹得大金震动,便不好再如杀完颜亨那般捏造罪名,堂而皇之地杀我,只好出此行刺之策。嘿嘿,只要我即刻赶回金国自己的封地,得了侍卫扈从,他一时三刻,便也为难我不得了。”

“如此说来,完颜亮定要在大哥赶回金国封地之前,派人行刺!”卓南雁点一点头“而大哥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及早赶回金国封地?”乌禄却大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封地远在大金东京,眼下舅父李石还在城内掌管兵马。嘿嘿,完颜亮算定我会巴巴地逃回东京,必然派人在我北上回金的途中劫杀。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让他们寻我不到!”忽地一拍卓南雁肩头“你眼下正要去医谷送藥,那地方偏僻幽静,哥哥这便跟你去一趟医谷!”卓南雁见他当此之际,仍是算度深远,如同临棋落子,事事出人意料,不由暗自佩服。

忽听得院外有人高喊:“主人,主人…你在哪里?”正是莫愁和唐晚菊带着应恒赶来了。应恒只是剧斗整夜,了力,歇息多时,已然复原,眼见乌禄无恙,心底大石才落了地。

几人都知此地不宜久留,忙悄然出了斗姆阁,下得山来,快马赶往医谷。路上卓南雁将跟乌禄结拜之事跟莫、唐两人说了。唐晚菊子随和,莫愁更是个嘻嘻哈哈的脾气,二人见乌禄虽是金人,却磊落洒,俱是喜。下山行不多远,莫愁便去田间买了两匹健骡,五人都有了坐骑,挥鞭催骑,加紧赶路。

晌午时分,赶到了一处僻野的小村落前。莫愁连喊:“口干舌燥,嘴里淡出鸟来!”忽见前面高大的村柳旁有间茅屋,上面挑着个褪了的酒幌子。五人便下了坐骑,在那酒肆打尖饮酒。

店家在老柳下支了大桌,柳下清风徐拂,倒也凉。荒野茅店,自然全是村肴浊酿,但莫愁、乌禄等人疲困之下,却吃得津津有味。酒足饭之际,只听远处銮铃声响,两匹花驴悄然掩来。

莫愁扭头张望,低声道:“大雁子,来了两个妖里妖气的美女,冲咱们探头探脑,是不是瞧上你了?”乌禄凝眉道:“是巫魔门下的女弟子!”卓南雁“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低头饮酒,冷笑道:“她们贼心不死,待会儿给她们个厉害瞧瞧!”忽听马蹄声响,村陌上又有一匹骏马疾奔而来,马上乘者身材消瘦,正是刀霸门下的青木刀耶律达。

“这位莫不是卓少侠吗?”耶律达在丈外便勒住了马,恭恭敬敬地道“家师有信一封,敬请少侠一览!”扬手一道银光打出,一枚甩手箭将一封书信在柳树上。

卓南雁并不看信,淡淡地道:“仆散门主有何吩咐?”耶律达道:“家师得知少侠武功大进,甚是喜,约请少侠今晚到三十里外的神仙峪一决高下!”卓南雁皱眉道:“请回复门主,卓某有要事在身,比武之事,容待来!”耶律达“呵呵”冷笑:“师尊有话,若是少侠不愿比武,那便莫要替人强自出头!”说着回转马头,催马而去,遥遥地又甩过一句话来“师尊最晚下午便到,是进是退,请卓少侠三思!”远远探望的韩氏姐妹听个耳,这时不由“格格”娇笑。韩芸芸催着花驴上前,笑道:“卓小弟,你这大麻烦可全来啦!萧教主这便赶到,天刀门主再加上太教主,瞧你如何应付!”韩纤纤狠狠扫了完颜乌禄一眼,冷冷地道:“趁早备好棺材,自己抹了脖子了事!”二女催动坐骑,向那耶律达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大雁子,”莫愁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巫魔和刀霸一起前来,咱们可怎生应付?”唐晚菊见卓南雁神从容,似乎不以为意,忙道:“天刀门主明下战书,却还堂堂正正,不失一派宗师之风。倒是那巫魔隐身暗处,分明要乘机偷袭,明者防祸于未萌,咱们不可不防!”

“兄弟,”完颜乌禄苦笑道“不想我这一来,倒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卓南雁怕他要就此分道,独承风险,忙一摆手,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即便咱们未结为兄弟,我也不会让他们动你一。嘿嘿,小弟对天刀门主那一战,正是渴盼已久啦!”乌禄道:“只是你心底却急盼着尽早突围,去医谷送藥,如此应战便多了数分凶险,何况还有巫魔在旁虎视眈眈!晚菊老弟说得不错,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莫愁“嘿嘿”笑道:“难道乌禄老兄已有了计较?”

“仆散腾有勇无谋,萧抱珍鼠目寸光,却又何足惧哉!”乌禄双目灼灼,嘴角挂着一副不在乎的冷笑“但此时咱们最紧要的事便是去医谷送藥,二弟不可跟他们硬拼,不如兵分两路!”唐晚菊道:“乌禄兄是说由南雁去战刀霸,余下之人且先赶赴医谷送藥?”乌禄笑道:“去医谷送藥的,只唐公子和莫愁两人!此事因我而起,若是我随他们一起走,只怕树大招风,再引来巫魔、刀霸。我跟二弟你去神仙峪,会一会天刀门主!”众人也知此时唯此一途。卓南雁微一沉,便即点头应允,将紫金芝郑重到莫愁手中,嘱他不论如何,也要将紫金芝送到大医王萧虎臣手上。莫愁这时也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态,郑重点头。

当下众人分作两路,催马上路。分道扬镳之际,莫愁忽地回头叫道:“大雁子,你可赶紧过来啊!不然小月儿醒了过来,抱住我喜极而泣,忽然发觉她这雁哥哥胖了四五圈,未免扫兴!”说得众人齐声大笑。

哈哈大笑声中,五人暂别,莫愁和唐晚菊当先扬鞭而去。

乌禄也正要催马前行,应恒忽地叫道:“主子,适才经得那茅店前,有一处萧瑟道观,小人匆匆打了两眼,竟发觉了本派标记,瞧来几位师叔祖便该在此处左近。卓公子虽然英武,但一人未免力单。小人想去探访一下,若能访得几位师叔祖出手,何惧他巫魔刀霸?”

“好极!”乌禄笑道“你总是夸赞你那几位师叔祖英雄了得,若能揽得些英雄人物,总是好事!你去吧。”应恒拱手道:“能请得师叔祖出山最好,若是不能,小人即刻赶回!”乌禄自怀中摸出一把裹金佩玉的短刀,抛入应恒手中,道:“这是我太祖爷赐给我父王的金刀,你拿了去,见此金刀,便如我亲临。告诉你的师叔祖,若能出山助我,他要富贵给富贵,要权势给权势!”应恒接刀在手,面喜,催骑而去。

卓南雁笑道:“大哥刚毅果决,是个能成大事的英雄!”乌禄大笑道:“若不是英雄,怎敢做你的大哥?”笑声中两人催动坐骑而行。

神仙峪不过三十里之遥,与刀霸决战却在晚间,两人并不着急,并马缓行。卓南雁便道:“大哥,那完颜亮为何如此猜忌你,就因为你也是金太祖之后吗?”乌禄道:“一半是因为这个,另一半缘由却是因为乌林达!”卓南雁知道乌林达便是他的亡,点一点头,便没言语。

一抹戚倏地涂上乌禄的脸孔,他沉沉叹道:“乌林达还是个娃娃时,便与我有了婚约,十六岁时,与我完了婚。十余年来,我们情深义重,琴瑟和谐。那一年,完颜亮忽然将我外贬为济南尹,却仍对我深怀戒心,下旨命我将发乌林达送往中都作人质。我知道,完颜亮荒yin好,美丽贤惠的乌林达这一去,便是羊入虎口!可若不奉诏前去,完颜亮更会猜疑我有反心,定会乘机杀我。进退两难之际,乌林达却说,她要去,她自有办法对付完颜亮…”卓南雁听他说到此处,声音微哽,心底也是一阵难受。乌禄又道:“哪知乌林达一行到了距中都七十里的良乡时,却乘人不备,投湖自尽。那地方已是京师脚下,完颜亮也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我与他有杀之恨,此仇焉能不报!”他说着“呵呵”惨笑“最痛心的,却是乌林达死了,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每里照旧饮酒听曲,在人前嬉笑乐。”卓南雁想到他在斗姆阁内吊祭其时的伤痛悲切,想到他那时骤闻子死讯,却要在人前强装笑脸,那又是怎样一番锥心泣血,当下沉声叹道:“大嫂一死全节,也救了大哥一家命,除此之外,却也毫无办法!”

“谁说毫无办法,天下的事总是有办法的!”完颜乌禄仰起是泪痕的脸孔,缓缓地道“她便入了中都,与完颜亮虚与委蛇,却又如何?守身如玉,冰清玉洁,这些汉人的狗礼法,却又算得了什么!”他说着仰头望天,大喝道:“乌林达,跟你的命相较,那些狗贞节却又算得了什么!”他越说越怒,长髯舞,目光灼灼地怒视苍穹,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乌林达,你怎地这般傻!你怎地这般傻!”卓南雁心头一热:“难得大哥出身皇室,却轻礼法,重情意!”低声道“大哥节哀,你虽不将这些礼法放在眼内,但在大嫂眼中,却不得不看重!她舍身取义,也是万不得已!”乌禄身子一颤,却才停了吼叫。他为人刚毅,身份所拘,素来喜怒不形于,此时身处旷野,才难得宣一番。听得卓南雁一说,他长叹一声:“兄弟说得是!嘿,这些道理,我又如何不知!”顷刻间心神凝定,又回复到往从容不迫的神,眼内寒芒闪烁“完颜亮罪恶滔天,眼下又要南侵,正是我报仇的大好时机!”卓南雁心神一振,道:“大哥有何报仇良策?”乌禄道:“完颜亮一意侵宋,倒行逆施,人神共怒,只需他倾国南征,北方必然空虚!我那时悄然赶回东京,以太祖皇孙的身份登高一呼,亡亮便在朝夕之间!”他忽地扭头望向卓南雁“二弟,你瞧大哥我有几分把握成功?”

“不足四成!”卓南雁说着却又猛—扬眉“饶是如此,却也值得一试!”两人望一处,目光中都有豪气涌动。

“兄弟,”乌禄道“你这番身手,留在大宋,岂不可惜?何不在安顿了林姑娘之后,跟哥哥去大金一展身手,博他个大好前程!”卓南雁却摇了摇头,道:“大哥,我不会跟你去金国!若是完颜亮提兵侵宋,兄弟自会连同大宋好汉跟他决一死战。大哥是完颜亮的死敌,若有凶险,我也会尽力看护你的周全,但这只是兄弟之义。我卓南雁身为宋人,决不会去金国博什么前程。”这番话说得义气凛然,乌禄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却又难以辩驳。他也是襟豁达之辈“呵呵”一笑,便道:“说得好!你我大好兄弟,若掺了旁的,反倒无趣了,咱们便只谈兄弟之义!”虽然他言语豪气,但心底却止不住一阵黯然:“卓老弟如此英雄,却不为我用,当真可惜!”两人悠然行了多时,向道旁村民打听,那神仙峪业已不远。乌禄忽道:“兄弟,你应战那刀霸和巫魔,有几成胜算?”卓南雁道:“此时大战仆散腾,可说是半斤八两,若是巫魔恬不知地赶来车轮战,我可说…”他本想说“胜算全无”但心头傲气突起,蓦地扬眉道“嘿嘿,谁胜谁负,可也难说得紧!”乌禄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仆散腾这人,我有些耳闻,兄弟不必去跟他死拼,且看我先跟他试探一番。”卓南雁不免忧心,道:“大哥,这天刀门主虽然子暴烈,却也文武全才,难用话语打动。”乌禄傲然笑道:“一个天刀门主我都收拾不下,哪里还报得了大仇,去跟完颜亮争天下?”卓南雁听他笑声中气势十足,便点了点头。

“完颜亮要对付我,我也在留意他,”乌禄抬头看看,低声道“他那两个得意帮手巫魔和刀霸,我早已揣摩多,对其情都略知一二。我猜依着萧抱珍的缜密情,必会在此同时现身,咱们正可依其情各个击破。”说话间两人纵马驰到一处山谷前,远远地只见一块高大的山岩犹如老翁端坐,兀立在沉沉的暮中。依着那些山民的先前所说,那便是神仙峪的招牌——神仙岩了。

乌禄忽地凑到卓南雁耳边,低声道:“此时时候尚早,老弟便设法隐身在我左近,若无我的招呼,万勿现身!切记,切记!”卓南雁见他神郑重,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