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三斤与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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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陵火了，站起来道:“喂，你们别欺人太甚，这扎营的地方是秦将军划分的，公平得很，你们不服可以找秦将军理论！”他身旁的兵士们个个都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些骑兵。

“你们这些狗崽子欠揍，让你们让就赶紧滚开！”有个高大的骑兵骂着，一拳便向着范陵打过来。

范陵正要招架，有只手已飞快伸了出去，擒住了那骑兵的手腕，竟是范陵旁边那个瘦瘦弱弱的少年。

那骑兵用力挣了挣，只觉得对方的手如同铁箍般，丝毫挣不动。那少年轻轻一挥手，骑兵已身不由己地连退数步方始站定。

那骑兵又惊又怒，正要再扑上去与他打上一场，忽然听到有人大喝道:“好胆，又来我步兵营闹事，小心我把你们都抓起来打五十大板！”却是步兵营指挥使海富带着数名亲兵怒气冲冲地奔了过来:“你们…”他正要破口大骂，一见那少年，脸倏变，慌忙躬身行礼:“卑职参见秦统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特别是那骑兵和范陵。那骑兵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向着长官挥拳，这可是忤逆斩首之罪，顿时脸如死灰。而范陵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没大没小和秦统领勾肩搭背，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秦脸上神不动:“海指挥使，你好。”秦只是淡淡地说了“你好”二字，但听出个中含义的海富额上冷汗直。

“所有人先回去，一会吃完晚饭，擂鼓点兵。”秦拍拍范陵的肩膀，大步走了开去，竟没有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一刻钟后，战鼓擂响，营地前的大片空地里，很快，两万新兵已集结完毕，却没见到那四千御林军。众人正低声议论纷纷，秦已快步走上了临时搭起的高台上。

他身上穿着的依然是那套淡蓝长袍，颇为朴素，但做工细，可以看出制这衣服的人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其时雪已停了，明月当空，夜风吹得旗帜飒飒作响，营地四周的火把一明一暗，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望着台上神肃穆的秦统领。

秦对身旁的传令兵打了个手势，传令兵马上擂响三长一短的战鼓。

空地四周忽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眨眼间，四千御林军从黑暗中涌出，将整片空地团团围了起来，每个御林军都衣甲明亮，手持利器，杀气腾腾。

两万新兵个个都脸大变，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次夜会，人人都以为只是新上任的秦统领例行的见面会，人人都抱着轻松的心态来，谁也没带兵器，此时被御林军一围，顿成待宰的羔羊。

秦淡淡道:“各位兄弟们，晚上好。”他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将空地里的吵杂声全盖了下来。新兵们见秦发话，都不敢再喧哗。两万多双眼睛的目光，全集中到秦身上。

“各位，今晚的火锅吃得可好？”新兵们不敢回答，但他们的长官可不敢不答，步兵营指挥使海富，骑兵营指挥使石布，弓弩营指挥使陈华对视一眼，硬着头皮答道:“回秦统领，今晚得秦统领关心，我们都吃上了涮火锅，远比平时好。”秦又扫了一眼众新兵:“你们认为呢？”新兵们都勉强附和道:“好…”

“三位指挥使，不知每队将士分到多少斤？”海富等三人都脸微变，海富心里明白秦定是查到了什么，他哪敢回答，倒是骑兵营的指挥使石布仗着是西路元帅石晋的侄子，平时趾高气扬惯了，他本来就不怎么将秦这新来的将领放在眼内，便冷冷答道:“按秦统领的命令，自然是每十人小队五斤了。”秦不动声地点点头，喝道:“各营军需官出列！”连御林军的骠骑营、神刀营在内，五名军需官应声出列，只是其中三人的脸颇不自然。

秦又问:“你们分发下去，每队将士分到了多少斤？”骠骑营、神刀营的军需官立即响亮应道:“回统领，每队五斤，未少半两！”其余三营军需官额上冷汗直，附和答道:“回统领，每队五斤，未少半两…”

“哦？这就奇怪了。”秦目光如电，扫过那三营军需官:“据本统领到马步弓各营巡察发现，每队将士只分发到了三斤。还缺的两斤，难道被老鼠吃了不成？”那三营军需官个个脸如土，哪敢望秦，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秦环视三营新兵:“各位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今天急行军辛苦了，冒着大风大雪，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扎下营寨，所以专门下令给你们每小队超额配发了五斤。不知这五斤你们吃到了没？”新兵中有聪明又胆子大的已瞧出秦话里的端倪，便答道:“我们只吃到了三斤！”秦望着那三营军需官，淡淡道:“哦，兵士们说只吃到了三斤，但你们却说分发了五斤下去？”被他凌厉的目光盯着，那三营军需官吓得‮腿双‬发软，齐声跪倒在地，全身发抖，不敢回话。

石布见秦分明在找碴，不由得哼了声:“秦统领，我不妨老实说了，每小队只发了三斤，这是军中惯例，下发的军需物资只发六成，多出来的军需用品，是用来发给各营的将官作为补贴的。”

“哦？石指挥使，不知道哪条军规说明了可以扣下四成军需用品？又是发到哪些将官手中？”见秦咄咄人，石布怒道:“没明文规定，但这是我们淮南军一向的惯例！多出来的军需用品，是发给自正副千户以上的将官，秦统领，你也有份！”秦转头望向海富和陈华:“海指挥使，陈指挥使，可有此惯例？”海富和陈华见秦语气松动，忙答道:“回统领，确有此事。”秦又问艾铁和郑宗:“你们可曾听过此事？”艾铁和郑宗昂首答道:“回统领，卑职从未见过此事，我们骠骑卫、神刀卫两营，都是足额发放军需用品，随时可请统领查验，如发现所言不实，我等愿领军令状！”四千御林军同时应道:“艾指挥使和郑指挥使所言属实，我等都分配到了五斤！半两未少！”

“好。”秦脸转寒，他大步走到石布面前，高声问道:“石指挥使，你每月的俸禄是多少？”

“五十两，怎么？”

“普通兵士呢？”

“一两。”

“这么说，你拿着比普通兵士多五十倍的俸禄，对吧？”

“那又怎样？”秦瞪着他:“石指挥使，今大风大雪，你行军时可骑于马上，可曾体会过普通兵士踏在雪中的受？平时训练与战斗，血汗的是你还是普通兵士？你已拿着比普通兵士多五十倍的俸禄，还要在军需用品上克扣贪墨普通兵士的份额？”新兵们听得秦语气真挚，又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顿时鼓起掌来。

石布恶狠狠地瞪了手下兵士们一眼，强硬道:“那是因为我是他们的长官，有权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台下一片哗然，兵士们虽然未敢出声反驳，但人人脸上都已出忿忿不平的神。

秦问道:“那石指挥使，你凭什么当他们的长官？”布怔了怔，反驳道:“自然是大王任命的，像秦统领，你能当我们的长官，不也同样是大王的任命？”终于落入我的圈套了。

秦冷笑一声:“好，大王的任命书在这里，你念出来给大家听听。”他从怀中掏出王令，递给石布。

念就念！石布一把夺过，大声念了出来:“黄州、蕲州因雪灾动，知州被杀，急需智勇双全之大将前往剿匪安民。经南路元帅纪禹推荐，御林军统领秦，年少英勇，博学多才，可堪重用，今特封秦为东巡御使…”念到这里，他脸已开始变了，再也念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