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桥七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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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是位十八九大姑娘,穿一身蓝缎面的棉袄,长短宽窄合身,衬托得那娇躯纤小婀娜,尤其那柳,难以盈握,一排刘海儿,一条大辫子,乌油油的,没一跳绿丝,低着头直望着脚下那双绣花鞋,手里捏着块花手绢儿,红云泛耳,不胜娇羞。
男的,廿多岁个年轻汉,长得体面,皮白,红齿白,俊,赛过大姑娘,那脸蛋儿,拧一把能拧出水来,上身是件皮袄,下身是条窄,头上是顶三块瓦,脚下是双长统靴,里-扎条宽皮带,皮带上还挂着一把带鞘的短刀,那柄短刃,鲨鱼皮鞘,尺寸跟匕首差不多。
他背着手,嘴角噙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盯着大姑娘。
按说着那年轻汉背着手站着没动,大姑娘是可以从他身边绕过去的,可是不知怎地,大姑娘就不往前挪一步。
燕十二道:“这就是老三脂粉花三郎?”柳大龙道:“是的,燕爷。”燕十二道:“那位姑娘是谁家的姑娘,认识么?”柳大龙道:“棚子里说书的,金嗓玉喉桑四宝的独生女儿,这妞儿学了她爹那一手绝活儿,已有七八分火候,在这天桥一带,小金嗓玉喉比老金嗓玉喉还叫座儿。”燕十二淡然一笑道:“我听它-回去,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进去坐坐?”柳大龙道:“您只要我去,我就跟着您走。”燕十二微微一笑,背着手迈步,洒异常的往那座棚子走过去。
这时候那脂粉花三郎伸了手,伸手向大姑娘那拿花手绢儿的玉手抓了过去。
别看大姑娘红泛耳低着头,姑娘她机灵得很,玉手往回一缩,只缩回了一点儿,人也站着没动,眼看脂粉花三郎那只手就要碰上大姑娘那欺雪赛霜的一只玉手。
燕十二紧跨一步而至,左手一抬,正好架住了脂粉花三郎那只手,道:“朋友,请让让路。”脂粉花三郎为之一怔。
燕十二望着大姑娘又开了口:“姑娘,里头有座儿么?”大姑娘微微点了点头道:“有,您请进。”燕十二道:“烦劳姑娘带个路!”他的意思是为大姑娘解围,让大姑娘趁这机会进棚子里去,孰料大姑娘头一抬,那吹弹破的娇靥上犹挂着几分红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一眨动,侧身让开了进棚路。
燕十二一怔,旋即一笑说道:“要不是姑娘不够聪明,便是我管错了闲事。”迈步就要往里走。
背后伸来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燕十二转过了身,伸手递出了一物,那赫然是脂粉花三郎里那把匕首,脂粉花三郎间鞘还在,刀没了影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燕十二手里。
脂粉花三郎猛然一怔。
燕十二倏然一笑道:“这玩意儿厉害,我不得不防着点儿。”把刀子了过去,转身进了棚子。
柳大龙紧跨一步进了棚子,低低说道:“燕爷,花三郎脸上变了。”
“难怪。”燕十二道:“碰散了人家的好事,瞧着吧,马上就找来了。”他跟柳大龙随便找了两个座儿坐了下去。
这棚子里靠里头是方桌,桌上放着一把细瓷茶壶,还有一块惊堂木,桌子后头站着个穿长衫的中年汉子,瘦瘦的,高高的,神,体面,四十多岁个人,眉目之间跟刚才那大姑娘有几分神似。
书正说到热闹处,说的是一部“金鞭记”又叫“呼延庆打擂”抑扬顿挫,字字清晰,的确不愧金嗓玉喉美号。
燕十二道:“这就是金嗓玉喉桑四宝?”柳大龙道:“是的,燕爷。”燕十二道:“这位金嗓玉喉一身所学只怕不弱。”柳大龙一怔道:“您怎么说?”燕十二道:“你走眼了,只怕这天桥一带走眼的人还不在少数。”柳大龙诧异绝,刚要说话,忽然他目光一转道:‘燕爷,花三郎进来了。”燕十二微微一笑道:“坐着,别动声,待会儿万一有点什么,你只管听你的说书,也许他不会在这儿动手。”花三郎走了过来,抬脚跨过长板凳坐了下来,就坐在燕十二身边。
燕十二只装没瞧见他,望着柳大龙笑道:“这金嗓玉喉真不赖,难怪这么叫座。”柳大龙还没说话,脂粉花三郎笑的道:“朋友,别反穿皮袄装羊了,你哪儿来的?”燕十二两眼望着金嗓玉喉,嘴里应道:“城里。”脂粉花三郎道:“城里,哪一行?”燕十二道:“吃保镖饭的。”脂粉花三郎“哦”的一声,笑道:“原来是吃那碗饭的,怪不得!”燕十二道:“身手不赖。”脂粉花三郎道:“勉强凑合,胆子更大。”燕十二道:“好说,吃这碗饭刀口舐血,什么阵仗都见过,要怕早就吃不成这碗饭了。”
“说得是。”脂粉花三郎道:“哪个局子的?八方?”燕十二微一点头道:“不错!”一拍柳大龙道:“留神听着,最采的就在这一段。”脂粉花三郎道:“认得我么?”燕十二道:“听说过,脂粉花三郎,对么?”脂粉花三郎道:“不错,认得我就没得说了,咱们外头聊聊去好么?”燕十二眉锋一皱道:“外头聊聊去?那怎么行,呼延庆打擂,正赶上这采、热闹的一段。”脂粉花三郎道:“明儿个还是这段儿,下回再来听吧。”燕十二只觉上抵上个东西,他明白,那是脂粉花三郎的那把短刀,他可没把一把短刀放在心上,问道:“阁下,这算什么?”脂粉花三郎道:“明白人不该问这一句。”燕十二道:“你真要我出去?”脂粉花三郎道:“这还假得了么?”燕十二道:“话说在前头,你会懊悔的!”脂粉花三郎道:“那是我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燕十二道:“那我只好陪你出去聊聊了…”转望柳大龙道:“在这儿等我,这一段要是没听着,遗憾一辈子!”柳大龙有点不安的答应了一声。
脂粉花三郎道:“你的朋友?”燕十二道:“镖局里的弟兄,要他一块儿去么?”脂粉花三郎道:“我并不在乎多一个,只是得问他是不是愿意去。”燕十二道:“我看他不会愿意!”脂粉花三郎道:“那就让他留这儿听他的吧!”燕十二倏然一笑道:“大丈夫恩怨分明,该找谁找谁,你是条汉子。”站起来先往外走去。
那位大姑娘提着把茶壶站在棚边,一双美目直盯着燕十二,燕十二含笑低低一句。
“我为姑娘惹祸,姑娘能见死不救么?”大姑娘没答理,也像没听见,头一低,干别的去了。
燕十二微一摇头道:“这年头的人心,下回杀了我我也不管闲事了!”往外走去,出了棚子又扭头说道:“三郎阁下,咱们哪儿聊去?”脂粉花三郎道:“天桥大得很,你还怕没地儿么,跟我走就是。”把短刀往里一,当先迈步行去。
燕十二跨一步跟了上去道:“阁下,你应该走后头才对!”脂粉花三郎道:“我看准了,你这么个人是不会畏事怕死开溜的。”燕十二微微一怔道:“是么?”
“怎么不?”脂粉花三郎道:“你要是畏事怕死,也就不会伸手管这不该管的闲事了!”燕十二笑了道:“你是个明白人,那你还找我出来?”脂粉花三郎道:“我要试试看,咱两个之中,总得有一个怕一个,是不?”燕十二笑道:“有意思,以你看咱们该谁怕谁?”脂粉花三郎道:“难说,我这个人不说大话,那得等待会儿再看。”燕十二笑道:“难得碰上你这么个,这个朋友我得!”脂粉花三郎道:“这叫攀情!”燕十二道:“我这个人不擅这一套,那也用不着,是不?”脂粉花三郎突然停步转了过来。
燕十二抬眼一扫,只见这地方是在几个空棚子后头,空而寂静,天桥那边的视线恰好让这几座空棚子挡住。
燕十二道:“就在这儿么?”脂粉花三郎道:“这儿不好么?”燕十二道:“是不赖,绝不会有人打扰。”往地上一坐,抬眼笑问道:“咱们聊什么?”脂粉花三郎敛去脸上笑意,一双目光凝注,望着燕十二好一阵始道:“你一点也不在乎?”燕十二笑道:“怎么不在乎,我心里怦怦跳,只差没哆嗦了!”脂粉花三郎道:“你这种人倒少见,称得上是我所碰过的人里的头一个。”燕十二道:“夸奖了,夸奖了!”脂粉花三郎出了间短刀,道:“站起来,咱俩比划比划。”燕十二道:“哇,亮家伙子,能避免么?”脂粉花三郎道:“你明白,是不?”燕十二笑道:“我看恐怕避不了。”脂粉花三郎道:“你是个明白人,站起来吧!”燕十二微一摇头道:“不,我想坐着接你几刀!”脂粉花三郎脸微变,道:“我不自大,你可别在我面前自大。”燕十二道:“我空手接你几刀,可有个条件!”脂粉花三郎道:“什么条件?”燕十二道:“咱们以三刀为限,我就坐在这儿,你要能碰着我一下,我管了不该管的闲事,你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三刀过去,我还是好好儿的…”脂粉花三郎道:“怎么样?”燕十二道:“简单得很一句话,咱们个朋友。”脂粉花三郎道:“怎么说,你打算跟我个朋友?”燕十二道:“希望有这机会!”脂粉花三郎道:“我见过的人不少,可从没一个愿意跟我朋友的!”燕十二道:“你到底还是碰上了一个!”脂粉花三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别是你打好了什么算盘吧?”燕十二笑道:“好眼力,八方镖局目下缺人手…”脂粉花三郎倏然而笑:“你想让我吃那碗保镖饭?”燕十二道:“那碗饭是难吃了些,可也有它的乐趣,你要是怕吃这碗饭的话,咱们就不谈!”脂粉花三郎道:“怕我倒不怕,只是没多大兴趣。”燕十二道:“那就算了,我不勉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要走。
“慢着。”脂粉花三郎横刀一拦道:“要走可以,留下一样东西!”燕十二道:“我身上没值钱的,阁下要哪一样?”脂粉花三郎道:“把你刚才拦我的那只手留下!”燕十二笑了,把右手一扬道:“就是这一只么?”脂粉花三郎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