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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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捷快递公司席紫若刚打完卡，她的同窗好友，现在却把她视为眼中钉、中刺的罗家蓉，即刻带着一脸假笑走到她办公桌前，冷嘲热讽的说:“这已经是你这一个月来第三次迟到了，小心，老板对你漫不经心的上班态度已经非常冒了。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我不得不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你最好不要因为和聂子擎谈恋，而忘了维持敬业乐群的工作态度，否则，下一个被老板炒鱿鱼的人恐怕就是阁下了。”席紫若闻言，不怏然不悦地攒紧眉端。

“家蓉，你讲话不要夹带的好不好？我已经跟你说过不下一百遍了，我跟聂子擎只是肝胆相照的好哥儿们，情非常单纯，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男女朋友，你不要神经过、点鸳鸯谱好不好？”

“是吗？”罗家蓉狐疑而讥刺的冷哼一声“那他这个邻家哥哥，对你这个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可真是照顾啊！每天都充当司机，准时来接你上下班不打紧，甚至还常常拿你做人物素描的主角，连我这么优秀而无懈可击的model，免费摆pose给他画，他都能兴趣缺缺、视若无睹，要说你们之间没有暧昧的男女之情，谁会相信啊！”对她的加之罪和死活赖的泼辣，席紫若懒得理睬，只有淡漠地闷声说:“对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诚如你所说的，我已经迟到很多次了，我可不想因为和你抬杠私事，而被老板抓住小辫子炒我鱿鱼。”她顿了顿，犀利又不失趣意的抿抿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对聂子擎跟我之间的关系真的那么兴趣的话，我你下了班再追着我们严刑供，也许，我们会招架不住而给你一个意的答案。”罗家蓉那张原本还算清秀可人的容颜马上沉下来。她悻悻然的扭着嘴角，正待还以颜之际，他们的顶头上司…公司的老板、也是唯一的主管…已经走出他的办公室，向她们这边行来。

“席紫若，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望着挂在老板丘隆华微胖脸上那抹凝重的神，罗家蓉腔的怨气，马上化成一股幸灾乐祸的冷笑，并明显地布了她脸上每个角落。

席紫若不是没瞧见，但她实在懒得跟气量狭小的老同学一般见识，何况凭她与生俱来，从来不曾出过差错的第六判断，丘隆华一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要向她宣告。

她咬着下，意兴阑珊的告诉自己，看来罗家蓉恶意的诅咒已经应验兑现了，大老板八成是想亲自fire她，不过，以他向来晴不定、说风是雨的个，他能顾全她的颜面而选择私下处决，冲着这点，她纵有腹的难堪和怨尤，也该懂得涕零了。

怀着忐忑不安、听候处决的复杂心情，席紫若一脸被动的站在的隆华的办公桌前，等着他开口打破沉寂。

丘隆华坐了下来，双手搁在案桌上，仿佛正思虑着该怎么启齿，望着席紫若那一脸惘而谨慎的神情，他沉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话了。

“紫若，你妈妈昨天晚上打了一通电话给我，跟我聊了近半个钟头，最重要的是，她想表达一个做母亲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那份苦心。所以，她替你向我辞职，而我…实在很为难，也没有立场去拒绝一个女心切的母亲。”

“什么？”席紫若震动万分的叫了出来，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说:“她怎么可以瞒着我这样做？一点也不尊重我，不顾虑我的觉？！”

“天下父母心。紫若，我也是人家的爸爸，我能体会你妈妈非常手段背后的用心和心，她希望你能上大学，争取包高的学历，将来才能在社会上站得更牢固坚实。”丘隆华触良多的望着她说“老实说，我也舍不得放你离开公司。你进公司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虽然你有些时候糊的，又有迟到、丢三忘四的小病，但你做事很卖力，又不怕吃苦，在我手下这么多负责快递工作的人员之中，你是表现得相当优异的一名员工，更别提你那朝气蓬、慧黠可的个有多讨人喜了，可是，我只是你的老板，不是你的父母，于情于理，我都不便再把你留在公司里，你应该听你妈的话，趁年纪还轻多念点书，不要像我们年纪一大把了，想要再念书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席紫若脸十分难看，但她的心情更低沉落寞，织着一份无以言喻的悲哀和愤怒。她蹙着眉心保持着僵滞的沉默。

丘隆华深深地望着她，语重心长的叹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紫若，我希望你不要怪你妈妈，也不要怪我！”席紫若扯动嘴畔笑了，她笑得有些儿凄楚而无奈。

“我不会怪你的，丘先生。我能体谅你的立场，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今天就乖乖走路，把一切的移工作办好。”话甫落，她倔强的直背脊准备离开，不想在丘隆华那双凝同情和了解的目光下，演出情绪失控的场面。

罢握住门柄，丘隆华就窜到她身边来了，手里拿着一只信封袋。

“这是我的一点意思，希望你能收下，更希望你明年能顺利考上大学。”席紫若意志消沉的收下那笔钱，没打彩的绽出一丝苦笑。

“我倒希望自己能幸运的再次名落孙山，好让我妈彻底对我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死心。”丘隆华失笑地望着她，不徐不缓地说道:“对自己要有信心一点，不要还没打仗就先丧失了斗志。”

“我不是缺乏斗志，我只是比你们更了解自己的分量。我跟大学这道窄门是两条永远不会汇集的平行线。”席紫若振振有辞的说，她瞥了瞥丘隆华脸上那颇不以为然的神情一眼。

“唉呀！你们是永远不会懂的，反正联考的梦魇和影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愿意成为升学主义下的牺牲品。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文凭并不是万能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丘隆华颇有同的点点头。

“我很赞同你的观点和论调，但不可否认，有了大学这张文凭，别人更容易肯定你的实力，最起码找工作要比高中生容易顺利多了。我们非常清楚，中国五千年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士大夫观念，还是深蒂固的种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你可以信誓旦旦、洒不羁的骗你自己说，完全不在乎那张文凭，但你能真正做到不care别人的‘在乎’吗？”

“我…”席紫若一脸茫然了。

“好了，我不是故意要泼你冷水的，我比你年长许多，人生阅历也比你丰富许多，我并不想倚老卖老，给你这么深的挫折，但我也不希望你的梦想和天真让你在现实社会中受到更残酷的打击。梦想之于实现，天真会让人活得舒坦自在，但我们毕竟是活在现实中，不能太超然而不食人间烟火的，是不是？”丘隆华意味深长的说。

席紫若细细咀嚼他的言外之意，不淡淡地出了一丝酸楚又不失动容的微笑。

“谢谢你给我的机会教育，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话，终生奉为圭臬的。”丘隆华赞赏的拍拍她的眉头。

“听我一句话，紫若，不管你决定要不要重考大学，你都不应该否决自己的生存价值，即使做不了人中龙凤，你仍然可以做个快快乐乐、单单纯纯的小女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让别人轻易地夺走你对生命的信心和乐观，好吗？”席紫若眩惑的蹙眉望着他，惊异地发出一声叹。

“我妈为什么不能像你这么开明而睿智呢？为什么一定要我做我不乐意做的事呢？”

“这叫做‘之深，责之切’，其实，在我的三个儿女眼中，我也并不是开明睿智的好爸爸，对他们，我永远都有足不了的期望，这点，等你将来为人父母之后，你或者就能体会了。”

“是吗？那我希望那时候有个果断英明的教育部长，能废除大学联考，拯救无辜的下一代，早早结束升学主义所造成的梦魇。”席紫若义正辞严的说。

丘隆华闻言不觉莞尔“这点我完全举双手赞成，不过，在大学联考这个升学制度还未完全被改革废除之前，你还是要好好面对你父母对你的期望，逃避、拒绝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席紫若无奈地吐了口闷气。

“我会的，谁教我有个神通广大、无孔不入的老妈呢？”她没好气的噘着嘴角咕哝着“她这么明厉害、长袖善舞，怎么就没想到打通电话跟教育部长拉拉关系呢？说不定他能破例放水把我送进大学，这样不是更省事，更能证明她的用心良苦吗？”丘隆华既好笑又佩服的看着她。

“你反应这么机灵活，怎么会考不上大学呢？”席紫若耸耸肩，挑着眉胡扯一通“那是因为大学联考是用笔考的，而不是用嘴考的，否则我随便动个嘴巴，台大、政大还不是照样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