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书网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说 阅读记录

第二十六回蜜语甜言淆黑白诡谋毒手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叶廷宗将他抱进破庙,那少年已是没有气力说话。叶廷宗道:“你武功这么好,随身一定带有伤药,小弟代你取出来吧。”那少年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

叶廷宗怔了一怔,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想一想便明白了那少年的意思。他点头是表示身上有药,摇头是表示纵然有药,亦已无济于事。叶廷宗道:“吉人天相,兄台切莫灰心。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即使有甚三长两短,也总得尽人事而听天命。兄台身上若是有甚秘密物事,小弟决不会动。冗台想来可以相信小弟?”那少年给他说得倒有点不好意思,又点了点头,叶廷宗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果然有两个装着药九药散的小瓶,另外有一把金豆,几锭碎银,还有一封书信,封面没有受信人的姓名,火漆密封,料想是封重要的书信。

金银也还罢了,那封书信却令得叶廷宗怦然心动,想道:“果然所料不差,这封信多半是给哪个反清的领袖的。”他装作毫不在意,只留下两个药瓶,金银书信,仍然放回少年怀中。

叶廷宗认得那瓶药散是金创药,问道:“这一瓶子的药丸是内服的伤药吧?”少年点了点头,叶廷宗给他敷上了金创药,打开水囊,喂他了几颗药丸。这药丸确是医治内伤的妙药小还丹,但少年伤得太重,小还丹也只能让他苟延残而已。少年眼药之后,暗自运气,只觉四肢百骸,痛如刀割,他是个武学行家,已知自己是断了奇经八脉,天下能够治疗此伤的只有华山医隐华天风一人。

华山与积石山相隔数千里,黑衣少年自知只有一个时辰可活,那是决计不能前往华山求医的了。这时他服了小还丹,稍稍提起了一点神,遂叹口气说道:“我在临死之前,得以结识你这样一位好朋友,死亦可以瞑目了。兄台高姓大名,尊师哪位?”叶廷宗也看出了他的回光反照之象,还想劝他几句,那少年道:“没多少时候了,我还有些后事要拜托你呢。”叶廷宗泪珠滚滚而下,作着忍着悲痛的神气说道:“小弟叶廷宗,家师是青城派的崔云亮。”黑衣少年点了点头,崔云亮的名字他是听过的,当下更无疑虑,便即说道:“我也姓叶,名叫凌风,我死之后,麻烦你给我报一个讯。”叶廷宗道:“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却不知是那路义军首领,他可肯相信小弟么?”黑衣少年道:“他不是义军首领。他是我的姑父。刚才你见到的那封信就是我爹爹写给他的。你可以把这封信带去,作为凭证。”叶廷宗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这少年武功如此了得,他的姑父想来亦非常人,自己或许可以得到一点好处,遂提起兴趣问道:“令亲是哪一位前辈英雄?”那少年道:“敝姑父家住山东东平县杨家庄,名叫江海天。

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很多,即使他不在家中,你向人打听,也总可以找着他的。”叶廷宗呆了一呆,好像是拾到了宝贝一般,暮地叫起来道:“是江海天,江大侠!”江海天是武林第一高手,叶廷宗早已知道他的声名。他起初只求凭藉这黑衣少年的关系,得以结识一位前辈英雄,于愿已足;做梦也想不到,这少年的姑父竟是天下闻名的江大侠、江海天!当真是“喜”出望外。

那少年道:“你把今之事告诉他,请他设法找我爹爹回来,为我报仇。”叶廷宗道:“报仇?你不是都已把那些鹰爪杀了么?”那少年道:“我是半个汉人,今死在清廷鹰爪手下,我是要我爹爹为了我的缘故,也为汉人报仇。你只须这么一说,江大侠自然明白。”原来这少年的父母遁迹海外,这少年却是希望他们回来的。

叶廷宗听他说是“半个汉人”大为奇怪,心念一动,说道:“报讯容易,但小弟却还有一宗疑虑。”那少年道:“何事疑虑,请说!”叶廷宗道:“这封信虽然是令尊写给江大侠的,但由我带去。

只怕江大侠还是不能无疑。我怎能证明是受你嘱托,而不是把你害死偷拿了你的信呢?”这少年想了一想,觉得叶廷宗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说道:“我本来可以咬破指头给你添上几行,但可惜我的字迹我姑父也不认识。我已没神思想了,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叶廷宗道:“你和你姑父从前说过些什么话,外人不知道的么?”这少年道:“我与姑父从来就没见过面。”说到这里,蓦地叫道:“有了有了!我把我的身世告诉你,这是外人决不知道的。”叶廷宗说了这许多话,为的就正是要求他自白身世,他怕这少年说到一半死去,连忙给他喝水,又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说道:“你省点力气,小声说吧。”叶廷宗听了这少年的自白,才知他的父亲本是西域一个小国马萨儿国的王子,为了让位给他弟弟,这才逃出海外的。这少年自幼跟随双亲,没回过本国,也没见过江海天。这次他父亲要他去投靠姑父,学点武功。但却郑重地吩咐他,一定要等待马萨儿国的太子继位之后,他才可以回去见他叔叔兄弟。

这少年本来还要说及他为何遭受鹰爪围攻的,但神气力都已耗尽,心知已是命在须臾,遂叹口气道:“叶兄,小弟身受大恩,只有来生报答了。请你草草将我掩埋,作个记号,好让我爹娘来收我的骸骨,却不必费时候找棺村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也该早走为妙。”叶廷宗泪说道:“叶兄,你不能走!唉,咱们恰巧又是同姓,要是你能活在世上,咱们可以结成兄弟。”那少年道:“好,好兄弟,可惜我不能陪你了。你见了我姑父,他会将你当作我一样看待的。”说了这几句话,自觉心事已了,双眼翻白,便断了气。

叶廷宗看清楚他已“确实”死了,这才破涕为笑,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呼起来,“哈,哈,这可真是百世难逢的奇遇!我只须换个名,连姓都不用改!”叶廷宗本来还未决定回不回家的,得了这样的“奇遇”登时打定主意,要做江海天的弟子,再凭藉江海天的力量,结纳反清英雄,干一番“大事”他目的已达,又怕追兵意外早来,“万一”发生危险,恨不得翼飞到江家,哪里还肯多花功夫掩埋这个少年。也幸亏他如此,这少年后来巧遇神医,才能“复活”从此叶廷宗就冒用了叶凌风的名字,变成了江海天的“掌门弟子”谷中莲的“嫡亲侄儿”为了避免混起见,反正名字是个记号,“叶凌风”三字既然受了他的玷污,本书今后也就不再用“叶廷宗”的原来名字,就让他继续叫做叶凌风吧。

但这假叶凌风却想不到今晚又遇上了真叶凌风。

那黑衣少年(即真叶凌风,以下暂称‘黑衣少年’。)笑道:“我的名字可以送给你,但你用了我的名字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却想知道知道。”假叶凌风(以下为了行文方便,省一“假”字)心里恐慌之极,两年之前,他恨不得救活这个少年,如今则恨不得将他杀掉。但他刚刚试过了这黑衣少年的本领,心知自己的本领虽然比从前高明了不知多少,但比之这个黑衣少年,还是颇有不如,暗自想道:“硬的来不得只能来软的了。好在我于他有过一次‘救命之恩’,动之以情,或者还有几分希望。”叶凌风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副急泪,忽地跪在那黑衣少年面前哭着说道:“小弟冒用了你的名字,实在该死。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哥,你侥恕我,我才敢说。”那少年双手将他扶起,说道:“这是小事一件,不用介怀。

你从前救了我一次,免我死在鹰爪刀下,我还未曾得报答你呢。

我本来想不到还可以活的,你记得吗?当时你要与我结拜兄弟,我因为命在须臾,没有答应你。但我说,你见了我的姑父,他会将你当作我一样看待的。如今你果然做了我姑父的弟子,正是如我所愿。不过,我料不到的是姑父不仅把你‘当作’我一样看待,而是完全以为你即是我了。嘿,嘿,这还超过了我的愿望,那也好啊!”叶凌风细听他的言语,语气之中,虽也不无怪他做得“过份”之意,但却也似乎没有问罪的意思,当下稍稍宽心,便顺着他的语气说道:“大哥请莫怪我,我当时也以为你是断了气不能再活的了。我自问武功低微,很想学点本领,好继承大哥的遗志,小则向鹰爪报仇,大则驱除鞑虏,这样大哥虽死犹生了。”黑衣少年道:“好,说得好。你就是怀着这个目的冒充我的身份么”叶凌风道:“不错,我怕江大侠不肯收我,一时计拙,想出了这个笨主意。”黑衣少年忽道:“你既然是想为我向鹰爪报仇,昨晚却又为何偷进黑店、私会鹰爪?”此言一出,吓得叶凌风魂飞魄散,这才知道放火焚毁“大白楼”的就是这个黑衣少年,而自己昨晚潜入黑店之事,也已落在他的眼中,无可抵赖的了。

黑衣少年冷冷说道:“这可是事实吧?你怎么不说话呀?”幸而一灯如豆,光线暗淡,叶凌风面上变,只是刹时间的事情,那少年还未觉察,他已经恢复了镇定,故意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我乃是生死之,大哥若有见疑之意,小弟也就无话可说了。”叶凌风作出一副委屈模样,黑衣少年倒有点过意不去,说道:“并非我不相信你,但此事关系重大,我想个水落石出,也好给你洗嫌疑。你要明白才好。”叶凌风聪明绝顶,一听这个说话,就知黑衣少年尚未深悉内情,还有可以狡辩的机会,于是说道:“小弟生来愚鲁,未识大哥苦心,一时负气,实是糊涂了。不错,昨晚小弟是曾到过那大白楼,但却是为了清楚一件事情去的。”黑衣少年道:“什么事情?”叶凌风故意踌躇片刻,这才说道:“此事有关我一个师弟的秘密,我本不愿在外人面前,说他闲话。但大哥既要查究真情,我也不能为他隐瞒了。好在大哥也不算是外人。”无故探听别人秘密,这是江湖上列为忌之一,也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引以为,不屑为的。但这黑衣少年会过了宇文雄,心中想道:“宇文雄倒是说他好话,且听听他又是怎么说他师弟?

兹事体大,我也只好不拘小节了。”叶凌风见黑衣少年并没打断他的说话,只好将临时编造的故事往下说道:“我有一个师弟名叫字文雄,镖局出身,他过去的来历,师父并未十分清楚。前几天,我在东平镇上见他与一个人谈,这人与他分手之后,进入了大白楼。我忽地觉得这人相貌好,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终于给我想起来了,这人是,是…”黑人少年道:“是什么人?”叶凌风道:“御林军的副统领李大典。前些时,我与师父出门访友,在路上碰见一班鹰爪,李大典便在其中,他们不敢惹我师父,忽匆走过。这是后来师父和我说的。”黑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你发现了是李大典,后来怎样?”叶凌风道:“那是师弟先去趁墟,我后来才去的。我发现他们,他却未发现我。后来我进太白楼喝洒,酒楼的食客之中,不见有李大典其人。我一想李大典既然不是来喝酒的,那就一定是躲在店中,换言之也就是店主人的一伙了。因此我起了怀疑,怀疑这是一间黑店!”黑衣少年道:“这么说,你昨晚私探大白楼,为的就是要查明此事?结果,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叶凌风道:“我看到了李大典果然是藏在这黑店之中,又听到了他和同伴的说话。他说他和我这师弟的父亲乃是旧好,情还很不浅呢。他又说他打算利用我的师弟,给他卧底!”黑衣少年骇然道:“有这样的事?他可曾说你的师弟答应了没有?”叶凌风道:“他只提到那曾见过我师弟之事,却没提到师弟是否答应。不过,他和同伴的谈话,说的既然只是‘打算’二字,想来也许他的这个意图,本还未曾对师弟开口。”叶凌风是一个十分机警的人,初时他本来想一口咬定宇文雄做了细的,但后来听了黑衣少年问话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大相信,心中一动,想道:“可不知他是否会见过宇文雄,我巨给他来个模棱两可,不要把事情说得太死了。”于是临时改变了口气。

叶凌风这么一说,黑衣少年倒是有点半信半疑。要知他曾听得祈圣因对人骂过宇文雄,他虽然不知其中原委,但从祈圣因所骂的言语听来,似乎也证实了李大典与宇文雄是曾相识。当下想道:“依我的观察,宇文雄是个诚朴的少年,想来不至于敢做细?但匆匆一席谈,也未必作得定准。可惜宇文雄不肯相信我,我问的好些事情,他都没有回答。”黑衣少年昨晚只看见叶凌风偷进黑店,当时他未知底细,他是稍后才知道那是黑店的,一时失策,没有眼进去看,却不知他在店中干些什么。是以对叶凌风的说话虽有存疑,毕竟也相信了几分。心道:“宇文雄纵然不是细,但与李大典谈之后,回来不禀告师母、师兄,也是一件过错了。要清楚这件事情,我还须去查明他与李大典究竟是何关系,才能判断。”想到此处,黑衣少年便再问道:“你夜探太白楼之后,回来可曾对你师母言及?”叶凌风叹了口气道:“若是我早知有今之事,昨晚就应该对师母说了。”黑衣少年道:“哦,你没有说?”叶凌风道:“我这是为了师弟设想,我想师弟年轻识浅,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有的,却未必当真敢做细。我若说给师母知道,岂不是毁了他的一生?因此我想私下劝他,只要他以后不再与鹰爪往来,这件事情,我就替他遮瞒过去。”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黑衣少年听了暗暗点头,心道:“如此说来,他倒也护师弟。

叶凌风接着说道,“可惜我空有护师弟之心,事情终于还是闹了出来。祈圣因被鹰爪杀了之后,她的同伙岳霆找上门来,揭穿了我师弟的底细,师母迫得把他逐出门墙。”黑衣少年心道:“祈圣因可还没有死。”但他不想即时告诉叶凌风,却先问道,“然则祈圣因那匹坐骑,又是谁下的毒?”叶凌风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说道:“什么,她的坐骑给下了毒?我是一点也不知道!昨晚我本就没到过马厩!”黑衣少年道:“谁饲的草料?”叶凌风道:“这匹坐骑一直都是师弟照料的。”他说的和宇文雄说的相符,黑衣少年听了亦是疑心不定,寻思:“听宇文雄今的言语,他对祈圣因似无好,难道当真是他下的毒么?好在析圣因没有死,我总要设法找到她,清这件疑案。”叶凌风道:“大哥险归来,我是不该再冒充大哥了。但请大哥顾我一点颤面,给我两天期限,让我悄悄离开。三天之后,你再来见你姑母,说明其中原委。”黑衣少年笑了一笑,说道:“我说过要酬谢你恩德,你既然做了我姑母的侄儿,那就不必更改了。只要你始终奉行侠义二字,你用了我的名字,我也与有荣焉。”叶凌风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副急泪,涕零他说道:“这、这。这个却教小弟如何过意得去?”黑衣少年道:“我来得久了,万一给你师母发觉,这就不妙了。以后倘有良机,我当再来会你。事情如此处置最是适当,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了。好,但愿后会有期,告辞了。”黑衣少年回身从窗口跃出,叶凌风道:“但愿大哥早来。”忽地一掌击去,同时发出了早就藏在掌心的三枚毒针。这三枚毒针是李大典昨晚给他,叫他伺机伤害祈圣因的。他对祈圣因无隙可乘,如今却派上了用场了。

这是叶凌风在一晚之间,对黑衣少年的第二次偷袭。但两次的偷袭,情形却大不相同。第一次是黑衣少年刚来的时候,他与叶凌风未曾会面,恐防叶凌风认不出他,预先有了防备,所以叶凌风偷袭不逞,一个照面就给他把剑夺去。

但这一次的偷袭却是在他们会面之后,黑衣少年要走之时。

黑衣少年做梦也想不到叶凌风刚刚还在涕零,突然间却会在他背后偷施暗算。结果是一掌三针,中个正着。叶凌风以“须弥掌力”击中了他的脊梁,而那三枚毒针,又全都进了他的要害道!

“须弥掌”是金世遗当年采自天山派掌法的华,再加以发扬的,在内家各派掌法中堪称第一。叶凌风的火侯虽然还未到一成,但给他正正击中了脊梁,亦是非同小可。另外那三枚毒针,更为厉害,那是在大内秘制的毒药——鹤顶红与孔雀胆的毒中淬炼过的暗器、只要被刺破了一点表皮,毒质立即散播全身,何况是给它刺进了道!

那黑衣少年闷哼了一声,登时似皮球一般,从窗口抛了出去。

叶凌风如影随形,跟着也从窗中跳出,第二次拔剑出鞘,向那少年追击!

黑衣少年武功也真个了得,身体刚一着地,一个“鲤鱼打”立即便翻了起来,大骂道:“叶廷宗,你,你简直是狼心狗肺!”大骂声中,连发三掌,虽然中了毒针,掌风仍是十分凌厉,刮面如刀。

叶凌风大叫道:“有贼,有贼!”那黑衣少年是仗着深湛的内功,一时未至晕倒,勉强支持的。因此虽是怒极“大骂”声音却已嘶哑。叶凌风的叫声把他的骂声盖过,随即用“天罗步法”避开了他这“强弩之未”的连环三掌。

叶凌风是怕那少年的骂声传到师母耳中,是以必须把他的声音盖过。他躲开了那黑衣少年的三掌,知道他已不能再支持多久,遂冷笑说道:“反正你的命是我救活的,如今丧在我的手里,你就只当我当初没有救你罢啦,何必如此恼怒?你别打主意了,你的姑母决不会相信你的话的!她一到来。你死得更快!”黑衣少年三掌打空,只觉眼睛发黑,已是到阵阵昏眩,叶凌风反守为攻,使出新学会的追风剑法,剑剑凌厉,那黑衣少年在他狂攻之下,再也不能分神说话!

黑衣少年虽然头昏目眩,神智尚还清醒,心中想道:“这厮倒也说不不错,我与姑母从未见过,这厮却是先人为主,姑母当然不会相信我的言语。何况这内里情由也不是三言两语代得清楚的,这厮有心害我,岂能停手容我细诉情由?只怕等不到姑母到来,已先遭了他的毒手了。唯今之计,只有走为上计!”叶凌风使用追风剑式,瞬息之间,刺出六六三十六剑,把那少年杀得手忙脚,“哇”的一口鲜血了出来,叶凌风大喜,唰的一招”白虹贯”剑锋径刺他的咽喉。追风剑式是三十六招成一段落。叶凌风出剑虽快,但在告一段落、换招之际,却不免稍慢一些。那黑衣少年蓦地中指一弹,叶凌风堪堪刺到他的咽喉,竟给他一指之力,把剑弹开,而且虎口微微发热。

叶凌风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年已托地跳出圈子,拔足飞奔。原来这少年是施用“天魔解体大法”自行咬破舌尖,出鲜血的。

“天魔解体大法”是一种临到命关头才使用的派功夫,自残肢体之后,刺神经,可以增强功力。这少年的父亲时冲霄是派出身,后来才学正派武功的。这少年家传本领,故此也是正兼通。

但“天魔解体大法”只能见效片时,功效一失,元气更伤。

黑衣少年在弹开叶凌风的宝剑之后,立即便要飞逃。

叶凌风惊疑不定,心道:“难道他刚才那副力竭筋疲的狼狈模样,是假不成?”一时间倒不敢去追。

就在此时,只听得江晓芙的声音叫道:“贼人在哪里?师哥别慌。我来帮你!”叶凌风机警之极,见黑衣少年没命逃跑,心道:“这小子若是气力未曾用尽,不至于逃得如此慌忙。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趁师妹未到之前,把他杀了灭口的好!”当下,脚尖一点,如影随形:紧追不舍,直待越过了围墙,这才出声应道:“这小贼本领有限,不必师妹帮手。我已经可以把他料理啦!”江家倚山面湖,叶凌风追到湖边,已是赶上了那个少年,那黑衣少年声音嘶哑,“哼”了一声道,“好,好狠的你!我倒要看你欺世盗名,能到几时?”叶凌风大喝道:“好大胆的狗腿子,竟敢闯进江大侠的家中,你以为我师父不在家中,我就不能取你命么?”江晓芙追到了山坡,远远叫道:“师哥,且慢!”叶凌风哪里还肯手下留人,听得师妹的叫喊,出手更快,黑衣少年给他迫到湖边,怒声骂道:“我死为厉鬼,亦不饶你!”说时迟,那时快,叶凌风已是闪电般的一剑刺出,只听得“卜通”一声,那少年无路可退,跌下了猢中。叶凌风一剑刺空,面前骤失目标,几乎也要跟着冲下水去,慌忙煞住脚步。

这东平湖四面皆山,通向外面一条大河。此时正是连大雨之后;霖水涨的时节,东干湖承受四面山洪,波涛汹涌,几个花一卷,黑衣少年已是逐翻腾,凌波而去,无踪无影。

叶凌风除掉“祸”得意之极,心中冷笑道:“你诅咒我身败名裂,可惜你是永远办不到了。上一次你侥幸不死,这一次我看你还能再活么?”黑衣少年身受内伤,又中了毒针,于今跌落湖中,叶凌风亲眼看着他给波卷去,自是料他必死无疑。

江晓芙赶了到来,埋怨道:“师哥,你怎的就把那贼人杀了?”叶凌风佯作不解,说道:“怎么?这贼人胆敢闯进咱们家中,给我发现之后,还意图害我,难道我不诙杀他?”江晓芙道:“你应该留下活口,问他口供,给妈妈处置才对。你一下子就把他杀了,他是什么来头,抱着什么意图来的,咱们可就没法知道了.”叶凌风拍了拍脑袋,说道,“不错,这倒怪我糊涂了,一时设想到这层。但也怪这小子本领不济,我并非用的杀手,他已招架不住,跌落水了。或许他还没死,要不要找人打捞?”江晓芙道:“这个时候,他的尸身也不知冲到哪里去了,怎还可以打捞?算了吧,反正人已死了,咱们回去告诉母亲吧。”二人回到家中,只见谷中莲已在叶凌风的房中等候。原来她们母女给叶凌风的喊声惊醒之后,谷中莲有意叫女儿去助叶凌风,而自己则到叶凌风房中查看。

谷中莲做梦也想不到来的“贼人”是自己的亲侄儿,却给假侄儿害了命。听了叶凌风的禀报之后,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你碰上了贼人,当然要和他拼命,一时就想不到要留活口了。这贼人是怎么来的?”叶凌风道:“我听得有夜行人的声息,推开窗子,他就一把暗器打了进来。幸亏我早有防备,躲到门后,没有给他打着。我立即舞剑防身,冲出去和他拼命。他听得我的叫喊,慌忙便逃,我想把他揪回来,追到湖边,他招架不住,便跌落水了。”谷中莲道:“就只一个贼人么?”听口气似是有点怀疑。

叶凌风心头微凛,“难道她看出了什么破绽?”只好答道:“不错,只是一个。”江晓芙道:“妈,我也觉得奇怪呢!这个贼人真是胆大包天,只一个人就敢到咱们家来。若有绝世武功,那倒罢了。本领却又那么不济,连师兄也招架不来。嗯,这不是来送死吗?他何以会如此愚昧?”要知江海天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等闲之辈,岂敢独闯江家?除非他并非怀着敌意而来,而是江家相识。

叶凌风心道:“原来她们是因此起疑。幸亏我早已有了准备。”当下说道,“这贼人想必是知道师父不在家中。”江晓芙道:“爹爹不在家中,妈可是留在家的,贼人若然那样消息灵通,焉有不知之理?哎呀,师哥,我倒是当真有点担心你杀错人了。”叶凌风道:“不会的。来的倘是好人,怎会一来便发暗器打我?刚才我与他拼命,你也是看见的了,其中若有误会,他又怎会不出声呢?”江晓芙道:“可惜你没有拿获活口,如今那人已经死了,却不知他是何来历?”谷中莲忽道:“我已经知道他的来历了!”叶凌风大吃一惊,只听得江晓芙问道:“是什么来历?妈你怎知道的?”谷中莲道:“来的是大内高手,你瞧这个!”手掌摊开,只见掌心上有四支黑黝黝的毒针。

叶凌风一见,这才定下心来,说道:“我正想来寻觅这贼人所发的暗器,原来姑姑已经捡起来了。”江晓芙道:“这是淬过毒的梅花针么?江湖上用毒针的人不少,何以见得就是大内高手?”谷中莲道:“这不是寻常毒针。这是在孔雀胆与鹤顶红的毒中淬炼过的。这两种毒药只有大内才有。江湖中人,虽然知道孔雀胆与鹤顶红含有剧毒,但却不知配制的秘方。”叶凌风早已放下心头的大石了,但这时才装作大大吃惊的样子,咋舌道:“好险,好险!幸亏我没有给他打着!”原来时凌风聪明绝顶,他师母可能因贼人是单独前来而起疑,这一层他也早已想到了。所以在勿促之间,他也没有忘记预先做下手脚。

李大典给他的毒针共有七支,他只用了三支那黑衣少年,另外四支则撒在地上。他知道师母为人仔细,布此疑阵,正是有心让师母发现。这种毒针,只要中了一支,就可以置人于死,那少年中了三支,其余四支当然是无需用了。

谷中莲果然中了他的计,发现了毒针之后,虽然觉得“贼人”敢单独前来,未免胆大,但已毫不怀疑的便认定了“贼人”是大内高手了。

江晓芙对这位大师兄虽无特殊好,却也并无成见,听了母亲的话,倒觉得有点歉然,说道:“师哥,我还担心你杀错了人呢,倒是我错怪你了!”谷中莲道:“这鹰爪孙大约是自恃有此毒针,以为你师父不在,便放胆来了。嗯,风侄,这几个月来你跟随师父,武功亦已大有进境了啊!

芙儿,你别以为这鹰爪孙本领不济,其实在江湖上也算得一好手了。我瞧他飞越围墙的身法,那份轻功,基就显得颇为深厚,只是受伤之后,不免迟滞一些而已。要是未曾受伤,只怕你还未必比得过他呢!”叶凌风暗暗吃惊,心道:“师母的眼光好不锐利,幸亏她只是远远看见,未曾听到他的说话。”江晓芙怔了一怔,忽地很不高兴他说道:“师兄,你又说你在路上只是学了一些口诀,原来是骗我的。你既然比我高明,为何还要求我指点?”谷中莲笑道:“芙儿,这是你的表哥懂得礼貌,对你客气。

你怎的不懂好歹,反怪他了?你们兄妹是应该时常切磋,也不必说是谁指点谁了。好了,你们都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叶凌风哪里睡得着觉?谷中莲母女走后,他抹了一额冷汗,心道:”好险,好险,好在也只是虚惊一场。”惊魂稍定之后,又不为自己的“好运道”而心花怒放,以为可能揭破他秘密的两个人都已死了,以后是天下莫予毒也,这江家的掌门大弟于是做定的了。

直到将近天明时分,他忍不住疲倦,才朦朦胧胧地合上了眼睛,才过了一会儿,忽听得有拍门之声,叶凌风吓得跳了起来,喝道:“是谁?”江晓芙门外说道:“师哥,你醒了么?妈叫你赶快过去。有一个人等着要见你呢!”叶凌风边穿衣服边问道:“什么人?”江晓芙道:“你再也猜想不到的人!”时凌风猛地一惊,睡意全都醒了。正是: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

知来者是谁?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