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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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扬低声对林寒育道:“那红衣女子,就是舍妹,可要在下为林兄引见一下吗?”林寒青心中虽是不愿,但目中却不好反对,只好欠身对红衣女说道:“常听令兄讲李姑娘,今宵有幸一会。”那红衣女子神态大方,微微一笑,道:“小妹李中慧,以后还望不吝赐教。”林寒青为人拘谨,听她开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答,呆在当地。
李中慧嫣然一笑,接道:“林兄的大名,小妹已从观主和这位韩老前辈口中得知…”林寒青急急接道:“在下休寒青。”知命子缓步行来,低声对几人说道:“周大侠伤势初愈,不论他用功或是休息,咱们都不宜在此干扰。”韩士公突然说道:“观主,在下有一件不清之求,不知可否出口?”知命子道:“檀散尽管清说,贫道没有忌。”韩士公道:“在下肚中酒虫作怪,不知贵况是否有酒?”知命子微微一笑道:“佳酿倒有,只是没有美肴下酒。”韩士公笑道:“有酒就好。”知命子带几人到一处幽静的厢房之中落座,唤过一个道童,吩咐摆酒。
李文扬担心林寒青臂上毒伤,忍不住对知命子道:“观主通医理,请看林兄臂上的伤势,是不是外门奇功的毒掌所伤?”知命子打量了林寒青一眼,只见他面如常,毫无异状,但又知李文扬素不轻言,略一沉,说道:“林公子,请把伤臂给贫道瞧瞧。”林寒青目光一转,只见李中慧对面而坐,心中暗道:“当着这少女之面,我岂能卷起衣袖,示人伤臂,”心念转动,淡然一笑,道:“有劳挂怀,在下并无中毒之。”知命子自是不好迫他伸过臂来,只好说道:“林公子,如若觉不适,再行告诉贫造就是。”这时韩士公已自斟自饮的连喝了十几杯酒,一推酒杯,说道:“李姑娘和那玄衣龙女相搏胜败如何?”李中慧道:“虽未分胜败,但她武功高强,剑招愈来愈见凌厉,如若再打下去,那我是非败不可。”韩士公猛然又喝了一大杯酒,道:“奇怪呀!奇怪!”李文扬征了一怔,道:“韩老前辈,奇怪什么?”韩士公道:“这白奇虹乃名不见经传之人,但武功却这般高强,好叫老朽怀疑。”知命子笑道:“江湖之上飒尘之中,多的是奇才异能之士,唉!这也算不得什么奇怪之事。”韩士公道:“道长那里知道,我韩某一生之中,迹江湖,武功一道,虽未能登堂入室,但识人之多,不是老朽夸口,江湖上能和老朽相著之人,实难找出几个,我怀疑那白奇虹可能是一位改名换姓,易咨欺世的高人。”此言一出,全场中人,无不为之一怔,李文扬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此言甚有道理,但不知你猜想他是那一位?”知命子道:“当世高人,隐失于江湖之中,难得一见的,莫过是十方老人桑南樵。”韩士公道:“桑南樵年近古稀,纵然还活在世上,也不致改名换姓,易容欺世的混迹江湖之上。”林寒青不解江湖中事,听见人谈的津津有味,却是不上口。
只听韩士公道:“李世兄虽然家世辉煌,游遍天下,但终是年岁还小,老朽提起此人,只怕你难有记忆…”目光一转,望着知命子,道:“但道长当该知道老朽提起之人?”知命子道:“不知是那一个?”韩士公道:“三十年前吧!江湖之上,崛起了一位才气横溢,书剑双绝的少年奇人,来势如惊涛击岸,震动了整个江湖,但却不到十年光,突然消失于武林之中,观主想想看可有此人?”知命子沉了片刻,脸突然一变,道:“你说的可是那毒剑白湘?”韩士公拂髯大笑,道:“正是那毒剑白湘!观主既有此记忆,可知他何以称为毒剑么?”知命子道:“这个贫道就有些不太了然了。”韩士公道:“老朽有缘,倒是和那白湘见过一面,那时,他还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他虽然被人称作毒剑,但本人却是生的有如临风玉树一般…”目光一掠林寒青、李文扬,接道:“如论他的风采,和两位此时,当是在伯仲之间。”李中慧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我们想听他的毒剑之名的由来,至于他的风采不说他罢!”韩士公又喝了一大口酒,道:“要说,要说,此人一生的事,成于女人之手,也败于女人之手,哈哈!英雄美人,这四个字,和他的关系太大了。”李中慧秀眉耸动,笑道:“不论你怎么说都好,还是赶快说下去吧!”韩士公仰起脸,又干了一杯酒,接道:“我说过,那白湘人如其名,翩翩少年,武功又是那般高强,而且博古今,读了一肚子的书,此等人才,江湖上甚是少见,那是难免有很多怀少女,对他青睐有加的了…”他似是喝的有了一些醉意,两道目光,凝注在李中慧的脸上笑道:“如若李姑娘早生二十年,有缘能和那白湘一晤,只怕也难免对他倾心了。”李中慧的为人虽然大方,但像此等直言直语,毫不含蓄的话,也有些难以承担,不有些差意,粉脸上泛起了两朵红晕。
韩士公接道:“那白湘出道江湖不久,声名就大噪武林但他人美剑毒。因而引起了不少人的妒忌,再加上他一连闹了几件风韵事,更是为江湖人所妒恨,引起了一场滔天的风波,据老夫所知,当时就有不少中原武林高手,联手一气,准备追杀于他,可是他武功高强,行踪飘忽。但这些人虽然常年累月的追踪不休,但对白湘,却也是无可如何。”知命子闭上双眼,肃然而坐,似是在听的十分用心,但又似是漠不关心,本未听。
李中慧却是忍耐不住,问道:“以后呢?”韩士公道:“以后么?悲剧就发生了!”李中慧道:“什么悲剧?”韩士公道:“一干中原武林高手,追踪白湘不见,就放出语言说白湘武功已被人康去,从此不会再在江湖之上面了,暗中却广放眼线,追查白湘下落,唉!年轻人,谁无好胜之心,就是老朽年轻之时,也是难免有三把火气,这一来,果然怒了白湘,只身—剑,挑战中原三十六位高手,那一战的凶险,自是生死呼,危亡顷刻,由暮至晨,斗了一夜之久…”突然长叹一声,住口不言。
李中慧道:“如若三十六人中能有一人不受伤害,白湘也活不了啦!”韩士公哈哈一阵大笑,道:“是啊!可借三十六人竟然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好人…”林寒青暗暗忖道:“听他口气,似甚袒护白湘,对中原三十六位高手之行,大不为然。”只听韩土公继续说道:“从那次恶斗之后,毒剑白湘之名,更加响亮起来,坦白湘却也从此隐失于江湖之中,不再面。”他长长叹一口气,道:“当年参加那围攻白湘之战的受伤之人,如今大都还健在人世,而且有三位经过那次恶斗之后,才知自己武功平庸,从此埋首苦练,如今都是一方雄主的身份,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李中慧道:“那白湘隐身于江湖之中,生死不知。你怎能确定这白奇虹就是那白湘易容重出?”韩士公道:“黄山世家的武功博大深,举世间有谁不知,至于这位林世兄的武功,老朽是亲眼见过,只怕未必在世兄之下。”李文扬道:“林兄武勇过人,兄弟实是难及。”林寒青道:“李兄不用谦辞。”韩士公笑道:“老朽说一句公道话,两位武功,当是在伯仲之间,但两位合力出手,仍未能拦得住那白奇虹,这是老朽遍搜枯肠,仍然想不出其人来历…”李中慧道:“但凭此点,老前辈就推断那人是毒剑白湘,未免太过武断了。”韩士公道:“毒剑白湘和老朽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的气度豪情,却留给了老朽甚深的怀念,而且他练有一种外门奇功三掌,适才李兄说他掌力中似是蕴有奇毒,使老朽忽然想到此人…”目光凝注到林寒青的身上,接道:“林世兄,和他掌力相接之时,可有着如触炉火之?”林寒青道:“不错,他那掌力之中,似是含蕴着一股强烈的热力,直透肌肤。”韩士公道:“白奇虹三个字,江湖间从未传闻,而且他年岁甚大,又不是初出道上,武林有此一个高人,岂能数十年默默无闻,因此老朽推断他是毒剑白湘易名后再出江湖。”李中慧道:“不管他是否白湘复出,咱们这样多人,对方只有两个,竟然未能留得千年参丸,此事传扬开去,岂不要贻人笑柄?”李文扬道:“好在他已和周大侠定下了后会之约,只要周大侠神功能复,不难找回公道,眼下要紧之事,是那留下的参丸,是否可供周大侠疗息伤势之用?”知命子道:“如若他真的留下余药三成,那是足够用了。”李文扬突然站了起来道:“此间事情已然暂可告一段落,在下请来舍妹,旨在对付隐在那桃花居中的玄皇教,就此暂和诸位告别。”韩士公拍案而起,道:“老朽也去,他们困了我两年岁月,此仇岂可不报?”林寒青本待随往,却被李文扬拦住劝道:“林兄伤势未愈,不宜同往,何况观中尚需人手,令师弟万一归来,不见你面,只怕又要追去找你。”一提起于小龙,林寒青登时为之忧心忡忡,这段时之中,不知他行踪何处?天涯茫茫,想寻他谈何容易。
这时,李文扬、李中慧,却已站了起来,拱手向林寒青和知命子等告别。
知命子合掌说道:“贫道预祝三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会早归。”李文扬微微一笑,道:“林兄请在现中稍候,兄弟归来,还有要事情教。”林寒青道:“兄弟敬候李兄归来。”说话之间,三人已出了厢房,飘然而去。
知命子目睹三人去远,缓缓站起身子,道:“时光不早,林公子也该早些休息了。”林寒青虽有很多话要问,但却强自忍了下去,起身回房。
推开房门,只见卧榻之上,盘膝坐着一人,不大吃一骇,一面运集功力,一面沉声喝道:“什么人?”耳际间响起了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孩子,不要怕,是我。”林寒青怔了一怔,道:“周老前辈么?”周簧道:“不错,正是老夫。”林寒青大步行近榻前,只见周簧拥被而坐,当下一礼,道:“老前辈有何见教?”周簧道:“令尊不幸早死,你那母亲含辛茹苦,把你扶养长大,你如有了三长两短,岂不要使她痛断肠?”林寒青听得茫然不解,说道:“老前辈教训的是,但晚辈很好啊!”周簧道:“你受了那人的外门奇功所伤,三之内,毒浸内腑,即将成了不治之症,那时不但你一身武功全要废去,就是命,也是难以保得。”林寒青吃了一惊,道:“当真有此等之事么?”周簧道:“难道老夫还和你开玩笑不成。”林寒青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周簧缓缓伸出手去,拍拍木榻,道:“你坐下来。”林寒青依言坐下身子,只觉心中千头万绪,缘异常,虽然腹疑云,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听周簧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夫倒是有一个相救之策,只怕你不肯答允。”林寒青缓缓抬起头来,道:“愿闻其详。”神判周簧肃然说道:“你所中毒掌,颇似绝传于江湖的三掌,此掌原非属于外门奇功,但因它过于歹毒,比起那五毒手、赤煞掌一类外门奇毒掌力,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又一度绝传江湖甚久,世人以讹传讹,把它列入了外门奇功,其实这三掌,应该是偏的内家上乘武功的一种,正名该是三气功,三尽皆属火,是以掌力全以刚之劲为主,只是修习此种掌力之时,必须得借以外火为辅、内火、外火,合而为一,掌力才蕴含着奇热的内劲…”语声一顿,沉了良久,接道:“那修习之法,老夫也不过略知梗概,看你伤势,似是不轻,分明三火毒,已浸入体内经脉之中,过了今夜,恐就难再疗救了。”林寒青缓缓伸展了一下左臂,道:“晚辈并未有伤疼之。”周簧道:“这武功歹毒之处,就在使人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不自觉,待你觉出伤势不对,已然发作难救了!”林寒青道:“多谢老前辈的指点。”周簧道:“你为老夫受伤,我岂能坐视不救,只不过这掌毒疗救不易,咱们必须得早些动手。”林寒青道:“不知如何个解救之法?”林寒青道:“老前辈大伤未愈,如何能为晚辈疗伤,青云观主通医理,不如请他为晚辈除毒…”周簧道:“青云观主虽然通医学,但对去除三掌的热毒,只怕是无能为力。”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孩子,老夫如若无能为你除毒,决不会遂自荐,你尽管放心好了。”林寒青道:“并非是晚辈多疑,只不过是怕影响到老前辈的伤势而已,既不妨害,那就有劳老前辈了!”周簧开棉被,一跃而下,道:“这里应用之物不全,还是到老夫房中去吧!”林寒青应道:“晚辈无不从命。”随在周簧身后而行,穿过九重庭院,到了周簧养伤之室。
周簧闭上木门,格去烛火残蕊,从枕下取出一个五寸见方的羊皮带子,打开来取出三枚金针,和两枚大如鸦蛋的白之物,说道:“孩子,这两粒丸药,都是去热祛毒之物,你先把这两颗丸药吃下再说。”林寒青接过药丸,道:“恭敬不如从命。”张口了下去。
周簧道:“你下上衣。”林寒青犹豫一下,依言了上衣。
周簧道:“孩子,忍着点。”林寒青道:“老前辈尽管下手,区区九枚金针,晚辈自信还告够承受得住。”周簧道:“老夫下针之时,你必得紧闭双目不许启看。”林寒青奇道:“为什么?”周簧道:“老夫金针,轻易不动,动刚起死回生,你几处除毒道,都是极难辨识的内经秘,老夫这别具一格的行针手法,不愿别人看到。”林寒青虽然觉着他这理由十分牵强,但却依言闭上了双目。
只觉伤臂之上,一阵轻微的疼痛,隐隐觉出周簧金针连刺十余处的道。
一股好奇的念头,直冲上来,极想睁开眼来瞧瞧,但他心中却一直默诵着周簧相嘱之言,强自忍了下去。
忽听周簧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孩子,忍着。”林寒青正待启口答话,突觉“神庭”上一麻,登时晕了过去。
这一暴,神志尽失,糊糊的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
当他从晕中醒来之时,觉着寒意甚浓,耳际间水声淙淙,不知停身何处?
睁开双目看去,不为之一怔。
只见自己全身衣履尽除,只余下一条短,仰卧在一张冰冷的石板之上,石板大部浸在水中,出水面的只不过半寸左右。
林寒青只觉一股被人戏的恼羞,泛上了心头,霍然身坐了起来。
但见四面山势环抱,千百道山泉,由四面山壁间倒垂而下,在谷底汇成了一片水潭。
这片水潭,大约有半亩大小,泉水如冰,寒气甚浓,石板浸在潭水中,冰寒侵肌透骨。
寒山幽寂,四面峰岭环抱,除了淙淙的泉水声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息。
目四顾,不见人踪,这幽寂的深谷冰潭,似乎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记得自己在周簧的室中疗治毒伤,他使金针过之术,替自己通放毒血,却不知怎的竟然会跑到这深谷寒潭之中?
看自己停身之处,四面是水,除了涉水而过之外,别无良策,他生来怕水,望着潭水发呆。
低头看去,左臂上针痕尚存。
天逐渐的暗了下来,夜幕低垂,四周的景物也逐渐的模糊不清。
林寒青只觉寒气渐增,侵肌透肤,不得不打坐运功。抗拒寒气。
他内功湛,一运气,登时由丹田之中,冲上一股热,催动全身的血脉,加速运行,片刻间,全身已然回暖,寒冷难再侵入肌肤。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孩子,你运气试试看,体内是否还有余毒?”林寒青听声辨音,已知说话之人,正是周簧,只觉一股怒火,由心中直泛上来,冷笑一声,道:“老前辈把我赤身体的放入这寒潭之中,是何用心?”只听周簧的声音,遥遥传来,答道:“孩子,那三气功,乃上乘的纯内功,其极热,我把你放入这寒潭之内,受冷气侵袭,当可促使服下的物药,效能增加,而寒热相克,你在抵御寒气侵袭之时,运气行功,本能之间,即有克除热毒之效。”林寒青暗暗忖道:“原来如此,但也该事先对我说明才对。”只听神判周簧接道:“孩子,此刻正是深夜子时光景,寒之气正盛,这座山间水团,又是山间泉水汇集而成。寒气甚重,你能跳入潭水,浸上一阵,对祛三的热毒,更具功效。”林寒青生来怕水,当下急急说道:“晚辈自觉体内热毒已清,不用下水浸了。”神判周簧道:“既是如此,你上岸来罢,老夫体能已恢复甚多,又因要事身,势难在此久留,伤势复元,即将远行,咱们相聚时无多,今宵歼始老夫就要传你几种武功。”林寒青目光转动,四面打量一阵,只见这寒潭距岸最近之处,也在三丈以上,估计自己轻功,决难一跃而过,中间又无借力之处,势非要落入潭水之中不可,不心头大急,道:“晚辈轻功还难跃渡,老前辈可否助晚辈一臂之力?”周簧道:“潭水寒而不深,你涉水而过吧!”林寒青暗暗想道:我生来怕水,如能涉水登岸,还会求你不成,心中抱怨,口中却接道:“晚辈不善泳术,老前辈只要投来一段枯枝,晚辈即可惜水登岸。”周簧心中奇怪,但却未再刁难,依言投来一段枯木。
林寒青站起身子,一提丹田真气,看准那枯木飘浮之处,纵身而起,脚尖一点枯木借力跃起,落在岸上。
其实以他轻功而论,虽难一跃登岸,但这区区三丈距离,借潭水浮力,一气而渡,实乃轻而易举之事,只因他生而对水怀有一种极深的畏惧,竟然不敢尝试。
只见周簧盘膝而坐,背靠一株老松之上,身侧放着一柄短剑。
林寒青一瞥之间,已看出那短剑绿鲨皮鞘,黄金渡口,正是六星塘中少在主皇甫岚,遣人相赠的六星塘“三宝刃”之一叄商剑。
在短剑旁边,堆放着他的衣服。
周簧头上包的白纱,已然解去,只见面颊上伤痕宛然,尚未全好,单是脸上伤痕,就不下三处之多!想他身上受伤之多,实是骇人听闻。
林寒青迅快的穿好衣服,缓缓说道:“多谢老前辈相救之恩。”周簧伸手取过身旁的参商剑,说道:“这柄剑可是令堂传你的么?”林寒青道:“是晚辈一个好友相赠。”周簧一按把簧,拔出短剑,夜中闪起一道寒芒,翻转两遍,瞧了一阵,说道:“缅铁合金铸成,虽不如前古神物,干将、莫一类利器,倒也是一柄难得的好剑,不知是何人所赠?”林寒青道:“六星塘少庄主皇甫岚。”周簧低声诵道:“皇甫岚!皇甫岚!此人的生相如何?年纪多大?”林寒青道:“生像英俊,神情肃冷,年纪大不了晚辈几岁,大约二十三四岁左右,怎么,老前辈可识得他么?”神判周簧道:“老夫这把年纪,往的朋友,大都是甲子以上之人,晚一辈中的英雄人物,相识不多,但此剑形式虽然古雅,但鲨鞘剑把,分明新造,如若老夫的料断不错,此剑乃新近铸成,不致超过三十年…”语音微微一顿,又道:“可是剑身奇短,铸到如非剑术名家,决不致铸此短剑。”林寒青道:“老前辈推断不错,那皇甫岚的武功,不在晚辈之下。”周簧道:“但此剑决然非他手铸…”微一停顿接道:“那六星塘中的老庄主可仍然健在人世么?”林寒青道:“晚辈未得拜谒,但从六星塘属下人的口中,似还健在人间。”周簧道:“你可知名字?”林寒青摇头道:“这个晚辈就不知道了。”周簧沉了一阵,突然身而起,自言自语的说道:“定然是他了。”林寒青茫然说道:“是那一个?”周簧道:“南疆一剑皇甫长风…”脸上泛现出愉之,接道:“如若他还健在人世,老夫…”忽然住目不言。
林寒青素来不喜多言,也未追问。
周簧缓缓接道:“老夫正为难,是否该传你‘天龙八剑’,但如南疆一剑,还活在世上,就可以传授于你了。”林寒青茫然问道:“老前辈传我‘天龙八剑’和南疆一剑有何关系?”周簧道:“关系至大,如那南疆一剑不在人世,只让此绝艺随老夫永理泉下了,老夫纵然传了你“天龙人剑”那也是毫无用处,唉!老夫会此剑术,但生平却从未施用对敌…”林寒青听得大惑不解,道:“晚辈愚拙,不解老前辈言中玄机。”神判周簧一拂前白髯,道:“昔年老夫和南疆一剑皇甫长风,本属好友,齐名江湖,那时年轻气盛,嫉恶如仇,凡是黑道上的人物,遇上了我们,其难得有一个逃出剑下,绿林中人,虽然记恨我们,但却是无可奈何,我们名头愈来愈大,结仇也愈来愈多,后来,受人挑拨,演出了一场火拼之局…”这位盛名卓著大侠,对着年之事,似是有着无比忏悔,说至此处,突的黯然一叹,仰脸望着夜空,默始了良久.才缓缓接道:“那一战,我们力拼了五百余合,战至力尽筋疲.但仍是不胜不败之局”林寒青想至一双好友,为名火拼,不慨丛生,接道:“盛名累人,古人诚不欺我,两位老前辈如非齐名江湖,别人纵然挑拨,也是无所借口了。”周簧道:“盛名之争,也不过是个借口,其实介蒂之心,早有成因”林寒青奇道:“又为什么?”周簧道:“这件事老夫已深藏中数十年,从未告诉过人,除了皇甫长风和老夫之外,只有一人知道。”林寒青道:“那人是谁?”周簧道:“那人就是目前的皇甫夫人。”林寒青啊了一声,道:“皇甫夫人…”周簧道:“不错,皇甫夫人,唉!老夫大半生来,纵横江湖,所向无敌,武林之中,谁不羡慕老夫的盛名荣耀,可是有谁知我却是寂寞的渡过了这些几月,劳碌奔忙,管人闲事,只不过用以排遣这些痛苦时光,出生入死,聊愁怀而且。”林寒青暗暗忖道:“原来,他有着这般沉深寂寞的痛苦,唉!别人仰慕他的威名,有如泰山北斗,谁知他心中竟是这般孤苦、幽凄,唉!寂寞的老人…”只听周簧长叹一声,接道:“老夫此番死里逃生,对身历前事,有了不少新觉澈悟,生死名利,也看淡了不少,对着年老友,倍生思念,何况我已年登古稀,纵然不为仇人的毒手所害,也难再活过多久时间,如让那‘天龙八剑’奇学,随我同埋泉下,绝技失传,未免太可惜了,但‘天龙八剑’乃剑道中上乘武学,老夫虽然知晓基本剑式,习练法则,但却不知克敌窍决,传了你那也是虚有其式,破绽百,难以用作对敌。”林寒青道:“既是如此,晚辈学它何用?”周簧道:“孩子!不要心急,老夫活还未完,这‘天龙八剑’,乃一位前辈剑客遗留的绝学,录着一卷剑决,剑谱共分二册,全篇尽是谈‘天龙八剑’的修习施用之法,老夫和南疆一剑皇甫长风,各得一册,上册着重修习法门,下册讲施用克敌窍要,老夫只有上册,皇甫长风得了下册,只因那剑术过于深奥,老夫虽知修习之法,却难用以克敌制胜。”林寒青听得大奇怪,道:“有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