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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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见他拔腿便走,赶紧起身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做什么?”他没放慢脚步,也没回头,言语中带着不可逆转的坚决:“我们几个刀术好的汉子今夜沿山藤下山,砍翻守柴堆的人,尽量救几个兄弟。”我一惊:“你们疯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可能救得下?!”
“有一点希望都要做,救不下,我们兄弟一起死。”我使劲揪着他的袖子,奋力追赶着他的脚步,累得连气都快不上来。
“他们守得那么严,哪有半点希望救人,明知是死为什么还去?!”
“不做怎能有希望,情为天,义为地,情义二字值千金,大丈夫在世,若是负了这两字,不如猪狗!宁愿死得堂堂正正,也不苟且偷生!”
“什么情,什么义?我爹爹说过,世间无情也无义,为情义丢掉半个子儿都是蠢如虫豸之人。”
“所以,枉你爹爹身为天下第一魔,死后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落到我这个匪手里。”闻言,我浑身一软,摔倒在地,左脚一阵钻心的痛。可他还是没停,魁梧的背影渐渐溶入了黑的森林中。
我摸着正飞快肿起的脚脖子,忍着痛大声喊:“长孙信,长孙信,你是傻子么?”
…
林中黑得不见五指,路上又堆了枯枝败叶,盘踞着无数大的老树。我的左脚肿得厉害,沾地就火辣辣的疼,只好摸了树枝当拐,右脚单脚着地,一路跳,一路摔,一路爬,心急火燎地往前赶。
突然,山下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又很快归于平静。
我更着急,将吃的劲都使了出来。待走到关口时,我的全身都已被汗水浸透。
“长孙信呢?”我抖抖地扶着拐,问大嫂。
她两眼含泪,恍惚地抬起手指着山下:“柴堆上。”还没等我说话,一个人急冲冲地从小道跑上来:“大婶婶,传令的人说,既然我们愿意多送去几人,他们就加快烧人的速度,半个时辰烧一人。”这时,山下又燃起了一个火堆,惨叫再一次回在寂静的山谷中。
寨里年纪最长的老叹了一口气,顿顿拐:“都跪下,为咱们的好汉子们送行!”
“你是寨里的女人,为什么不跪?!”她问我。
我环视身旁齐刷刷跪着的人,笑了起来:“本来不用死那么多人,是你们自己傻,非要长孙信他们去送死。”
“二妹,住嘴…”我猛地打断了大嫂的话:“大胆,你才给我住嘴!蝼蚁就是蝼蚁,为了什么无趣的情义,白白折了自己命。想让他们活命的,就给我端盆清水来。”她没动。
我又重复道:“没听清吗?端盆清水。”她终于回过神,惊喜地招呼左右:“快快快,清水,清水,妹妹是大家门户出来的,一定有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只是做一次不听话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长孙信,还有那些与我相处了那么久的人一个个被烧死,一切因我而起,我得让山寨变回原样。
或许,跟他们这些傻子呆久了,连我也变傻了。
清水端了上来,我用小刀在左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将鲜血淋淋的手浸入水中。
聂家宝藏包括十六个藏宝,众多藏宝共用一把钥匙。钥匙以血咒之术代代相传,无论何时,都只有一把,应该说只有一人。钥匙与宝藏守护心意相通,以意念开门。钥匙若有闪失,则由十六守护共同在金眼一族中再立新血咒。这种血钥匙的妙设计,使得聂家宝藏几百年来毫无闪失。
我就是聂家宝藏的钥匙,我的血就是十六个藏宝的地图。将血浸在清水中,念动口诀,我就能应出最近一窟宝藏的方位。取出其中的百分之一,便足以将长孙信他们赎回来。
“二妹,你这是干什么?”大嫂不解地问。
我刚想回答,身体突然如坠冰窟,全身僵冷。紧接着,两衣针伴着风啸般的呼声,从我的锁骨下冲出,打在不远处的岩石上,火花四溅。
“二妹,你怎么了?”事情发生得太快,我竟然不觉得疼:“不碍事…”话音未落,又是两衣针破体而出,生生击穿了旁边一人的膝盖。众人大惊失,忙慌地四下散开,拎起武器一脸戒备地看着我。
迟到的剧痛终于排山倒海般朝我袭来,从针孔蔓延到全身,骨头,关节,血,皮肤,到处都在痛。我咬着牙,试着用不多的真气抵挡这种觉,可是不起任何作用。疼痛越演越烈,体内的衣针也像失了控一般,开始在我的血管中疯狂地游走。
“小傻子,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失控?”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悠然自得的声音。
我无力地摇摇头,看着两针从左手掌心飞出,将木盆撞得粉碎。
“聂家宝藏与钥匙心意相通,若钥匙为金眼族外人开启宝藏,血咒就会反噬,迅速毁掉钥匙,倾念难道没跟你说过?”爹爹只说过,宝藏给无双,或者我自己用,爹爹只让我遵守诺言。
“傻子,倾念当然不会告诉你。他明白,若是你为了外人动聂氏宝藏,便是你落魄潦倒,任人欺辱之时。若是如此,还不如让你死了干净,少受罪,保存金眼一族的面子。傻子,你爹爹早就给你准备好无数死棋。你是傻子,除了让人担心没什么用的傻子,倾念也是为你好。呵呵,他给你了活命的机会,你自己抓不住。”我想让她住嘴,可身体痛得连说话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冷汗不断从我头发中滑下,顺着下巴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