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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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雄心悬宕数后。
蓟城里,烈正当空,光四处遍,直落在肌肤上,犹如数万剧毒蜂针倏地螫进皮内,点点刺痛直沁筋骨。毒降在体内疯狂旋了一旋,捻指间又猛烈窜升向上直扑口喉间,随后化作一股狰狞之气刮出喉头后,盘踞在面颊之上久久不散。
太子丹半捺着一颗心,耐着子等待。
太子丹在等待一个人,一个能够担当重任的人。
太子丹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既不能慌也不得。
太子丹唯一能做的事,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因此,虽然烈吐焰,太子丹却宛若在漫漫长夜中静心等待一线曙光降临…
一辆驷马高车自东门外飞驰急驶而入,沿着大街往前直奔,马车前挂了一对金铃,摇曳在风中叮当作响。
铃声清脆悦耳,城中百姓纷纷抬头望向与己擦身呼啸而过的马车。
他们各自在心中揣想,必是有贵客驾临了!
只见太子丹用来招贤纳士,专供承载贵客之用的“金铃车”前头左侧,端坐着一个神态凛然的大汉,一头浓密的黑发用一条灰麻布随手扎了一个髻,脸密布钢针般的胡须,形貌甚为凶猛鄙,一双鹰眼频频左右顾盼。莫说他的容貌可怖,光凭这双野兽般充防备的眼,就够让人畏惧了。
人们不由得心生好奇,纷纷议论:“咱们太子的金铃车向来接的是士人雅客,今天怎么坐了这么个凶神恶煞似的野人呀?”他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寄托,没有牵挂,有的只是——“无相之貌”只是一张“单纯”的脸,没有多余伪装的表情。
因莫名喜悦就任意绽开笑容;为深挫折就径自黯然神伤;需提神警戒就自然板起面孔。
人们称他无相,魏国勇士。
他自幼失怙,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但他并未因此愤世嫉俗。迹天涯,是他的使命,使命就是他的归处。
“嘶——”带头马匹高举前蹄,仰起下颚,一声长鸣,停在贤士馆前。
无相不待车身停稳,左手一按,已轻身跃落在地,右手一划从车上扫下一柄长剑。那柄剑身长五尺,宽也要近一尺,剑身极厚,显然分量沉重。无相将长剑佩挂在间,抬头一望。见馆前早已候着两个人,一人锦衣高冠,而立年华,气度儒雅;另一人紫衣素冠,年近花甲,仪态沉稳。
“无相求见太子,有劳二位指路。”无相拱手向二人道。
太子丹含笑道:“无相壮士,丹在此等候多时了!”他顿了口气,看了身旁的鞠武一眼,又道:“此乃我朝重臣,鞠武大夫。”未料这二人正是太子丹和大夫鞠武,无相颇讶异,目光炯炯,仔细端详着太子丹,随后行礼道:“无相周游各国,早听人说燕太子礼贤下士,今有幸一见,果然如此!我无相只是迹天涯的无名剑客,怎么敢劳驾太子亲自出来接?无相实在受之有愧!”太子丹道:“壮士过奖了,昔公子无忌为接东门隐士侯嬴,亲自控缰驾车,虚左位相,与他相比,丹还差得远呢,只望壮士不要怪我怠慢就是!”无相忙道:“不敢!不敢!”随即面惭,频频搔首。
鞠武在旁察言观,初见无相一脸鄙之气,以为会是个空有蛮力的无礼之人,此刻见他的言谈举止,除了进退得宜外,倒也不失是个难得的情中人。忙道:“壮士请入内说话吧。”太子丹先行,鞠武同无相随后步入内厅。厅中早已备下酒宴。
无相颇受动,拱手道:“无相只是一介人,太子如此相待,实不敢当!”鞠武捋须笑道:“太子一向宽厚仁慈、慕贤若渴,最敬佩的就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太子丹也道:“当年孟尝君为了宴请天下才俊,家财几乎散尽,方得门下食客三千。我虽不及他,可仰慕豪杰之心,丝毫无异呀!”无相虽然没读过什么圣贤之书,这孟尝君的惜才之名倒也耳能详,听此言语,当下深刻受太子丹对自己的真心重视,不由心头大畅,举起酒樽道:“太子如此相待,无相甘为太子效劳,尽心尽力,绝无怨言。”语毕,畅快饮尽杯中美酒。
太子丹欣然道:“能得壮士此番话,是我燕国之幸。”一声令下,只见四名婀娜多姿的歌姬身着彩衣、手持绢带顺序而入。为首的女子犹抱一古琴半掩颜面,在席前就位坐定后,优美琴声骤起,轻歌曼舞,柳娉婷,说不出的旎香。四名歌姬皆姿容丽,舞姿曼妙,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绝美女。偏偏无相神漠然,似乎并不很兴趣。太子丹从旁察觉后,待歌姬舞完一曲,大手一挥令四人退下,问道:“我见壮士酒兴不佳,可是对这四名歌姬不甚意?”无相拱手道:“多谢太子盛情,只是无相对这些歌舞女没有什么兴趣。我只喜喝酒练剑,太子若不嫌弃,无相愿为太子舞剑助兴。”鞠武忽道:“如此甚好,正好让太子与鞠武一睹壮士的剑术。”无相朗声一笑,推开几案,身而起,大步走向厅外庭院。太子丹、鞠武随后步至厅口观看。
站定庭中,无相拔剑在手,借着酒意径自在庭心恣意挥舞长剑。只见他摇晃着身躯踏着错的步伐,长剑在手划破氛围,一时尘扬叶落,气势汹涌,倏地又是一阵疾风扫落叶,漫天飞扬,令人目眩神。
太子丹自有习剑,也是个能手,此时见无相剑锋到处,劲气四溢,每划出一剑,隐挟风雷之声,果然剑术高超,忍不住击掌喝彩。
无相舞了一阵,收势停步,以剑划地,从庭心圈出一界线,对太子丹道:“一人独舞,平淡无味,太子可否请几位卫士,一起过上几手?”太子丹喜道:“丹这些手下剑术浅,正好请壮士指点指点。”当即传令下去,八名卫士应声到齐,整齐划一地排站厅口。太子丹道:“你们出两个人,请无相壮士指点一下吧。”立时有二人躬身领命,拔剑当入圈内,立定在无相面前摆好备战之势。
未料无相却还剑入鞘,对那二人道:“你们二人尽管攻来。”二人见无相竟把剑收了,对视一眼,一声大喝,两柄剑同时挥起,左右夹攻,向他劈去。
无相右手抱剑,俯仰之间,已从二人剑下掠过。二人又迅速旋过身把剑使开,纵横挥舞,一连十几剑,剑剑紧。无相仍不出剑,只是一阵左闪右让,就已应付得绰绰有余。募地他手肘一,撞中一名卫士肋下;左手一翻,将手中长剑横扫出去“当、当”的两声响,两名卫士手中铜剑已经落地。
“好!”太子丹见状拍手大声喝彩。
无相豪情万分地叫道:“两个人不过瘾,你们一块儿上吧!”只见令六名卫士齐声大喝,剑四面围上。无相随即挥舞手中长剑,与六人手。
长剑错,剑光纵横,不过数十回合,无相忽地大喝一声,移形换影,剑光连闪,只听得“叮叮当当”数声连响,六名卫士手中长剑瞬间全数坠地。纵身一跃,无相已立于圈外,横剑当。只见他剑尖上绕一团红球,原来六名卫士头盔上的红缨已经全都被他串在了剑尖上。这一手剑法举重若轻,实比将六人砍伤难上十倍。太子丹和鞠武互望一眼,心中佩服之外更觉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