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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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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护照在哪儿?”我问西蒙。

“在身上,”他拍了拍口袋说“怎么,你认为我们会走到边境吗?”

“闭嘴,你不该把护照带在身边的。”

“为什么?”没等我说话,丛林里发出一阵响动,接着传来一阵得得声,我想匪徒一定是骑马来的,而西蒙仍然走在前面。我叫道:“西蒙,快回来!”

“等一会儿,”他转了个弯,人也不见了。

接着传来了他的叫声:“嘿!嘿!等一等…嘿,等等!”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嘴里喊道:“奥利维亚,快闪开——,接着便风驰电掣般地扑到我身上,在我倒地的瞬间,我觉得心都跳了出来。奇怪的是,我又到非常清醒和冷静,所有的觉都锐异常。我觉得小腿碰在了一块硬物上,膝上的血管在砰砰跳动,可是一点儿也不痛!我既不怀疑也不害怕那转弯处必定有死亡的威胁。我知道如何预见死亡,尽管我无法解释这种能力,时间突然变得缓慢下来。这是垂死之人方可到的人生的一秒钟闪回,而我惊诧的是这一秒钟何以持续如此之久,在这一刻里我可以重温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笑、望外之喜,西蒙…甚至西蒙!还有,宽容,内心的平静,我知道在我离去之后没有留下巨大的裂痕和悔恨。我大笑,谢上帝我穿着洁净的内衣,尽管在中国没人会在乎这些。谢上帝西蒙能在我身边,使我在这个恐怖而又美妙的时刻并非孤身一人,谢上帝能让西蒙伴我而去,不管是上天堂还是入间。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艾尔萨又在哪儿呢?西蒙又将飞入哪个天使的怀抱?我的意念变得不再清晰了,时间又开始了它固有的步伐,我站起身来,自说自话地骂道:“真是见了鬼。”它们出现了,我假定的杀手,原来是一只母牛和它的牛犊。也许是我的叫喊让它们大吃一惊,它们脚步零地停了下来,得尘土飞扬。

“怎么了?”西蒙问道,母牛冲着我一声长哞。如果自卑是我的宿命,我真应该死去才好。我灵魂的主宰在嘲笑我,我却觉得无力回之一笑。我真的窘极了。我不敢再相信自己的觉和判断。我明白了神分裂的觉,就像在一片混饨中去试图找到秩序,结果却离题越来越远。

母牛和牛犊慢慢跑开了。可就在我们回到路上时,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拐杖走了下来。他身着白衬衣,外面套了件灰的罩衫,下面是一条崭新的蓝牛仔,脚穿干净的白球鞋。

“他大概是放牛的吧。”西蒙说。

此刻我实在不敢做任何假定“就我所知,他也许会是个劫匪。”我们站在路边想让他过去。但他走到我们面前时却停了下来,我以为会问我们什么,可他竟一言不发,表情冷漠,目光严峻,甚至有点尖刻。

“你好!”西蒙挥了挥手,尽管那青年就站在我们面前。

年轻人仍然缄口不语,眼睛还上下打量着。我用中文结结巴巴地问:“那是你的牛吗?它们真把我吓死了。你大概听到了我的惊叫…我丈夫和我是美国人,我们从旧金山来,你知道旧金山吗?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们到这儿是来看我表姐的姑妈,她住在长鸣,名叫李彬彬。”他仍然不说话。

“你认识她吗?事实上她昨天已经去世了,就在我们赶到之前,非常遗憾。所以我们想举行一个…一个”我一时语,怎么也想不出中文的“葬礼”该怎么说,情急之下,我只好说成“为她举行一个晚会,伤心的晚会。”我边说边紧张地笑了起来,为我蹩脚的中文和美国口音而赧颜。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在心里说,好吧,小家伙,你要玩这套把戏,我就陪陪你,可没过十秒钟,我还是把目光移开了。

“这家伙怎么了?”西蒙问我,我耸了耸肩膀。这个牧牛人与我们在长鸣见到的其他人不同,他的手并不糙,发型也不土气,相反,他看上去很整洁,连指甲都很干净。身上透出几分傲气。在旧金山,他会被看成是一个在校博士生、大学讲师或者忧郁的行诗人。在这儿他却是个牧牛人,而这个牧牛人阻拦我们的原因却让我无从揣摸。正因为这样,我越发想战胜他,让他笑出来,以证明我自己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可笑。

“我们在散步,”我用普通话说“顺便四处看看。这里很不错,我们想看看山中有些什么。”我指了指那座牌楼,担心他听不懂我的话。

他向上看了看,转过身时已是一脸怒容,西蒙冲他笑笑,靠近我说:“他显然没听懂你说的话,好了,我们走吧!”我们冲着这位牧牛人说:“可以吗?我们是不是需要什么人的许可?那里安全吗?你可否给我们出出主意?”我不明白在长鸣的牧场之外还有什么更美妙的景,也许他是在嫉妒我们。

他好像窥到了我的心思,傻笑道:“混蛋。”用的竟是非常标准的英语,说完他转身向山下走去,我们一时被他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西蒙边走边说:“真见鬼,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

“我不是说你说错了什么,只是问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我们在散步,还问他到这里需不需要经过什么人许可。”我们重新向山上跋涉,但不再手拉手了。两次陌生的邂逅,先是那些孩子,再是这个牧牛人,为我们之间漫的谈盖上了一块尸布。我想把这念头排遣开,却又本找不到觉。我担心这是一种警告,就像嗅到了一种臭味,知道它将把事情引向鄙、堕落和死亡。

西蒙把手放在我的上“怎么了?”

“没什么,”尽管我渴望向他倾诉,如果不是我们的希望,哪怕是我们的恐惧也好。我停下来,说:“这样说听起来可笑,可我真的很担心——这一切都像是一种先兆。”

“什么事?”

“孩子们告诉我们不要到这里——”

“他们是说他们不能进来,完全是两回事嘛。”

“还有那个小伙子。他暗自窃笑,好像知道我们要去下一个山谷,却不向我们说什么。”

“那仅仅是一般的笑而已。你怎么像邝一样,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而凭空起疑呢。”我终于忍不住了:“是你问我在想什么我才告诉你的。你不必事事都跟我作对,出我的洋相。”

“嘿,安静点,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安静下来。你是不是想回去?你真的那么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