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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恨如缕·崩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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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组织部长好像和周大海很悉,两人不停地谈着什么。摆蕴菲对周大海的提拔曾经提出过异议,但是刘颂明一再坚持,其他常委没有一个反对,就连刘畅也没有表态,摆蕴菲只好服从。她看了一眼周大海,周大海的眼中分明放出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和自豪,正和那位女组织部长探讨什么稳定和谐的大问题。再看一下文件,她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叫无奈,什么叫身不由己。

轮到两个人表态了,周大海先说:“谢组织上的信任,谢摆局长的培养。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今后一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干好工作,报答组织上的信赖和人民的重托…”王太岳情绪有些动,眼里含着泪花说:“我当警察二十年了,年年都是系统模范,仅经侦副支队长、队长就干了十五年,曾经被评为河东省的十佳民警,遇到三次提拔副局长的机会,可是三次都没有提拔上来,这已经是第四次,唉,不管怎么说…记得摆局长刚来的时候就把我推荐为副局长,不知为什么组织上没有批准,有人曾经劝我说,现在当官要跑,不跑不行,可我就是个从来不知道跑官要官的人;也有人说我这个人不合时宜…唉,事实证明,组织是公正的,我不跑不送,照样得到了重用。其他我没什么要说的,今后好好工作,一定要对得起副局长这个称号…”摆蕴菲听着王太岳的话,心里有些发酸,她很清楚王太岳的提拔与周大海有关,如果不是有人急于要提拔周大海,不便否决王太岳,很可能他这一次照样在“组织”那里卡壳,而代表“组织”的人仍然是刘颂明。摆蕴菲自己是个量才用人的人,可是像提拔副局长这样的大事,就不是她这个公安局长说了算的。她清楚地记得王太岳上次被否决的理由是开拓进取神不强,工作没有新思路。而这一次周大海被提拔的理由恰恰是富有开拓进取神,工作有魄力、政治上可靠。像这些漫无边际的虚话,怎么说都是理由,重用的时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重用的时候同样也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一个干部了。当初也不是她非要推荐周大海,是因为刘颂明主动要求为天首市公安局配备两名副局长,人选有三个:一个是办公室主任,一个是刑侦支队长周大海,一个是经侦支队长王太岳。摆蕴菲本来是要推荐办公室主任和王太岳的,可就在关键的时候,那个办公室主任莫名其妙地被提拔到市政法委当了办公室副主任,现在人选只有两个,她只好推荐了王太岳和周大海。她也隐隐约约觉出刘颂明有意要提拔周大海,也有意要把那个办公室主任调离,可是她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她推荐人选的时候王太岳是排在周大海前边的,可公示名单上周大海却排在了王太岳的前边,今天的宣布和文件上的排名都是周大海在前边。

出于礼貌,摆蕴菲免不了要向二位副局长祝贺一番,因为上午群众反映的问题中有些牵涉到大世界和凌海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她没有多说什么。当她正要给周大海下达再查大世界、再抓凌海天的任务时,却又接到了刘颂明的电话,电话的主要内容是:为了维护天首市的形象,营造宽松的投资环境,市委上报省委批准,对市里的重点企业要加以保护,因此市委作出决定:一、建议提名凌海天为天首市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候选人之一,河东大世界必须保证正常营业;二、以后没有市委的批准,公安局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重点企业搜查或者抓人,对凌海天这样的经济新闻人物一定要尊重。

摆蕴菲对刘颂明的话十分吃惊,听那语气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好像凌海天已经成为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了,刘颂明并且还搬出省委指示来她,让她有些想不通:刘颂明啊刘颂明,凌海天明明是有罪的呀,我有事实摆在那里,我们已经知道他有罪啊,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这样袒护凌海天呢?让这样的人当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妥当吗?你就是这样为人为官的?

摆蕴菲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终于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刘书记,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标准是什么?凌海天够条件吗?你对他了解吗?你对大世界了解吗?”刘颂明听了摆蕴菲的质问有些恼火:“老摆,公安是不是在省委市委的领导下工作的?公安就可以不听省委市委的招呼了吗?蕴菲同志,发展和稳定是密不可分的,你的行为有些时候已经影响到天首市的和谐稳定了。和谐,和谐,不和谐怎么稳定和发展?你说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标准是什么?标准就是形势的需要,不是照搬什么条条框框,老摆,我们可不能弹出什么不和谐的音符啊!”

“刘书记,我怎么有些糊涂了,不抓犯罪分子就和谐稳定,一抓犯罪分子就不和谐不稳定,我们除暴安良不正是为了社会的和谐吗?”

“谁是暴?谁是良?我看凌海天就是良,就是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你不要多说了,这一次你必须服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谁说凌海天是犯罪分子?有什么证据?我说他是合法商人,他是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刘颂明说罢,本不听摆蕴菲的解释已经挂了电话。

摆蕴菲气得脸铁青,正想发牢,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只有“放虎归山”四个字,仍然是公安部那个侦察员小田发过来的。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对周大海说:“周局长,就让凌海天和大世界照常营业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到大世界去!”王太岳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摆蕴菲也恼火了:“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问你去问天首市委,去问刘颂明。嗬,凌海天现在厉害了,马上就是天首市的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了。”摆蕴菲说罢也不理睬那位女组织部长,自己先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都垂头丧气自行解散,周大海脸上挂风,组织部长对摆蕴菲的态度有些不,特意握住周大海的手说:“周局长,祝贺你,祝贺你呀。”周大海急忙说:“副局长,副局长,谢领导的关心和帮助,我一定努力干好工作,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此时的周大海不仅笑容灿烂,而且几近风了。而王太岳却在心里边骂道:凌海天是他妈的什么狗屎,他也配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称号?真他妈的怪了!

李宜民送走井右序他们来到医院门口,院长已经等在那里,见了李宜民,院长神秘兮兮地说:“李书记,走,到我办公室里去说话,是关于你身体健康的事情。”

“怎么?我的身体有什么病了吗?”李宜民盯着院长的脸问道。

院长好像有难言之隐:“走,到办公室里再说吧。”李宜民随院长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小心谨慎地开了自己的屉,态度非常严肃地拿出李宜民的血化验单,言又止。

李宜民是个格豪的人,看院长那个样子就笑着说:“看样子可能还真的病了,什么病,说吧。”院长顿了顿说:“我们怀疑李书记得了白血病,你的血型还属于比较稀少的那一种…”尽管李宜民是个心比较开阔的人,但是听到自己得的可能是白血病后仍然有些震惊,可能得了这个病就预示着老天爷已经给他判了死刑。虽然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好,能够搞骨髓移植,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血型不好配对,就连女儿李梅的血型都和他不一样,在河东连给他输血都很困难,移植骨髓只怕就更难了。他不由自主地问:“已经确诊了吗?”

“哦,应该说还没有。为了慎重一些,我们派人到北京去了,让北京的专家再鉴定一下。”院长的表情十分复杂,尽管李宜民的病已经确诊,但因为他是省委副书记,对他的病就要格外谨慎小心,说的话也留有很大余地,就连把李宜民的血样送北京再一次鉴定,也是为了慎重起见。

李宜民将信将疑,情十分复杂,他虽然是一条硬汉子,但是对于生命同样是珍惜的,也希望自己得的不是白血病。于是他强装镇定地笑了笑,然后说:“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先让我知道。现在矿难问题正在审查处理,陈书记和路省长去北京开会了,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身体状况是最高机密,你必须保密,如果确诊,如果需要…唉,到该公开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不该公开的时候要坚决保守秘密。”院长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

李宜民得知自己有可能患了白血病的消息后,心情是极其沉重的。他知道现在骨髓移植治疗白血病是有希望的,可是正常人找能够配对的骨髓都非常困难,更何况他又是属于“熊猫血型”的那种特殊人,配对的难度和可能就可想而知了,医生的话无异于向他宣布了口头病危通知,或许从现在起他就只有等死了。目前天首市乃至河东省都动不安,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本不可能躺在病上去安心养病,要治病也必须等陈唤诚从北京回来,也必须等天首集团煤业公司红星煤矿的事故有个了结。

李宜民毕竟是一条硬汉子,面对疾病,他没有萎靡不振,更没有对自己丧失信心,反而自己警告自己:李宜民啊李宜民,你是一个共产员,是一个国家干部,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话你对别人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终于轮到你对自己说了;你不是焦裕禄式的干部吗?焦裕禄不就是经常带病坚持工作的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正是焦裕禄的追求吗?

离开医院,李宜民一脸憔悴,十分疲惫地上了车,重重地坐下,他现在还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病情,因为省委书记陈唤诚有明确的指示和分工,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都要在这几天完成自己的任务。陈唤诚的具体想法只和井右序说了,没有仔细和李宜民说,他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非要把人都派下去。

司机看了他一眼,脸上是心疼的表情,又知道他是个工作狂,没敢说什么,只是请示他到什么地方去。李宜民心中茫然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说出“凤凰山”三个字。几天来李宜民几乎天天泡在红星煤矿上,中午他时间又到煤矿上去了一次,据抢险队员说矿下已经不再塌方,巷道正在疏通,马上就会到达出事地点。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来,当李宜民又来到红星煤矿井口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地上黑一片尸体,就像是烧黑了的木桩子,而“黑木桩子”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井口往外搬运…

井口有一个铁栅栏,上面写着“安全为本,质量第一”八个醒目的大字,红字写在白漆涂抹之后的铁板上,铁板后边就是那个噬掉一百多名矿工生命的井口,黝黑的竖井井口好像一张大哭的嘴巴,那个大嘴巴上边还挂着一个“天首市贡献大企业”的奖牌,极具讽刺意味。

李宜民是个最见不得伤亡的人,看着那片黑的尸体,他痛心疾首,脚步蹒跚了一下,差点儿晕倒。季喻晖正好这时来到李宜民的身边,急忙搀扶住李宜民说:“李书记,你怎么了?用不用去医院?”李宜民眯着眼睛,清醒一下头脑,向季喻晖问道:“季省长,红星矿这一次到底死亡多少人?”

“这个…这个…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困在井下的一百九十九人可能全部遇难,无一生还,有一名矿工下落不明,直到现在矿上也说不清到底那个矿工下井没有?因此搜救工作仍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李书记,现在的安全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谁负责安全工作谁倒霉。原来这个安全工作是路坦平委托组织部长周姜源负责的,去年硬是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让我负责了。”季喻晖有些委屈,有些不地说。

李宜民听了季喻晖的话,脑袋上像被谁打了一闷,他没有理会季喻晖的抱怨,只注意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个数字,矿难一次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是河东省矿难事故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这样的特大事故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无法向全省人民代,无法向中央和国务院代。

此时会聚到井口啼哭的遇难矿工家属越来越多,有些痛哭绝,有些哭昏在地,其情其景,令人堪悲。

李宜民看着那些可怜的矿工家属,脸苍白,表情悲哀,他本来想去安一下那些遇难矿工的家属,刚迈出一步,头就晕得差点儿跌倒。季喻晖赶紧把李宜民搀扶住说:“李书记,你应该保重身体哩。上车,上车吧。”他几乎是架着李宜民的胳膊把他搀扶上车的,并且一再嘱咐李宜民应该马上回去休息。坐上车,李宜民又强打代季喻晖道:“季省长,你是抓工业和安全的副省长,一定要做好矿难的有关善后工作。赔偿的问题可是个政治问题,千万马虎不得,也一定要让天首集团有个明确的态度,不要因为赔偿的事情化矛盾,影响稳定。”

“这个李书记你放心,苗盼雨已经明确表态,在理赔上一定要让遇难矿工家属意,准备据以往赔偿标准再追加一万元。”李宜民对这样的理赔方案还比较意,头往车座后背上一靠,对司机说:“走,下山吧。”车子走在山道上,李宜民接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李书记吧?”

“是,我是,你哪一位?”

“我是红星煤矿的一名矿工,红星煤矿上有个叫牛铁柱的人好像你认识是吧,他是省劳动模范。煤矿出事故那天早上,牛铁柱明明没有上班,矿上不知为什么非说他上班了,这几天牛铁柱又神秘失踪了,他会不会已经被什么人谋杀了?”李宜民心中一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反映这个情况?难道你怀疑牛铁柱有什么不测?你能够证明牛铁柱确实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是老牛的朋友,老牛现在是否活着我不太清楚,反正矿上出事的时候他确实还活着,他是三月一早上被人叫出去之后就没有消息的,这个事情他老婆可以作证,我也有证据,他们家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三月一凌晨他还给我送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李宜民确实认识牛铁柱,牛铁柱曾经是他的徒弟,他也很想从牛铁柱那里了解一点儿红星煤矿的事情,于是就说:“你是不是觉得天首集团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知道牛铁柱出什么事情了?如果你了解什么内幕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应该告诉我,你不会连我李宜民也不相信吧?你叫什么?也是一名矿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