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恨如缕·崩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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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领导见解独到啊,我会认真对待这件事情的。”刘远超在那边又说:“现在是来不及了,我建议在北京开会回来之后主动要求召开一次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在会上要摊开说,要把问题讲清楚,陈唤诚是河东的一把手,河东出现的任何问题他都应该负责,想找替罪羊是不行的,该负的责任就必须由他陈唤诚负。”
“老领导这个建议很好,先进教育也到查摆问题的阶段了,你要替我做做工作,到时候一定要收到预期的目的,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被动。我要查摆自己的问题,陈唤诚应该查摆他的问题。经老干部这么一闹,好像一切问题都出在我路坦平身上,他陈唤诚好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嗯,应该这样。还有个事情,我最近听到一些不利于你的传言,说白杉芸的死与你有关,说什么她告了你,有这种事没有?”
“白杉芸的确是告了我,但是她的死与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有人说是谋杀,有人说是死于车祸,我现在也不清楚,不过陈唤诚对白杉芸的死有些低调处理,连个追悼会都不让开,确实有些反常。”
“你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依我看可能真有问题呢!陈唤诚对白杉芸的死为什么那样低调,里边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低调,你就要高调,当然我说的高调并不是让你为白杉芸评功摆好,白杉芸的过去你知道不知道?她可是个政治女人,野心家,也是靠和领导上换取官帽子的女人,她和陈唤诚的女儿是干姐妹,你知道不知道?据说在私下里白杉芸管陈唤诚叫爸爸,难道白杉芸向上边反映你的问题不会是陈唤诚授意的?难道不会是另一种形势的政治斗争?现在你要利用群众传谣信谣这个特点,大做文章。一要让整个天首市所有的人都知道白杉芸是陈唤诚的干女儿,她能够从新闻出版局调到煤炭局完全是陈唤诚一手办的,而到煤炭局之后白杉芸工作不力,事业心不强,没有及时组织对煤矿的安全检查,才导致了‘2·28’特大矿难事故的发生,事故的责任在白杉芸。既然白杉芸有责任,那么他陈唤诚有责任没有?重用自己的干女儿,重用一个庸才,他是不是已经违背了组织原则?二是要对白杉芸的过去大做文章,一个在天南县和天野市不断传出桃新闻的女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陈唤诚的干女儿,那么陈唤诚其人算不算圣明,算不算用人失察?但是千万不能说白杉芸和陈唤诚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那样就下作了,陈唤诚也不是那样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之间的绯闻,反而会认为传谣的人下。三是要让群众知道白杉芸既然是个水杨花的女人,现在又是单身,谁敢保证她不是死于情杀呢?她过去有没有情敌,现在有没有情敌,谁又能说清楚呢?如果白杉芸是死于争风吃醋的情杀,警方不去缉拿真凶,而与政治联系起来怀疑不应该怀疑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受什么人指使这样做的?这些看似非常小的事情,其实却能够反映出一些大问题,起码能够说明白杉芸告你极有可能是有人指使,故意在整你路坦平,而不是你路坦平要整别人,或者能够证明你路坦平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是有人在搞不安定因素。”路坦平口说道:“哎呀,老领导就是有见识啊,一语点醒糊涂人。”
“啊,我这里来人了,再见。”那边刘远超把电话挂了,这边路坦平拿着电话思考了半天,他觉得实施刚才刘远超说的那些办法,只有让苗盼雨出马最合适,就拨通苗盼雨的电话:“小雨吗?我找你有点儿事情,你有时间吗?”
“去你办公室还是其他地方?”苗盼雨在电话那头问。
“我要去北京了,还是到你的别墅里去吧。”苗盼雨“咯咯咯”笑着说:“到别墅里去?临别了嗬,再让情雨滋润我一次?老路可真是老骥伏枥,不减当年啊!”路坦平现在本没有那种心情,郁郁寡地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啊。”
“哈哈哈哈,逗你开心哩嗬,好的,十分钟后见。”苗盼雨多情地说了“再见”后挂了电话。路坦平是想代苗盼雨要注意和刚刚上任的反贪局长秦时月搞好关系,女人之间毕竟好接触,再说路坦平也了解到秦时月并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如果苗盼雨不失时机地搞一些情投资,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提前铺一下路肯定会有好处。他把去北京需要带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12刚刚送河东省代表团的代表们上了去北京的飞机,走出机场,李宜民接到医院院长的电话,说务必让他到医院里去一下。李宜民当时正送去天野的井右序和王步凡。
王步凡要陪井右序到天野去考察煤电铝一体化发展情况,省委的大巴车停在门口,井右序、季喻晖、周姜源等领导要上车了,李宜民和他们一一握手相送,李宜民的脸仍然很难看,好像真的有病了,他每逢与人握手,对方都要嘱咐他多注意身体,他则说自己的身体不要紧。
王步凡是最后一个与李宜民握手告别的,李宜民说:“步凡,你对天野的情况比较悉,当好向导。”王步凡笑着点点头。
李宜民说:“纪委的工作有我呢,工业强省是大事。”王步凡也对着李宜民点了点头,刚要上车,接到他大哥从老家打来的电话,说他老父亲病危,看来不过今天了,让他赶快回去。他听了电话心情非常沉重,脸也很难看。
井右序急忙问:“步凡,出什么事了?”王步凡只好实话相告:“我父亲病危,哥哥打来电话,可能要不行了。”
“父亲病危你还不赶紧回去?”井右序的声音很大,其他人都听到了。
王步凡看了一下那一车人,他们也听到井右序的话了,都从车上下来。王步凡觉得目前的工作很紧真有点儿走不开,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井右序说:“步凡,赶快回去吧,你不当向导我们也能够考察嘛!”李宜民说:“我给天野市委书记林涛繁打个电话,让他陪同就行了。”井右序特意走到王步凡面前说:“多多保重!”因为王步凡的父亲毕竟只是病危,现在还不能说节哀顺变的话。
王步凡的司机叶羡本来是要等王步凡他们上车以后开车回天野和老婆团聚的,现在听说王步凡的父亲病危,急忙把车开过来,结果所有的领导都来送王步凡上车,一个个都说了多多保重的话。他现在归心似箭,没有再与其他领导说话,上了自己的车,小车已经飞出省委大院。
刚刚上了天首至天野的高速公路,王步凡给子叶知秋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叶知秋说她已经在老家了。王步凡心里一沉,觉得父亲肯定是不行了,不然叶知秋不会在老家。刚才大哥那个电话,说不定就是叶知秋让他打的,他刚才慌着接电话,没有细看电话号码,现在回想起来就是知秋的电话号码。叶知秋是个非常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他刚到省里工作很忙,平时不怎么打电话,不像有些女人那么婆婆妈妈。
叶羡知道王步凡急于回家,车开得非常快,王步凡却嘱咐他不要急。这时王步凡手机又响了,他一看是北京的号码,一接是四弟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到北京机场,一个小时后在天野下飞机,要乘他的车回老家,并且说含愈和同学到北京郊县去了没有找到,就不让孩子回来了。王步凡没有多说话,只是哼了几声。
在回天野的路上,王步凡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父亲,他想做个忠孝两全的人,并不想让别人报道他为了工作,父亲病危都没有回家的“先进事迹”王步凡的父亲也是一个读书当官的人,不过他当的是国民的官,解放后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王步凡的父亲一生都很不得志,他把人生的理想和事业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王步凡的身上,当年每当乡亲们说他的次子王步凡聪明勤奋时,他刻沧桑的脸上总会出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对王步凡寄希望最大,要求也最严格。然而由于家贫,王步凡一九七三年初中毕业后没能够上高中,在没有诗词读本的情况下,父亲让王步凡读泽东的诗词,因此泽东早期发表的诗词王步凡全部会背诵。父亲还凭记忆教给王步凡一些古诗词…
王步凡的读书声往往是伴随着父亲那个水烟袋的呼噜声,当他在小油灯下读书偶尔抬头看父亲的时候,父亲若有所思的身影在油灯微光的映照下印在对面的土坯墙上,很高,很大,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大佛。有时候父亲出诊去给乡亲们看病,王步凡仍然觉得父亲就坐在他的对面,墙上仍然有父亲的身影,好像父亲正在伴他读书。有一天父亲从朋友家里带回一页纸,上边是曹的《短歌行》,让王步凡背诵。王步凡当时对“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并不理解,父亲就耐心地给他讲解周公辅佐成王的故事,而他最受动的是“周公吐哺”四个字,一个人如果能够做到“吐哺”的地步,那么他绝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俗人。
王步凡在仕途上受父亲的影响也很大,在王步凡的思想还不成的时候,父亲经常提醒他,鼓励他,现在他基本成了,父亲也老了。他有些时候总能够想起父亲经常念叨的那句话:皇天不负苦心人…
王步凡的父亲王明道在二oo三年年底老是咳嗽,王步凡的妹妹王步平和丈夫张沉把父亲接到天野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可能是肺癌。步平听到医生的话后哭了,然后躲到卫生间里给王步凡打了个电话。当时王步凡正在乡下检查村村通公路,听了妹妹步平的话,王步凡心里“咯噔”了一下,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之前,他怎么也不相信父亲会得癌症。父亲身体一向很好,心也比较开阔,他总觉得父亲能活九十多岁到一百岁。
当王步凡赶到天野医院时,医生表情十分严肃地说:“王书记,伯父很可能得了肺癌,不过还好,只有左肺上有影,你看是不是要给他老人家动手术啊?”王步凡知道父亲本身就是医生,他对自己的病不可能没有怀疑,父亲是个明白人,该怎么治疗一定要征求一下父亲的意见,他没有回答医生的话,而是直接来到父亲的病前。他第一眼看到父亲,眼泪就出来了,仅仅半个月没有见面,父亲的容颜已经告诉他,这个坎儿他老人家很可能是迈不过去了。父亲见他落泪,先笑了,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步凡,不要难过,人活百岁总有一死,我已经八十六岁了,比主席活的年龄都大,已经知足了,再活也是累赘,你们也不要存心瞒我,我很可能是得了肺癌。”王步凡哽咽着说:“爹,结果还没有出来,也许不是…”
“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入冬以来我的身体就开始迅速消瘦,有时候咳得厉害,左肺这个位置也经常疼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对你说啊,癌细胞可能人人身上都有,只看它发作的早晚而已,你姑姑九十三岁那年才得了食道癌,也算寿终正寝。我觉得我这病可能就是肺癌,不像一般的肺病,我已经治疗过了。”王明道说罢又咳了几声。
王步凡一时无语,掏出烟要递给父亲,父亲摆摆手说:“戒了,已经半个月没有一烟了,烟的人只要不想,就是身体有问题了。”父亲不烟,王步凡也把烟装了起来,他怕自己烟导致父亲再咳嗽。步平来到病房,王明道见步平两眼发红,就说:“步凡,我知道他们都听你的话,我有一个心愿你一定要足我。人老了,手术是坚决不做的,不治病你们也肯定心里过不去,就保守治疗吧。”王步凡噙着眼泪点了点头,步平又开始哭了。王明道还批评女儿,不让她哭。
王明道住院治疗的那些子,天野很多人到医院里看望他,有送钱的,有送物的,凡是送钱的,王步凡和叶知秋都原封不动退给了人家,水果、花篮这些东西天天都需要从病房里往外清理,这种现象引起了王明道的注意,在王步凡来看望父亲的时候,父亲脸凝重地说:“步凡,我要回天南老家王家沟去,不能再在这里住了,越快越好。”
“爹,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想叶落归。”王步凡以为是病情突然加重,有些恐慌:“爹你现在觉怎么样?”王明道有些生气地说:“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些水果和花篮?我再住下去对你的影响就不好了。看病的人排着队,这也是一种不正之风啊!他们都来看望,我有那么高的威望?还不是因为我是市委书记的父亲?再这么下去市民们怎么评价?病友们怎么看待?既然是保守治疗,就没有必要住在医院里,现在医院收费也比较高呢。再说你大哥会输,我回老家和在这里其实是一样的,没有必要再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