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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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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胳膊肘拐哪儿去了?”

“真的,我姐夫还让我给我姐张罗过伴儿呢。”

“张罗成了吗?”

“那要成了,现在我姐能还是一人吗?”

“哎,你说你姐夫这是什么心理啊?是他对不起你姐的吧?”

“咱不说这事行吗?”杨欣挑衅:“这事儿怎么就不能说呢?”李义:“这男女之间过不到一起,怎么就非得是谁对不起谁?那你说你和马文是谁对不起谁?”杨欣正说:“李义,咱俩可说好的,咱们谁都不许提对方以前的事。”李义不说话了。杨欣打李义一下,也是向李义示好,李义理解了杨欣的意思,对杨欣笑笑,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杨欣提议给李芹买点东西,表示谢。李义说:“我姐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好男人。”杨欣说:“这我可帮不上,你姐这起点太高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以后一般的男人就没法再入她的眼了。”李义叹气:“谁说不是呢?”杨欣这人吧,不愿意欠别人的。上班没几天,就跟李义商量请李芹到家里来坐坐。李义一想,好事儿,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们冰释前嫌。找了一个周末,提前跟马文商量好,让马文带马虎去乐谷。马文以前是最不愿意带孩子出去的,又累又花钱,何必?但自从引进了“竞争机制”马文就有了动力。孩子可不就这样,谁对他好,他就觉得谁好。马虎也贼着呢,他想要什么东西,现在直接就跟李义要,李义面子软,一般都给买,而且还给买最好的。有一次马文问马虎,究竟是更喜爸爸,还是更喜叔叔。马虎一点客套都没有,直接回答“无所谓”还说以前没有叔叔的时候,想去趟乐谷难着呢,所以,还是有叔叔好。把马文给气得胃疼了好几天。还有一次,马文正跟黄小芬热火朝天那阵,马文试探地问马虎:“爸爸要是搬出去住,你会不会不高兴?”马虎竟然说:“你走了,我就不用睡在厅里了。我就有自己的房间了,同学来也有地方玩。”马文异常失望,说:“你这是轰我呢吧?”马虎反问了一句,差点把马文给顶一跟头:“爸,为什么别人家的房子都那么大,就咱们家的那么小?”马文生扛着,让这口气顺过来,问:“马虎想住大房子?”马虎点头。马文于是道貌岸然理直气壮地教育马虎,说:“那马虎要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挣好多好多钱,买大房子好不好?”马虎童言无忌一针见血,说:“爸,那你小时候一定没好好学习!”马文赶紧声明:“我怎么没好好学习?我当年数理化成绩是我们学校最高分。”马虎反问:“那你现在为什么还没有大房子?”马文无言以对。马文发现还是他爹那个时代的爹好当,底下出孝子,做儿子的哪儿有那么多说的?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为人儿女的品质。哪像现在,您这当爹的稍微不如人家当爹的,在儿子面前说话就没底气。马文有一回被马虎气得晕头转向,对杨欣说:“你儿子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杨欣说:“那怎么了?人不就应该这样吗?噢,越对你不好,你非要越对他好,那不是自找罪受吗?”马文知道杨欣是借题发挥,他顶了杨欣一句:“马虎这点是你的遗传吧?”李芹是打车来的,进了门,不像是做客,倒像是视察。李义陪着“这是卫生间”

“这厨房”

“这卧室”李芹转到马文那屋门口,伸手要推,李义制止,随后有些尴尬地说:“那是那谁的。”李芹手缩回来。杨欣赶紧在一边补充说:“没事儿,他一般不锁门,钥匙就门上。”说着,过去把马文房间的门推开,李芹略略看了一眼。

杨欣赔着笑脸,说:“我们家就是有点挤,地儿小。还好,快暑假了,马虎到时候上他姥姥家去住。”李芹没接着杨欣的话说,她转过脸对李义:“你们俩口子现在都有工作了,怎么就不能贷款呢?首付你们凑一凑,差多少我先给你们垫上。”李义含糊地答应着,敷衍着,说:“行,这事儿不着急。”李芹:“这事儿不急什么事儿急?”李义顺嘴说:“不是,是,马文这段正相着亲呢。处着好几个,都是有车有房的…”李芹听了,不以为然,也顺嘴说:“这是找老婆还是找房子?”李义飞速看了杨欣一眼,发现杨欣有点不自在,李义赶紧纠正姐姐的观念,说:“姐,这找老婆和找房子本来就不矛盾,再说了,世界上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啊,上层建筑是需要经济基础的。”李芹那评论员的劲儿又上来了:“现在的男人怎么这样?算计女人也不嫌丢人。吃软饭当小白脸好像还是一种时髦似的。”杨欣听李芹议论马文,不,毕竟马文是她前夫。杨欣就说:“既然女人花男人钱天经地义,男人怎么就不能花女人钱呢?女人花男人钱不叫不要脸没志气,男人花女人钱凭什么就叫吃软饭小白脸呢?”一席话,把李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李义脸煞白,又没办法找补,他知道李芹肯定是气疯了,她就介意别人说她花王大飞的钱!

李芹铁青着脸离开李义和杨欣,自己打车回家。李义追着送到楼下,对李芹说:“姐,杨欣这人就那样,说话不过脑子!她不是那个意思。”李芹站住,对李义:“她是不是那个意思,她都是你媳妇,我都是你姐姐。她是你手心,我是你手背。以后,可能连手背都不是,是脚后跟。”李义紧张:“姐,你生气啦?”李芹眼睛里闪着泪花,说:“我生气又能怎么样?”一辆出租车过来,李芹招手,车停下,李芹伸手拉车门上车。李义一个人站在路边,无打采,叹口气,往回走。

一直到晚上,李义都在埋头玩游戏。杨欣能想出的招儿都使了,比如晃着李义的胳膊说我错了,再比如趴在李义的肩膀上说你原谅我吧,但不管怎么着,李义就是装雕塑,不搭理她。杨欣也想过“”她换上薄雾似的睡衣,t字,细高跟儿,但手刚一搭上李义,李义就很反地说:“手拿开。”搞得杨欣特无聊特没趣。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冷战。要搁以前,杨欣准保自己上拉灯睡觉,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但现在,杨欣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她知道那样做是最伤情的,与其冷战,还不如正面锋呢。可是这锋,得需要导火索。如果没有导火索二次世界大战也不会打起来。可见这导火索的重要。古人讲话,名正言顺,什么叫“名”?对于军事家政治家谋家野心家来说“名”就是导火索,师出无名是不成的。

杨欣通过总结自己和马文的失败婚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对话比冷战好,如果一方不配合,不肯对话,那就得找个导火索,制造事端,发动战争,像人类千百年历史中经常做的那样,谈不成咱就战争解决。刘如曾经跟杨欣说过,世界上任何一次大统一其实都是战争的结果,和谈谈到最后,一般不是独立分裂就是割地赔款。美国是怎么成合众国的?那是打出来的。苏联是怎么变成独联体的?那是表决表出来的。那阵杨欣正闹离婚,刘如天天教育杨欣,夫之间发生矛盾,宁肯吵一架,哪怕动手,打一鼻青脸肿,也不能搞忍辱负重息事宁人。夫是不能讲道理的,讲道理就别做夫。君子之淡如水,男女关系要是混成白开水,那就完了。男人要你干什么?跟个绢人似的?

杨欣找到的“导火索”是拔断网线。李义跟马文不一样,这要是马文,肯定跳起来了。李义没有,李义漠然地坐着,跟一木头似的。

杨欣拉过椅子,坐李义边上,诚恳地语重心长地:“咱们谈谈行吗?咱们都不年轻了,遇上事儿没必要谁都不理谁吧?有什么你就说,我哪不对的,你该批评批评…”李义:“你把我姐气成那样…”杨欣:“我气她还是她气我啊?我跟你说真的吧,她要不是你姐…”李义陡然提高嗓门:“她是我姐!”杨欣:“她是你姐,她就有权利对别人的生活说三道四啊?”李义:“她说什么三道什么四啦?再说,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说话,还得跟竞选演说似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说到什么分寸,什么可以敞开聊,累不累啊?”杨欣本来想奋起还击,但见李义真急了,赶紧使出软招子,对李义缓和口气,嬉皮笑脸真真假假地说:“你呀,不应该着急给马文找对象,你应该着急给你姐姐找男人。这女人,到了一定岁数,没个男人,脾气心理就会变。变到一定程度,就叫变态。当然啦,你姐还没到这个程度。”李义还是不听:“你怎么这么说话?你这工作还是我姐给你找的呢。”杨欣接上话头:“我正想说呢,我怎么就没工作了?我好好地上着班,怎么就辞职了,我是为什么辞的职?我怎么就混得去当什么助理去了?”李义不接茬了,毕竟杨欣辞职跟他多少有点关系。但他又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借坡下驴。凭什么呀?回回杨欣把他气个半死,完后说两句软话就完事儿。李义站起来,走到边,躺下,随手拿过一摞报纸翻看。杨欣主动示好,躺他边上,故意挤着他,李义挪过去一点,杨欣挤过来一点,李义没地方挪了,就挤杨欣,俩人互相挤,最后俩人都绷不住,乐了。

杨欣一看李义乐了,赶紧抓住机会“进谏”:“哎,给你姐打个电话吧。”李义:“说什么?!”杨欣:“随便聊几句,要不,她就一个人,这再气出个好歹来,我也不落忍啊。”李义想了想,叹口气,说:“今天算了吧,我姐那脾气我也知道,现在打电话,就是找她骂。”杨欣:“她就一个人,你就让她骂两句,她也好舒服点。”李义犹豫,杨欣把电话给李义递过来。百炼钢可以绕指柔。杨欣在李义面前,那身段可比“百炼钢”柔软多了。

电话打过去了,李芹接了。李义没话找话:“姐,干什么呢?”李芹平静地说:“看电视呢。”李义:“看什么电视呢?”李芹:“你有事吗?没事挂了啊。”李义:“您看您,我这不是关心您吗?”李芹“啪嗒”把电话扣了。电视在孤独地放着节目。李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忽然间泪面。她不停地用手擦眼泪,但眼泪不停地涌出来。

李义看看杨欣,把听筒扣回原处。

杨欣见状,心虚地问:“你姐还生气呐?”李义黯然说:“我姐其实不容易的。”杨欣说:“说句实话,你姐也是有福不会享。你说你姐是不是还惦记王大飞呢?哎,这人吧就怕自己跟自己较劲…”李义息事宁人:“睡觉吧,都几点啦。明天还上班呢。”杨欣一边就势把小脑瓜枕在李义的胳膊上,一边对李义说:“你姐怎么不再找一个啊?”

“你说得容易。她整天呆在家里,你让她上哪儿找?这男女总得有机会认识吧?”

“你就不能给你姐划拉划拉?”

“我干脆注册一皮条网算了。连我姐带你前夫全办了。”

“我前夫好办。他是男的…”

“男的怎么就好办?那好办的都得有车有房,什么都没有的,就难办。”

“也是,你说现在女的,自己有房子的,肯定挑拣;自己没房子的,就更挑拣。”

“上哪找个有房子的,还不太计较的女人呢?”

“那就是你姐了。”杨欣这话是开玩笑说的,但李义紧锁眉头,想了片刻,还真就上了心,说:“哎,可能还真行。”杨欣当时以为李义是就这么一说,没当回事,结果到了周末,杨欣招呼着李义去看老太太的时候,李义说:“啊,今天不成,今天得安排马文见我姐。”杨欣当即就说:“你就是不想去看我妈,也不能找这么一茬吧?”李义挠头:“哎呀,你妈见了我,就老小边鼓敲着,问我工作怎么样啊,什么时候买房子啊…”

“那我妈问有错吗?”

“没错是没错,可是我不是没脸去吗?你说大周末的,咱们换好几趟公大老远跑过去,你无所谓啊,你是她女儿啊,我一爷们儿,去听她一通数落,还得干半天家务,还得赔着小心,你说我难受不难受?”

“那你是不是就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