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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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宁瑶，静得有些可怕。

漓景帝已然事先遣走了中侍者，令我得以一路畅通无阻。我手持一崭新的蜡烛，蹑手蹑脚走进了黎思公主那漆黑一片的卧房，借着屋外微弱的光线，我很快找到了公主的榻。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拔去盖子，我对着它短促而用力地一吹，用折子里的小火点燃了蜡烛，最后，我盖上了通风的盖子，将火折子轻轻地放到一边的梳妆台上。

有了烛光，面前的景象便清楚了几分。粉的幔系于两侧，铺上，黎思公主安详的睡颜尽显无遗。我望着这个仅有三面之缘却置我于死地的女子，情不自扬起了嘴角。

既然演戏，就要入戏——无论戏中人的想法，与我自身的私念，有多少重叠。

我将火烛挪到了前，烛光就此在我眼前摇曳。

“公主，公主，公主…”调整了角的弧度，我不厌其烦地呼唤着。

“…”对方似乎尚处于浅眠，才唤了十几下，她便翻动身子，缓缓睁开了眼“啊——”夜半惊醒，发现头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陌生人，黎思忍不住失声尖叫，她一骨碌窜起身来，拼了命往里缩“你、你你…你是何人？！”

“何人？”我无辜地睁大了双眼，重音落在一个“人”字上“公主当真不记得我了？”我惺惺作态地皱了皱眉“这叫本副使好生难过。”女子闻言，一双惊恐的眼瞪得更大:“莫…莫…啊——鬼啊！”有胆子杀人，却没胆子见鬼，我还以为她的心有多狠多强。

“来人…来人！快来人啊！”黎思像是猛地回过神来似的，大声惊叫。

“公主别叫了。”对方刺耳的叫声叫我心生厌烦，我咬着字句，狠狠地说着“没有人会来救你！”许是叫了好几下都无人回应，又许是我的脸和口气吓到了她，总之，女子紧咬着双，死死地盯着我，终于不再咋呼了。

“如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觉是不是很绝望？”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十几个时辰前，我也是这种觉。”

“本、本不想杀你的…”黎思面苍白，怯生生地瞅着我，声音似带颤抖“是你查了不该查的东西…才招来杀身之祸…”

“呵…我可是在替公主治病，是为了公主好啊！公主这样做，是不是恩将仇报了些？”

“谁要你多管闲事？本病得如何，与你何干？！”

“那我就多管闲事一回，带公主回曹地府吧！”说着，我举起一只爪子，装模作样地朝她伸了过去。

“啊——你别碰我！”岂料她当即吓得用手抱住了脑袋“本已经叫人替你超度了！也差人去查你的家人，本给他们送去金银财宝！让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她做了这些事？穆清弦没告诉我啊？

“你真的做了这些？”我双眉微锁。

“本从不骗人…”大概是听我口气生变，她小心翼翼地移开了双手，出两只眼睛，警惕又胆怯地看着我。

“呵…”只是她那一句话又把我给逗乐了“公主装病两年有余，也敢说自己从不骗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面惊异，结结巴巴地问。

“我死得冤枉，到了曹地府，自然要找阎王爷问个明白。”我煞有其事地解释道“阎王爷告诉我，你为了留住自己的哥哥，宁可服食罂粟果实，装作癫痫之症未愈…”我挑了挑眉，故意凑近了些“公主此举，实在愚蠢。”

“你、你一个外人，又岂会懂得…”黎思没有否认，看来我们先前的猜测已经仈jiu不离十了“这世上，只有三哥一人是真心待我…只有他…”

“公主的父皇母妃，还有皇姐，难道对公主不好吗？”我冷着脸反问。

“呵…”黎思凄冷地笑了一笑“父皇和母妃，一个忙着与三六院作乐，一个忙着与三六院作对…皇姐…从来就不喜也不关心本。”不喜你，不关心你…会在弥留之际还惦记着你吗？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垂下眼帘，旋即又将目光重新投到黎思的脸上“很多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而是它发生了，公主却不愿意去看、去了解。”我面无表情数落着女子，而她则疑惑不解地仰视着我，眼中依旧带着恐慌“公主肯定不知道，你的姐姐黎知，在临终之前所惦念的和托付的，不仅是整个东漓江山，更是她和皇上唯一的妹妹…也就是公主你。”

“你…你说什么？”女子脸上错的神情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愣怔与错愕。

“公主必定更没有想过，这四年来，皇上为了守护你和你的江山，每个月都要靠‮物药‬把自己变得不男不女…”

“休得口出狂言！”

“我说的是事实！”我蓦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靠近了黎思的脸庞，横眉怒目，咬牙切齿，我努力让自己变得面目狰狞“你以为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要怎样瞒天过海把自己变成一个女子？光靠长得像就够了吗？光靠吊吊嗓子就行了吗？是药！毒药！总有一天会让身体不堪重负的毒药！”

“你胡说！”黎思高声打断了我，眼中却已噙了泪水“不可能的…不可能…他从未告诉我…从来没…”她一边嗫嚅着，一边仓皇无措地看东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