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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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那天夜里,人人忙了个人仰马翻。他们一面将唐大汪送到医院去急救,一面报了警。医生证实了唐大汪的伤是被利刃划出来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大狗的右前脚就要报废了。医生替他了十二针,又打了一剂抗生素预防染,叮嘱了一堆该注意的事项之后,这才放人回家。
至于警察那方面则没有多大的进展,因为没有谁注意到闯入者…在这种“居民老死不相往来”的公寓生活里,要找出古早那种守望相助的神是太难了。
包何况,据唐大汪的伤口来判断,徐庆家很可能是在晚上八点多闯进去的…
每个人都守在电视机前看八点档连续剧的时候,谁有神去管什么陌生人不陌生人?
月伦的锁并不曾遭受到什么破坏…那种简单的喇叭锁是太容易开了,并不需要动用到什么高深的技术;房间里除了血迹…当然是唐大汪的血迹…之外也还乾净,显然那人是一进屋子便被唐大汪发现,发现大狗不好相与,便决定先行撤退再说。然而这样的暴力留下的恐怖也已经够了。月伦一想到要回房间睡觉便脸发白,不知道那个徐庆家会不会又回过头来找碴。思亚看着她那惨白的嘴,心阚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我看这样吧,你先搬来我家住好了。”他说:“唐大汪反正得回家养伤,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再住这儿。”月伦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依稀彷佛,记忆中也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邀请┅┅虽然是为了不同的理由,而那结果┅┅她困惑地皱了皱眉,惊觉到这记忆带来的痛楚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减轻了许多。是不是她的情绪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不是受回忆蛊惑的时刻,因而突然决定要听从脑子的指令了?
“这┅┅不大好吧,小五?”她慢慢地说,试着让头脑保持清明:“这种事情怎么跟你爸妈开口?再说,那个混蛋要是去找你爸妈麻烦怎么办?”
“呃┅┅”思亚说不出话来了。月伦的第一个顾忌其实没什么道理,因为错不在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别人家的父母或者会因此而在心底生出排拒之意,但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他当初将唐大汪借给月伦的时候,本来就或多或少地提到了一些月伦的境况,而今唐大汪都已经因此而受了伤,自然更加的瞒不下去了。然而她的第二项顾忌使他无法不踌躇。真的,那个神智已然错的小子什么事做不出来,万一迁怒给自己的父母可怎么办呢?但…
难道就教他对月伦的困境袖手旁观吗?那可也不是他会做的事!
“你今晚已经受够了,”他抚地说,轻拍着月伦的背脊,顺着她光润的发丝:“不管怎么说,我相信那个恶蛋今天是不可能再回过头来找麻烦了,所以你今天晚上至少是安全的。今晚先到我家来窝一夜吧,好不好?我们明天再想其他的办法。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办法来的!”月伦疲倦地靠着他宽阔的膛,只觉得自己累得快要虚。那种好几年间累积下来的、无以言喻的疲累呵!而她是那么地渴望着全然的休息…没有恐惧、没有忧虑的休息。栖息于思亚的怀抱之中,纵使外在的风雨仍然狂暴,敌意仍然浓烈,但她至少是安全的…即使只是暂时的安全。而现在的她没有力量去拒绝这样的安全,那种连她最细微的神经都能察觉到的安全┅┅想到“安全”这两个字,月伦的双眼猛然间睁了开来,放在思亚后的双拳也突然握紧了。察觉到她肢体的变化,思亚有些担心地捧起了她的脸。
“怎么了?”他温柔地问,而月伦给了他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
“没事。”她柔柔地说,重又偎进了他的怀中。而这回她的身体更为柔软,神经也更为松弛;虽然疲累与焦虑使她心情沈重,然而她嘴角的微笑却是出自内心的。因为就在方才,就在此刻,她突然间清楚地知道了:她在思亚怀中觉到的安全,并不止是因为她知道他会保护她,而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她知道自己的理智很早以前便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可是一直到了现在,这项认知才终于化入了她的情、以及她的本能中去。
这样的解使得月伦几乎因自由而下泪来。呵,天,她在心里头喊:小五,你知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再次拥有那种纯真的信任是一种什么样的恩赐?你知不知道再次在心的人怀中觉到安全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你知不知道…仅只是为了这个缘故,我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上你,直到地老天荒?
。她是什么时候上思亚的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样的认知使她快。虽然,烈的情已经在舌尖打转了,月伦却什么都没有说。这不是罗曼蒂克的时候,更何况她即将去面见思亚的父母┅┅这种会面的时机使她不安极了,幸亏思亚为她做了十分周到的安排:他在电话里先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因此一回到唐家,朱雪德已经将女儿出嫁前的房间整理乾净了,赶着她去睡觉。
“小五都跟我们说过了,你安心休息吧,把这儿当自己家看待,啊?”朱雪德慈祥地说。
“谢谢,唐妈妈。真不好意思来打搅你。”月伦只能这么说。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几乎是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本来以为惊吓会使她辗转反侧的,是不是对小五的情使她隔离了恐惧呢?月伦自己是没有心神去理会这些。她再一次对周遭的景物有所知觉的时候,是一个茸茸的小东西跳到了她的枕头上来。月伦惊愕地睁开眼睛,正正地对上了一对黑钮扣一样的眼珠子──七八糟地盖在前额搭拉下来的白底下。
“嗨!”月伦笑着坐起身来,见到那个小东西有些戒备地朝后退了一步,边的笑意不觉加深了:“你一定是唐小汪了,对不对?”炳巴狗的脑袋晃了一晃,伸出一只爪子来碰碰她。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一些,唐大汪一跛一拐地走了进来。月伦马上就把唐小汪给撇到一边去了。
“唐大汪!”她高兴地喊:“乖狗狗,过来,你睡得好不好呀?伤口还疼不疼?”一把将大狗揽进怀中,她怜惜地捧起它受伤的前腿看着。唐大汪发出撒娇的低呜声。
唐小汪显然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跳上跳下地吠个不停。
朱雪德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她情不自地笑了。
“早呀,月伦,”她笑眯眯地说:“饿了吧?下来吃早餐罗!”
“啊!唐妈妈,真不好意思我睡了这么晚,现在几点了?”月伦尴尬地跳下来,唐小汪很兴奋地绕着她脚边打转。朱雪德的笑意加深了。
“干什么跟我客气呢?你是应该多睡一会儿的。不说你昨天受够了惊吓,就说平常,小五也说你工作过度罗。那小子呀!成天跟我谈你,我都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她笑着喝两只狗:“都给我下楼去,两只狗,看人家小姐要换衣服了就硬赖在这儿!月伦哪,换好了衣服就下楼来啊!还有,小五已经上班去了。”那样的亲切使得月伦的生疏和尴尬很快就消解得无影无踪了。思亚的父亲唐悟时是一位慈详长者,开明而风趣,对月伦目下遭遇的困境绝口不提,反而和她说了一大堆思亚小时候的糗事。看着他们两人,月伦很能明白:思亚的开朗和乐臂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两位老人家举手投足、说话神态,一副已经把她当成准儿媳妇的模样,使得月伦很不好意思。虽然她也不能不承认:能这样被人接纳,是一件很窝心的事。
她在唐家吃过午饭,唐悟时坚持要送她去上课:此后就一切如常了。排完戏后思亚来接她,直直地将她带回唐家去。
“小五,我们不是说好了只住一晚上的吗?”月伦困惑地说,思亚笑着将摩托车牵进了公寓楼下。
“我知道,但在送你回家之前,我总得先做一点其他的安排呀!”他环住了她的肩:“走吧!上楼去,今天家还有个聚会呢!”不清他葫芦头在卖什么膏葯,月伦只好乖乖地跟着走。才刚刚走到思亚家门前面,铁门便被拉开了,一个块头很大的男生探出头来。
“我就说嘛!你们也该到了。”他大声地说,声音十分洪亮:“你一定就是石月伦了吧?我叫高维,外号屠夫,是小五的旧。”月伦情不自地笑了,马上就喜上这个朗的大男孩。
“很高兴认识你,旧,”她笑眯眯地对着高维伸出手来:“我是小五的新。”斑维瞪着她瞧了半晌,仰起头来发出了一声怪叫。
“哟荷,你死了,小五!碰到这么个女人,你小子就算多生了两双翅膀也飞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