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鲨鱼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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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个秘密,麦凯布,”他说。
“我要为报纸做个专栏。谈妥了。”
“是吗?”我说。
“有钱的吗?”
“钱?”他眨眨眼。
“我要跟你谈谈那个。我们去喝杯咖啡吧。”他领我进了铺着瓷砖、热气弥漫、亮堂的自动快餐店,我们在靠墙角的一张漉漉的桌子前坐下后,他解释了事情的龙去脉。
“芬尼说没有钱,明白吗?于是,我说好吧。他说也不能署名,我说好吧。”他又眨眨眼。
“做事聪明点。”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他总是像这样重复你的问题,玩味它,黑眉高高挑起,让你等待答案。
“听着,我把这个芬尼看透了。这些事情他拍不了板。你以为他能决定这里的什么事么?你最好放聪明点,麦凯布。克拉姆先生说了算。克拉姆先生,个聪明人,别骗自己了。”他点点头,举起咖啡杯,可是嘴烫了回来,他撮起嘴,吹开热气,开始小心而不耐烦地抿着咖啡。
“嗯,”我说“好吧,可在你着手千之前,我去跟克拉姆核实一下。”
“核实?”他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核实什么?听着,克拉姆先生想办个专栏,对吗?你以为他在乎我能不能署名?或能不能加点钱——你以为如果我专栏写得好,他就会小气地为我涨点薪水?那你是痴心妄想。芬尼就是一个例子,你难道不明白吗?他担心自己的专栏不保,他才不会便宜我呢。明白吗?所以,行了。我谁也不会去找,我那个专栏写出来再说。”他用僵硬的拇指戳着自己的口。
“利用我自己的业余时间。然后我会拿着它去找克拉姆先生,我们来谈正经的。你就别管我了。”他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胳膊放在桌上,两手捧着杯子,吹着热气,只是没有喝咖啡。
“那好,”我说。
“我希望你是对的。如果那样能行就好了。”
“啊,也可能不行。”他让了一步,他的嘴扭成思索的模样,头也偏到一边。
“你知道,这是场赌博。”可他这样说只是出于礼貌罢了,是为了减轻我的嫉妒。他可以表现出疑虑,因为他就没有疑虑,而我看得出他已经想好怎么跟他太太说这件事了。
第二天上午,芬尼到我们每张桌子前绕了一圈,指示我们把能找到的任何闲言琐话都提供给索贝尔;专栏计划下一期就推出。后来我看到他跟索贝尔在商量,简单告诉他这个专栏该如何写,我发现全是芬尼在说,索贝尔只是坐在那里,出一口口轻蔑的细烟。
这一期刚刚付印,所以离专栏的截止期还有两周。一开始,没有发现多少消息——很难从我们报道的工会里得到什么新闻,更别提什么“闲谈”了。无论什么时候,如果有谁传给他张纸条,索贝尔总是皱眉看看;或草草写上几个字,或把它扔进办公桌屉里;有一两次,我看到他把它们扔进了废纸篓里。我只记得我给他的有一条是:我分管的当地蒸汽管装修工工会代表隔着关上的门冲我叫道,那天不要打扰他,因为他
子刚生了双胞胎。可是索贝尔不想要这消息。
“这家伙生了双胞胎,”他说。
“那又怎样?”
“随你便,”我说。
“你手头有很多其他材料吗?”他耸耸肩。
“有一点,我不着急。可是,我跟你说件事——我不会用太多这些垃圾的。这种闲话。谁他妈的会看这些东西?你不能把整个专栏全这种垃圾。你得用些东西把它们拼在一起。我说得对不对?”还有一次(现在他
嘴里说的只有专栏).他笑盈盈地说:“我太太说我现在变得跟以前写书时一样糟了。写,写,写。可她不在乎,”他补充道。
“她对这件事真是很兴奋。她逢人便说——邻居们,所有的人。星期天她哥哥过来看她,问我这份工作怎么样——你知道,一种自以为是的口吻。我一声没吭,可是我太太高声说了:‘利昂在为报纸做一个专栏’——她详详细细跟他说了一切。伙计,你真该看看他那张脸。”每天早上,他把前一天晚上干的活带来,以沓手写的稿子,用午饭时间把它打出来,坐在桌前一边嚼着三明治,一边修改。每天晚上,他最后一个回家;我们走时,他一个人还心醉神地专心敲着打字机。芬尼不停地烦他——“索贝尔,那个特写做得怎样了?”——可他总是眯着眼,凶狠地扬起下巴,川避这个问题。
“你着什么急?我会给你的。”说完他冲我眨眨眼。
稿
那天清晨,他来上班时脸上还粘着一小块手纸;刮胡子时一紧张把脸给划破了。不过,其他方面,他看上去还是一如从前自信
。那天早上没人打电话——截稿
我们全都在誊写、校对——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摊开定稿最后读一遍。他十分专注,竞没发现芬尼站在他手边了。
“你想把那特写给我吗,索贝尔?”索贝尔一把抓起稿件,傲慢地用前臂把它们遮起。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芬尼,得那么坚定,看来这两周他一定在练习:“我要把这个给克拉姆先生看。不是给你。”芬尼气急败坏,脸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