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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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谋局那时，她即将嫁予高丽王李莘，最后于殿上拜别时，姐妹之间却几乎闹得失和——“世上佳婿千万，你却独独挑上了高丽王！”姐姐锦渊玄衣帢裳，乃是最隆盛的朝服，衮服上绣着十二章纹，上衣绣有、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下裳:为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儿道玉珠为旒，越发映得她面庞皎美高华。

她高居帝阙之上，谈及妹妹未来的夫婿，竟是一派慵懒轻蔑。

“难道让我学你，以男子装束乔装一辈子？！”宝锦被她讥讽了这些时，终于忍耐不住，反相讥道。

她望着锦渊这一身帝王装束，继续道:“姐姐，也许你为君久，居高临下惯了，是以觉得高丽不过弹丸之地，我的眼光更是狭隘庸俗…”

“但今便是我辞阙出阁之，你难道不能给我起码的祝福吗？！”宝锦一身礼服，痛心地低喊。

“高丽本就是个弹丸之地，李氏小儿貌谦恭而实伪，天朝强盛，他们俯首帖耳，若是我们有所衰弱，第一个不安分的，就是他们！”锦渊冷笑着说着，她由高处瞥了一眼妹妹，道:“你认定是他，我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有一桩要声明在先，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不要奔回中土，到我跟前哭诉。”她声音仍是带着讥讽，好似料足了妹妹的姻缘不过是笑话一桩。

“你放心！我一旦远嫁，就绝不回头，这中原万里，京师皇城，我这辈子都不会涉足！”宝锦当时毕竟年轻，受这一，竟将话说绝了，锦渊于是宛然微笑道:“好，如你所愿！”她敛容正道:“尔往高丽，当勉之敬之，夙夜恪勤。”宝锦帝姬垂首再拜，面容却是异样的冷素，礼毕，她起身退到殿门口，外间的命妇正要搀扶，却听高阙之上，锦渊低低唤道:“宝宝…”她唤着妹妹的名，声音低沉，仿佛呢喃一般——“你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到京城来…！”

…

那低喃仿佛仍在耳边回响，宝锦不打了个冷战，抬眼望天，却见一轮明月被云遮掩，小巷中一片黑暗。

她想起那最后的一句叮咛，不蹙眉。

经过了这许多世事，她再也不是那懵懂无知的少女，如今想来，那一句，或许不是诅咒，而是——“难道，她已经预料到什么可怕的事，所以才故意我？！”夜风吹拂着她的秀发，那惊疑不定的低喃也消逝其中，了无痕迹。

宝锦一路疾奔，回到教司坊时，天已拂晓，她望了一眼窗前悬挂的红丝带，心下不一沉——这是供人挑选，接客侍夜的标志！

终于来了！

她边出一丝冷笑，将季馨轻轻推醒。

“有一件事给你去做！”她凝望着季馨，黑眸中深不见底——“你现在就去北边侧墙，有人在那里接应你，时间紧迫，我的计划是…”季馨匆匆离去后，宝锦将榻上被褥打，又换过一身衣裙，将发髻打散了，一头青丝直直垂落身畔。

她坐于妆台前，对镜缓缓梳着，仔细想了一回，又在上点了嫣红，苍白面庞上平添了一道魅惑。

她暗自算着时间，不多久，便听门扉砰的一声被撞开，一道轻佻声音大笑道:“听说到了新货…这便是姑墨国的公主了吗？”终于来了…

锦衣青年长相不差，眼下的青黑肿，却显示了酒过度的颓靡，他径自走了进来，双眼上下打量了几眼，撇嘴道:“姿不过尔尔…”

“你是谁？！”宝锦受惊地瑟缩在墙角，那人越发神魂颠倒，那清秀容颜分外妖魅，那一道嫣红，几乎让人授魂予。

他饥渴地了，上前便把少女从角落拽出，‮摩抚‬着她腕间的白肌肤，他得意笑道:“你不过是亡国的俘虏，落在这教司坊里，天生就是卖身的，装什么清高？！”宝锦拼力挣扎着，却无奈势单力薄，强被那人纳入怀中。

“原本跟人打赌，才来看个究竟，没想到真找到块宝！”那人因手间肌肤的细腻而啧啧称赞，他把手伸到宝锦前，就要扯下——“住手！”一道低喝在门前响起，那人回头看时，宝锦奋力厮打着，从他手中挣，仿佛受了惊的小兽，朝着门外便跑。

铁一般的臂膀将她拢住，温暖的大掌轻轻拍着背，那悉的声音，仍如初见时那般清朗醇厚——“别怕，是我！”她抬头看去，不珠泪莹莹“云时！”她轻颤抖着，害怕而依恋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云时受着怀中人的瑟缩和恐惧，仔细替她拢了凌的衣衫“别怕…我来了，什么也不用怕！”他转过身，冷冷扫视了那纨绔子弟“你是王尚书的儿子吧！”

“你是…靖王殿下！”那人正待发怒，却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勉强笑道:“听说教司坊北曲来了新的清倌人，我来尝个新…不知这是您的人，得罪得罪。”云时听着这刺耳的清倌人三字，不大怒——“滚！”他低喝道，看着那纨绔公子狼狈而去，正想安怀中佳人，却只觉得臂上一凉，却是一滴清泪滑落。

“你的侍女跑到我府上哭求，我这才知道，于是急着赶过来…”他声音低沉，觉怀中的颤抖加剧，心中大痛。

“你不该来的…”宝锦哽咽着，垂下了头“你能救我一次，救不了这命…”云时手中一紧，仿佛下定了决心，毅然抬头。

＊＊＊＊“靖王殿下，不是小人不开窍，这位…玉染姑娘，乃是罚没的罪人家眷，不是用银子可以赎身的。”管事被那冷眼一瞪，顿时冒出了一头一脸的热汗来。

云时眼中一黯，想起皇帝的残酷，于是咬牙道:“那么把她放到南曲去！”

“殿下哪，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南曲都是名噪京城的才艺大家，她会什么啊？！”管事仍然叫苦，却不如方才那般坚决。

“我会拂琴…”宝锦低低道。

“那也是雅乐…宴饮之时用不着的！”管事急得要跺脚。

“五后，是我姐夫的生辰大宴…”云时眸光微闪，沉静说道。

“首辅大人的寿宴！”管事顿时一惊，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丝竹女伎都准备好了…”

“我们厌烦了那些庸俗丝竹，就想听雅乐！”云时微微一笑，悠然说道。

管事对上他含了威的眼，再无一言，只是称诺“那就让玉染姑娘去吧！”宝锦垂下头，边出一道浅笑，清冷，然而诡谲。

风暴…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