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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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惊,直以为是自己的胎儿有何不妥,急问道:“卫大人,本的孩子可是有何不妥?”卫风当即宽道:“已经保住了,应该无甚大碍。只是,娘娘不要再这般累心劳神了。”言罢,他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尴尬的两人。又道:“微臣现在替娘娘解去封住之脉。”烟落不由慨,她早就被众多繁琐之事折腾得寝食难安,而腹中可怜的孩子,一直跟着她这个娘亲受累。劳心劳神,她要如何才能不劳心劳神?轻轻抚一抚冰凉的额头,她徐徐道:“原来卫大人能解去这被封住的脉息。卫大人可算是回来了,这样一来本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何时有的便能有个准数了。”风离御闻言,俊眉益纠结,面稍沉。
“对了,既然卫大人回来。本有一样东西要还你。”烟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自头案几的小格之内,取出一枚寻常香囊,递了给卫风道:“昔卫大人一共给了本三粒‘醉’,本曾用去一粒,如今剩下的便都还了你。这件事,还要多谢你。”卫风恭敬接过,垂道:“能帮上娘娘的忙,是微臣的荣幸。”他将香囊妥当收好,单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烟落抬手让他解脉。
风离御狐疑地瞧着那枚香囊,微微眯眸,目光最终落定在了烟落的浑圆隆起的小腹之上。眸光瞬间溢柔和,如今才是四月余,她的小腹已是看起来有旁人六月般大,那里有着他的一双孩子。
烟落轻轻挽起素白柔软的锦袖,出里边薄如蝉翼的蛟纱里衬,隐隐可见赛雪柔滑的肌肤凝如羊脂玉,她将手搁置在了软榻的扶手之上。
卫风取过银针,小心翼翼扎入一枚。他拧了俊眉道“娘娘,忍着点,下面会很疼。”烟落颔,银针刺入筋脉之中,还真是极疼。才扎了三针而已,她的手心已是泌出了一层薄汗,双鬓亦是微微染。
风离御伸出一手,想要去握住她,却被她冷凝的神情凝冻在了半空中,只得怏怏放下。
数十银针一一扎入,再一一拔去,卫风搭上她的手腕,片刻后,才道:“封脉已解,微臣好奇,不知是何人替娘娘封脉?”烟落答:“莫寻。”卫风清俊的脸上闪过恍然“原来是他,难怪才有这般好的医术。他不但封去了娘娘你的脉息,更是封住你的气血倒溢,换句话来说,那时娘娘胎相不安,极难固稳。便是莫寻施针替娘娘补救了。莫寻医术群,微臣自叹不如。”她愕然,她从未想过,莫寻竟然会帮助自己保住胎儿,即便那是知道自己陷害于他之后。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卫风徐徐又道:“此次娘娘受了外力撞击,微臣已经尽力替娘娘保住了这胎。只是娘娘终归以前小产的亏虚尚未完全补回来,往后实在不宜心气躁动,五内郁结,受人与事的滋扰。且虽是保住了,还得时时刻刻关注是否会有异常。”他的边溢出温和的笑意,又道:“这次微臣回来,已是为娘娘寻得了那味极寒地带的催产圣药。如此可保娘娘母子平安。”未待烟落说话,风离御已是喜不自胜道:“如此,真是有劳卿了。朕说卿怎的告假那般久,原是去寻药了。”突然,他喜滋滋地把手贴在烟落的小腹之上。
烟落一怔,心中极是恼他怨他,却忌惮着腹中孩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任他以温柔而护的姿势轻抚着她的小腹。
突然,他似浑身一僵,俊脸之上是僵硬的喜极,语无伦次道:“你听…他们动了。”又瞧了烟落一眼,他欣喜连连:“他们竟然会动了。”卫风微笑道:“皇上,怀孕四月余,自然会有胎动了。只是,应当是皇后娘娘自己才能觉到呢。皇上定是喜过甚,心生错觉了。”他喜滋滋地把脸贴在她的腹部,动道:“哪能是错觉,朕受得真切。”一手温柔抚摸着,他隔着肚子和孩子们说着话“你们好好安分些,不要折腾你们的母后。等你出世了,父皇立即就封你为太子,好不好?”孩子,如今是联系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即便他们再是疏远,终归,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啊。
烟落从未瞧见过他如此慈父之状,心底最柔软之处被轻轻触动了,他或许并不她,也许他从来都是利用她,可他却是一直守护着他们的孩子,那误掷金令牌之事,想他也不至于是故意为之。
彼时红菱自殿外进来,手中似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踢踏”脚步声渐行渐近。
风离御旋即正直身,面已是由极喜瞬间回复平静,度之快,令烟落心中不由得闪过浓重的疑惑。他素来随,不是忌讳甚多之人,又怎会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只是,烟落没有细想,她的心思亦是被那频繁而至的胎动所引。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小腹上,生怕手的重量会迫到他们。腹中一动,她突然愣在当地,一动也不敢动,过了良久,又是这样一下。
生命的迹象如此明显地搏动,她欣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脸快和动,眼角甚至泌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光下光芒闪灼。
风离御缓缓站起身,只淡淡道:“朕还有政务尚未处理,卫卿再替皇后仔细瞧瞧。”言罢,他便缓步离去。…午膳过后,烟落差人择了一小轿,朝皇正门而去。
高远的天际,皇城红墙高起的四方天空蓝澄澄的如一块碧玉,没有一丝云彩,似乎永远是那样明净。她秀眉微锁,心境寂寥而安静。
至了殿门,自有御前侍卫上循例上前阻拦。
烟落亮出手中的金令牌,灼亮的金晃得人一阵刺眼,那名侍卫立即跪下恭送。
马车继续滚滚行驶着,碾踏着青石板咯咯作响,一路景飞快地向后而去。
天,终于有了一分秋的味道,暖似一朵芙尊盛开在身上。而刑部大牢的森寒冷,却是与这样暖煦的天气极不协调的。夏是万物蓬滋生之际,不宜杀生,是以天晋皇朝贯来奉行在万物调落的秋季行刑。她要救她的父亲,已是时不多。
再次出示手中的金令牌,她十分的顺利的进入了天牢之中,畅通无阻。
因着有过一次入慎刑司的经验,是以再入天牢之时,她已然没有上次那般畏惧与惴惴,要镇静许多。
明明外面是光明媚,这里面却是幽暗无光,唯有墙角之上如鬼火般幽幽跳动的火烛,燃烧的仿佛久病不愈的垂死之人般颤巍。
一个个铁栏杆围成的牢房,腐烂霉的味道混合着暗一齐扑鼻而来,直令人作呕。强忍住胃中一阵阵翻搅的难受,耳边回的皆是嘤嘤哀泣。
一名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了上来,见过烟落手中的金令牌后,躬身道:“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吩咐?”烟落冷觑他一眼,一副冠名堂皇之样,风晋皇朝还有人不知晓楼封贤是她爹么,真是明知故问。忍耐道:“本来瞧自个儿的父亲,尚书大人要阻拦么?”瞧着眼前这名男子着装与她爹爹相同的正二品服制,想必便是刑部尚书李文清李大人。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一旁的烛火般明灭不定:“皇后娘娘,实不相瞒,前段时间令尊在狱中染疟疾热,如今已是送去狱台所诊治了。娘娘恐怕是见不到了。”砰然心惊,烟落的舌尖咯咯而颤,牢狱,可是时至如今,怎会轻易有了疟疾,这可是要人命的病啊。况且,所谓的狱台所,从来都是送人前去等死的。爹爹上了年纪,又怎能经受得住这样的罪。
当下,她凄然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一早,臣已是奏请过皇上。是皇上亲自下得旨意,送楼尚书去狱台所诊治。”他拱手道。
什么?!烟落更是大惊。昨一早,风离御便已是知晓了她的父亲得了疟疾之症,然这般大的事,他竟然没有告诉她。也难怪,他那般轻易的便将金令牌给了她。原来他一早便料到她会扑空。
他今表现的那般喜孩子,可却处处要致这孩子的外父于死地,如此狠心薄情的男子,竟也能出那般慈父的神情,而她,竟然还有一丝触动。如今想来,她心中恨得几乎要溢出血来。
甩袖疾步出了刑部大牢,她正奔上马车返程回,今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向风离御讨个说法。
刚上车,却见慕容傲一脸沉痛地立于不远处,伫立良久,方才步履沉重地走上前来。
他略略迟疑了下,终于咬牙开口道:“烟儿,我刚才得到狱台所那边的消息,令尊…方才,…病重不治,已过世了。你且节哀。”突闻噩耗!
她震惊,心瞬间坠入腊月的冰水之中,彻骨的寒冷彻底覆没了她,凝如冰雕……————————卷三残颜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