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嘛?她思及那个记忆中极端自卑怯弱、一脸可怜虫状的人物,无论如何也难以与傍晚那自信洋溢的身影相联系。
“真的不可能吗?”止境有些怀疑。
“不可能。”应该是不可能的吧?纵使岁月如何转,真能将一个人的本质全面改变吗?只是非羽不明白,存在于自己心里,那薄弱的识应该做何解释?
或者,他们真的曾经相识?那又会是什么缘故促使他有这样的改变?非羽不懂,也无法明白。?李洵,每当非羽记忆起大学时代的这个人时,没有一次例外的,她眼前随即浮现那高大圆肿、行动迟缓的身影。其实他不是有什么缺陷,但她总觉得他是个自卑内向而怯懦的人,似乎永远躲避着人群,逃避任何可能被注意的机会,隐藏在属于自怜自伤的象牙塔里。
她不懂这个人,不明白那家伙畏畏缩缩在害怕什么?不了妥怎么样的一个人可以卑微地承受众人的闲言闲语?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他否定自己的一切、放弃反抗错误待遇的权利?非羽完全不能理解。
在她的世界里,争取、抗辩、拒绝、谈判、声明,是赖以生存的方式。她太早明了如何挑战自己反对的、争取自己期望的、甚至背离自己厌恶的一切。就是因为如此,她有电认识李洵,出自于好奇、不解和尝试。她亟探知他的忍耐极限,亟探究他会如何展现自己的情绪。
止境曾说她把人家视为仆役般使唤来使唤去,其实她并没有这种心态。她只是把报告笔记扔给李洵负责,学会的活动计划、社团的公关活动也一并委托,加上练舞时候递茶水和巾等杂务吧。只是李洵从来没有反抗过,就这样逐渐成为她身边的仆役,毫无格可言。
真是个难以理解的人。非羽摇了摇头,重心陡然一偏,整个身子直向斜后方滑开,在她没来得及反应前,身躯已摔撞向木质地板,巨大的声响和疼痛立即窜升。
好像是硬被人由回忆中离似的,卧倒在地面的非羽愣愣地望着被她所惊吓而围上前的舞者们,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是在练舞。
“非羽姐,你要不要紧呀?”抢上前来的玎妮面担心,急切地问。
“嗯。”非羽匆匆地点头,觉自己尚未完全与现实联系上,而有种奇异的漂浮靶。她曲起腿坐在地板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兑非羽,你在干什么呀!”从教室一角赶来的老师,原先在一旁单独指导昨晚才抵达的李洵,在看见非羽这严重失误时,忍不住出声责骂,“从早上开始,你已经心不在焉很久了,我不管你有什么事,不想专心跳就可以出去了。”
“我不是——”非羽原想解释什么,却又陡然止住。她太了解老师的脾,毕竟跟随了十多年,对于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不会不了解。只是她真的心不在焉很久了吗?她丝毫没有这样的警觉,像是受了止境昨晚言谈的影响,思绪不受控制地追想那些遥远的种种。
“算了,你今天可以休息了。”终究是心疼自己一手拉拔的学生,老师不想追究地说。
“对不起。”非羽愧疚地叹了口气。她罕有这样的错误,只是天晓得今天的脑子犹如凝固的橘子果冻,不明不白、不受控制。她眨了下眼,正要伸手抹去额上淌下的汗珠时,一只修长的手递向她。
非羽抬起头,上李洵不带任何表情的面容,她没有伸手,却有种似曾相识的觉。她困惑地启口,“请问,我是不是曾经…”
“什么?”李洵浅浅地笑,他有些意地想,总算让那一向对人、对事迟钝的非羽注意到他的存在,甚至造成了她的困惑与分心。
“不,没什么。”在思及自己即将口的话语时,她不又犹豫了。他们怎么可能曾经见过面嘛?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从前的李洵,或许身高相似、五官神似,不过神态、气质无一称得上悉。
想必是她多心吧。非羽了太,不再多说话地越过眼前的人群,疲惫地走向淋浴间。
她扭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如雨般冲而下,洗去一身黏腻汗水,她松开发髻,沾的长发犹如黑绒似的瀑布。非羽合上了眼,静听着水声。再睁开眼时,墙壁上成排的镜面布了层薄薄雾气,伸手涂抹却意外地想起一件遗落已久的往事。
那是毕业当天的事吧,在熙来攘往的校园里,李洵拦下了她。详细的对话她已记不太清楚,却依稀得以勾勒出那盛夏晴朗的天空,金黄耀眼的光,如棉絮般轻盈的云朵铺布其上,干净而清的空气里吹袭着辛香的樟木气息。那是个很舒服的子。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那一天的李洵像是把自己到了极限,非常努力而显得艰难地对她说。
“什么事?”她以一贯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
“我…我想问…”记忆中的李洵一双眼里是莫名不安与紧张,话语间颇多支支吾吾。
“我想问你…问你当初为什么…为什么要认识我?”
“为什么?”非羽被这个奇特的问题得有点困惑,侧头想了半晌,才不以为意的说:“因为好玩吧。”
“好玩?”李洵咀嚼着这两个字,神态中意外地有些落寞,若有所思的低喃:“因为好玩?”
“对呀!因为看你老是缩在角落,总觉得很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念法律系?不是很好玩?”非羽坦率地回答。就像她一向的作风,率直而不造作。然后,她看见置身光下的李洵紧锁的眉与畔浮现了浓浓的翳,如同骤然去神采的木偶,忘了应该填补上什么地虚置着。
“因为好玩,是吗?”他不是询问,而像是自语。空间里只留下纯净的寂寥,那些应该存在的声音被入无尽的墙里,没有终止地在意识之外游。
先前没有留意,而今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微弱的伤?是因为没有机会明白对方落寞的原因?或是因为看见对方的霾而稍有介意?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