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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喜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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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女兔的通信已经无缘无故中断好长时间了。甚至你已经想不起因为什么引起了书信的纠葛和中断。芥蒂已经存在,但是我们找不到引起芥蒂的原因。再与这朋友见面,我们的苦恼已经不是与这朋友结下了面和心不和的芥蒂,而是想不起与他结下芥蒂的原因。我们看着他在那里说话,看着他的嘴在动,其实我们在那里努力回想裂的源头。同时我们找不到一个能打断谈话和站起来就走的理由。也许我们突然兴奋和惊喜地想出一款──是它引起了我们的芥蒂,但是惊喜过后,我们又到绝对不是这样,这一条线绪的出太说不出口。不但放到朋友身上不当,就是放到自己身上也显得太轻飘──这样的理由怎么能使我们断绝一个朋友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我们为什么要结识这样的朋友呢?原因倒不在朋友身上而在我们结友上了。接着我们又到一阵惊喜,又找到一个理由和缘起,这次可比上次的理由要五彩缤纷和有说服力;但是我们接着再往深里想,我们又有些无打采了。原来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貌似得住阵脚其实还是缺乏广阔的社会背景啊──也许还不如第一条理由呢;第一条理由虽然有些单薄但是听起来还有些自然第二条理由乍听起来电闪雷鸣仔细一推敲就有些虚张声势连基本的朴素、自然和可都失去了。这时你甚至都不敢想第三条理由了。你算是砸在这朋友手里了。──因为芥蒂永远不清不就等于它永远存在吗?你和这朋友不就要永远藕断丝连和永远不能打断他的谈话站起来就走吗?面对好朋友你可以来一个硬:“对不起,我现在还有别的事。”当你面对存在芥蒂的朋友,这句话还真无法说出口。如果你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说出这句话,那么它就有可能出现比目前还要糟的情况:当旧的芥蒂还没有理出头绪的时候,这个新的中断和站起,又会成为你们之间一种新的芥蒂。就等于病中添病和雪上加霜。一层一层的冰霜加到你们中间,什么时候才能解冻和开呢?你就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越是想着中断和站立你就越要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越是在心里存在着漫天的雾和仇恨,你越要和他故作亲热。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也许这更有利于你们之间的解冻、化冰和找出你们芥蒂的源到了那时候你不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中断和站立了吗?但是这源你永远找不到。因为它已经成了历史和时间。──这还不是令你苦恼的主要方面和关键所在呢。令你苦恼的主要方面和关键所在,是因为由于芥蒂在你心中的长期驻扎,你就要在心里对这个朋友琢磨个不停。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想得脑仁都疼了,你还没有把他从心中消化掉。世上再没有我们的敌人跟我们的心贴得更紧了。倒是那些亲密无间和俯首贴耳的朋友,一天天远离我们而去。找不到芥蒂的朋友,就是那无形的敌人,使我们罢不能和说又止。本来我们还想把他给时间,现在时间却提醒着他无时无刻和无孔不入的存在,一经提醒,我们又开始揪心扯肺和舍不能了。我们一定要徒步找到芥蒂的源头就像找到黄河的源头一样。否则我们的心就要向我们自己反攻倒算──长久没有音讯的朋友,因为芥蒂我放不下你给我们带来的心理负担是多么地沉重啊。现在的白石头想起女兔,就是这种情况──而她又远在巴黎不在你身边。如果朋友在你的身边,他对于你还是一个看得见和摸得着的活物,你虽然找不到和他存在的芥蒂,但是起码你还能看到他在你面前说话他的嘴还在动,你的想象和找芥蒂的努力还有一个面对,你看着他一举一动的外在表演寻求源还有一个相互关联的据,他的外在表演起码还能给你提供一种启发你看着他的某些习惯动作突然会有一种灵或者是恍然大悟,虽然恍然大悟过后又觉得对于真正的芥蒂还是隔靴,还是没有打在点上和摸着真谛,但那毕竟给你提供了一个虚假和偷闲的片刻,而现在你和女兔远隔万里,你在穷索源的时候连一个活物都看不到,你听不到她说话看不到她表演虽然不管任何和你存在芥蒂的朋友在你面前说的话和这话的指向都和你们以往的芥蒂似乎有关系但往往他又聪明得毫不相干,你们只是一种面和心不和,但当你现有和女兔面对都不可能,你连看到她说话和嘴动的具象都不可得,甚至你在脑子里因为这种芥蒂的存在和苦恼而对她长时间的过于想象和思念,她无时无刻不在你的脑子里一个看不见的形象经不住这么不断的闪现、消化和磨损,于是久而久之你连她的样子都想象不出来她在你脑子里成了一片模糊──越是想不清你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反倒更加想不清,你面对的只是她来过的两封信──换言之,你和她的芥蒂甚至不产生在现实而产生在想象的无有,芥蒂的存在似乎和形象没有关系──你还怎么穿过时间的挡板到无有的大海里去打捞呢?这时你所依靠的,只有那两封孤独而可怜的信──你一遍一遍地重读和背诵,试图从字里行间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时你又陷入了另一个圈套,那就是:当你或他写信的时候,只是你和她创造的一个虚假的临时状态,当信到达对方手里的时候,你们已经焕然一新和进行了改变,你们已经不是写信的那个人;而接到信的那个人,一下却回到十几天前拿着写信状态的你作为物质基础来揣测和度量呢。他接着给你的回信就是对你十几天之前的一种揣测而做出的回音,,而当你在大洋彼岸又收到这封回信的时候,他也早不是回信的他了,也许这个时候他对你已经是二十几天的来信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回信已经发出了。信中的一切都是固定的和不可更改的,而你们的心却永远在时间中飘浮不定。于是不管是她十几天之前的来信和他二十几天之后的回信,白纸黑字上的一切恰恰是不准确的,一切都是用暂时来代替长远,用固定来代替漂浮──当两个人面对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谈话虽然虚假而违心,但是从时间和状态上,在气氛和气场上还有一种统一;而这背对背的文字通信,在时间上都错,哪里还有什么准确可言呢?──于是你的打捞就成了不见棺材不掉泪和不见黄河不死心──而棺材和黄河是不存在的──但愈是这样,愈让人放心不下呢。于是白石头和女兔由通信引起的芥蒂想不清楚还是次要的,比这更要命的是:他们连暂时的情绪和状态还无处打捞呢。相对于这暂时的状态和情绪来讲,芥蒂的寻找还是一种具象,现在还要通过具象来寻找状态,寻找的过程成了本末倒置,这寻找的前途不就格外艰难和让人望而生畏了吗?芥蒂通过语言和文字还有寻找的可能,一时情绪和状态的差异,你如何通过芥蒂的具象恢复当年呢?但是,找不清楚这一切我们就食不甘味和寝不着眠。找也找不清楚又让我们格外苦恼和兴奋。当一切都找不清楚的时候,──具象找不清楚,漂浮也找不清楚;固定找不清楚,假想也找不清楚──白石头也就发现了苦恼和寻找的蒂的魅力。漂浮是不可捉摸的,云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通信时的情绪和状态早已成了过眼云烟──就是你现在开始分析和寻找的心情也飘乎不定,于是我们在把握不住漂浮的时候倒是要从具体入手了。虽然我们知道这种寻找对于漂浮和云是南辕北辙──寻找还不如不寻找,不寻找离我们的目标还更近一些,但是就像我们知道人生到头来都是荒冢一堆草没了但是我们还是不能虚度我们的一生一样,我们的白石头对于这种漂浮和具象的寻找就要明知故犯地错误地走一遭。白石头,你对女兔是放心不下了。两封来信就摆在你的面前,漂浮是我们瞬息万变的心情,信中表现的是一种虚假的具体,而你通过这种具体会在什么地方落脚、沉淀和与她相遇呢?──寻找的困难还在于,有时虚假的具体也像你一时的情绪和状态一样是漂浮不定的。就像当我们将火发到一个具体事物和人身上时,发火的动因却往往不是因为这事物和人而是因为另外具象在窝火上的反。曲折的反打在了反光板上,最后就映照出了你扭曲的身子和变形的心。白石头,苦了你了。两封来信给你拽上了艰难地新的征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早知扭曲,何必通信呢?不知道生活复杂吗?不知道女兔招惹不得吗?当初的一时慨和思念──当初你是思念女兔吗?是不是就像打孩子一样是因为别的委屈曲折映照到她身上呢?──现在就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你也是活该。你也是自作自受。你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我们在隔岸观火看着你在情的泥潭中挣扎眼看就要没顶我们对自己好庆幸──我们没有没事找事。──当然,对我们这种也是不知从何而起经过几道曲线折出的幸灾乐祸的情,当时我们的白石头也只能报以苦笑──事后白石头对说起来也是他的知心朋友当然就更加不是知心朋友正因为不知心所以显得更加知心的小刘儿说──正在火红的炉边促膝谈心──边说还边做出知心的样子拍着小刘儿的膝盖:“老前辈,过去──也就是1969年──有一首老歌儿你还记得吗?”小刘儿被这提问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一阵惊醒和警惕──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和云中的漂浮呢?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同时又不能与他结下芥蒂,不然我也要象他一样寻找不清了,于是在那里警惕地同时又要掩盖这警惕故意用调侃的天津口音问:“嘛歌儿?”白石头这时倒真把小刘儿当成了知心朋友,真没有给他下什么套和想让他上什么当,但他也看穿了小刘儿的心思──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于是就不再在那里与他兜搭,一下就将事情给挑明了和说白了──最好的挑明和说白就是直接唱歌而不加什么述叙──一加叙述事情就变向了,于是在那里彼此心照地径直唱道──只是在表情上提醒小刘儿:“当时的歌儿是这样的,你仔细听着。”浏河你弯过了几道弯几十里水路到湘潭?

唱完说:“歌儿就是这么一首老歌儿,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小刘儿这时傻呼呼地问:“这首歌怎么了?”白石头这时就对小刘儿有些不意了──芥蒂马上就要产生──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因为怕上我的当故意做出大智若愚的样子在那里装孙子呢?──也是由于对芥蒂的畏惧,接着叹了一口气,又径直告诉他谜底:“过去我们总是一口气就答出来了,九十九道弯。现在看,这是不对的呀。”小刘儿:“那是多少道弯呢?”白石头:“九十九道只是具象,谁知道漂浮在其上又有多少道弯呢?”接着又深有体会地叹息一声:“可你不从九十九道弯的具象入手,又能从哪里说起呢?”又叹息一声:“也是难为了1969年的人民群众了。”

──白石头最后从字里行间的具象中挖掘出和女兔之间的芥蒂──也是无可奈何,也是九十九道弯──产生于漂浮通信中的面包渣或曰馍星里。──当这种判定产生之后,白石头也是一阵惊喜,虽然五分钟之后就知道这种挖掘也是无功而返和作困兽犹斗──但在五分钟的惊喜之中,由这具象的馍星,他一下还深入到历史回到了1969年呢──他把这五分钟拉得是多么地长啊。当时他在镇上中学的课堂上偷吃东西。同桌的王老五看到这一情况,不住在那里问:“你在那里吃什么呢?”一下把白石头上了绝路。本来他正在那里偷吃一把葡萄干,这时反倒不好说是葡萄干了──既然是葡萄干,为什么不分给王老五一把呢?上次王老五可是让你吃过地瓜干──于是只好慌地临时苟且地找到一个理由就像30年后为了漂浮而临时抓住一个面包渣一样,他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说:“我在喃一把馍星。”

“昨天将一块馍装到了口袋里,今天口袋里就落下一把馍星。”接着为了证明馍星,又开始将这虚假向远处和深度延伸,就好象埋伏在山岗后的疑兵为了虚张声势除了将虚张的旗帜出来还故意一队骑兵拉着树枝在山后跑,让它起一道道烟尘,显出大队人马即将到来现在已经尘头先起,又故作轻松地在那里说:“昨天的馍星,今天喃到嘴里,就有些尘土的味道了──昨天咱们玩接煤车的时候,我将褂子扔到三十里坡的土窝里了吗?”

“这次的馍俺娘没蒸好,碱大了,除了有些土味,还有些苦味!”但他接着发现,他的虚张声势和尘头先起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因为他的过头表演,已经被王老五识破了──还没等白石头虚张声势完,王老五已经虚张声势得像被强一样“哇”地一声就哭了:“你妈白石头,不管你现在偷吃什么,我都没说要吃你的,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口袋里明明不是馍星,为什么非要说是馍星呢?”然后一头趴到课桌上大恸,留下一个复杂的局面让白石头处理。也是平地起风波,也是漂浮出具象,也许王老五当时并不是要指责馍星和葡萄干而仅仅出于西葫芦的反──谁知道这个头疙瘩梨的王八蛋当时漂浮些什么呢?──于是抓住目前的馍星和葡萄干把白石头打成了强犯。一下就将白石头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也正因为这个措手不及呀,正因为1969年的一把馍星突然在白石头头脑里产生了联想和灵呀,于是他在寻找女兔信中漂浮的芥蒂时,突然仿真和联想地想,当年王老五曾经这样将漂浮强加在馍星头上,现在女兔飘忽不定的芥蒂会不会又是当年历史的重演呢?是不是也像当年的王老五一样对漂浮的附着物──大海上漂来的馒头和馍星──情有独钟呢?──因为她在以前的来信中恰恰提到过巴黎的面包渣和馍星,说整天在家里的任务就是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将地毯上的馍星捡起来放到自己嘴里──我们终于看到她的嘴在动了──想到这个具象,甚至女兔本人的形象和具象本来在白石头脑海里已经模糊和飘忽现在也开始一点点聚集起来──哟,她原来长得是这个样子──同时,看到她在信中写到馍星的时候,也像当年的王老五一样有些愤怒呢。于是我们的白石头就大喜过望像在深水中抓住一把稻草一样要乘胜追击了──于是又顺水推舟和顺藤摸瓜地想:当年王老五因为愤怒的漂浮抓住了馍星,现在我们抓住女兔愤怒的馍星反过来能不能抓住她的漂浮呢?1+1=2现在我们2-1不就等于1了吗?当年王老五对我们用了加法和进位现在我们在女兔身上用一下减法和退位不就成了吗?──于是当白石头抓住信中的具象馍星之后,他到自己一下抓住了事物的本质,一下就抓住了漂浮的牛鼻子:我能抓住你的馍星,还能抓不住你的漂浮吗?我能抓住你的漂浮,还能找不出因为通信引起两个人之间芥蒂吗?只要找到芥蒂的存在,这疙瘩还能解不开肿痛还能不消除吗?芥蒂消除了,我们不就又重新成为大洋此岸和彼岸的两个好朋友了吗?不就又开通中国到巴黎的一条通信热线了吗?那个时候我不又可以说你到上海开一个法式酒吧了吗?──对,她的最终目的是要在上海开一个法式酒吧──当白石头突然想到这一点,又像找到馍星和海上的灯塔一样兴奋了。让我们在那里相会吧。让我们在酒吧像老朋友一样碰杯吧。我们心里不存在芥蒂。就是我们以前出现过芥蒂,现在也因为消除而更加亲密──当我们亲密无间的时候,我们在心里就可以不再相互惦念和想得脑仁疼了,我在心里就可以将你放下而不是放不下,在我们谈话的时候我说中断就中断说走站起来就可以走了──那个时候我们通信与否都显得无所谓了──不像现在一发现中断就一定要找出漂浮的芥蒂恢复通信不然就食不甘味和痛不生。我们就可以该干嘛就干嘛了。──白石头,本来你是给女兔回过信的呀,你在信上已经说过她到上海来开酒吧;但是不行,那个时候的心情不足为凭,那个时候的心情是绝对盲目和幼稚的,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产生了漂浮和芥蒂我还毫无察觉我还厚着脸皮她到上海,而这种让女兔看起来是多么地可笑于是当我重新认识到这漂浮通过具象的馍星找到芥蒂之后一定要重新来一次。这时的和上次的虽然在的形式和语言的运用上看似一样,但是它们在内涵上又是多么地不同呀。第二次的和握手已经得到了严格地校正和重新的培养。已经又出现了新生。──当然,事后白石头又自嘲地说,不管是以前的还是后来的,当时我还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呀,虽然内容不同,但是在的口气上却非常一致──都显得大了一些:好象我是一个共和国的总理,我想谁就可以谁──你到上海来,你到巴黎来──以后当我们再这样给友人写信的时候,我们也像白石头一样不哑然失笑。虽然他们在信中没有漂浮和芥蒂对于这个世界和我们来说是一场扯淡,有没有都无足轻重,有和没有是一回事,但是1996年的白石头却因为自己的寻求源到达了黄河的源头而在那里可而天真地“咯咯”地笑起来。好象他终于抓住了生活的狐狸尾巴。哈哈,这下我可抓住你了。──当然,平心静气的追寻和静水深地溯而上对于我们这个世界又是十分重要的──当荒冢一堆草没了的时候我们说不了上海和巴黎我们起码可以说我们曾经认真活过,于是我们又开始拋弃我们的虚无和浮躁,和白石头一起,重新对寻找到面包渣和馍星在五分钟之内进行一步步的深入和考证──这时我们又发现,白石头说得也有道理哩,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当你在生活中想起一个偶然的时候,另一个偶然也接踵而来──如果一个个偶然像一串乒乓球似的出现在生活中我们将它们连接到一起不就成为一种必然了吗?抓住一个面包渣和馍星,接着就会出现一串油焖大虾和红烧牡蛎。记得女兔没去巴黎之前,你们不是还因为另一个面包渣出现过芥蒂吗?那么她信中说的面包渣到底是说如今巴黎的面包渣,还是用这种巴黎的面包渣影以前中国的面包渣于是看着她在说面包渣其实就不是在说面包渣而是在说着一个人呢?信中的面包经过十几天到达你的手中已经是一个剩面包了,现在她说的连这个剩面包都不是而是在说几年前那个早已经在现实中不存在连大便都已经风化的旧面包──于是她就不是在说面包而是在说人了,她就不是在说面包渣而是在说人渣了。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子,在一条中国的江边,白石头和女兔在历史上第一次会面。──为了这种对往事的深入追寻,白石头事后还有些矫情地说,他和别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从来不否认他幼稚的历史,历史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也就是因为这个吧,我才赢得了那么多朋友和历史对我的信任呢,这才是我所以能够取代小刘儿在第四卷对历史刀的掌握着对你们的生杀予夺大权的本原因。权不可谓不重,威不可谓不严,位不可谓不高,不可谓不打出头鸟和高处不可谓不寒,但是我对于历史还是不悔少作和不改初衷──于是我就赢得了历史和人们对我的戴和尊敬。记得当时小刘儿落马的时候,也是群情昂啊,想取小刘儿而代之的大有人在。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多了,老曹和老袁,大猪蛋和刘老孬,冯·大美眼和巴尔·巴巴…大家都在那里信誓旦旦地张扬着自己在历史上的光辉业绩。历史在听他们诉说的时候都很兴奋,但等历史退下来重新思量的时候又对他们个个不放心。也太张扬了吧?也太创造了吧?对于历史都不能忠实怎么能保证他们对于现实描摹的真实呢?真把他们上去,不又是一个小刘儿吗?那么我们的换马还有什么意义呢?让历史上的伟人都见鬼去吧,我们就是要把历史到一言不发的默默无闻的白石头手里。当你们把历史上的丰功伟绩当作一种资本的时候,我们偏要让它们成为一堆垃圾;在历史上一言不发的默默无闻的人,反倒能忠于历史。这次我们选接班人,就是要找那个不想接班的人来接班;那些对历史跃跃试的人,反倒要让他们向隅而泣。历史上的所作所为不说明什么,等历史翻过这一章它们就成了一堆鸭子屎,稀的!──历史一边在那里转着手上的钥匙链──它能打开通往历史和未来的门啊──一边在那里振振有词地说──这时连历史都有些矫情了:“我们就是要选那个不想跃跃试的人!”

“我们就是要让那个远离历史的人掌管历史!”

“我们就是要把历史到那个从来与历史无缘的人手里!”

“我们就是要来一个历史的意外!”

“历史不是从来都迈步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吗?现在我们就是要让它走到故乡的牛粪堆上!”

“历史从来不都是掌握在衣着干净的人手里吗?现在我们就是要把它到那个鼻涕水一搔头就落下一地头皮屑的人手里!”

于是这历史的重任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我头上。当然一开始也没有落到我头上,历史一开始就选定了两个人,俺爹和我──白蚂蚁和白石头──也就可见我们父子在历史上的遭遇了──接着再优中选优,两者挑一──要来一个双保险。这时慌里慌张的大家又有些清醒和恢复了理智。大家开始明白真理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谬误,我们对于历史掌门人的挑选也不能太随便和随心所。并不是越远离历史越好,并不是你身上越脏就越干净──当历史的聚光圈只打在我们父子两个人身上时,大家就开始发现俺爹在历史和现实中的种种病。首先,俺爹年纪已经大了,自己的历史都说不清和张冠李戴,怎么还能让他去掌握众人的历史呢?自己都已经喃喃自语和患了老年痴呆症,怎么能让他去牵动历史的牛鼻子呢?自己的命运在历史上一次都没有把握好,现在怎么能把大家的命运到他手上呢?何况俺爹品质上也有很多欠缺,最大的缺点就是无事生非和夸夸其谈,有了好事归到自己头上,出了坏事和麻烦一下推到别人身上,如果我们把我们的命运和历史到他手上,我们马上就能想到我们和他的历史命运会是什么,我们就知道他会把第四卷糟蹋成什么样子──那就是:我们成了一堆历史的牛粪和垃圾,牛粪和垃圾上就怒放着他一朵鲜花──说不定这不算完呢,他还要在那里愤愤不平地责怪牛粪呢──怎么没有给他的鲜花提供更多的营养呢?怎么让他的鲜花有些长偏呢?怎么不是一朵茂盛和美丽的鲜花而和他人生的长相一样有些削头尖耳呢?──同样他不会想到是自己在成长和书写自己历史的时候出了什么偏差,而会转过头把这一切愤怒发到我们头上。当我们没有认清他历史真面目的时候,我们和他一样对历史糊里胡涂,当我们认清他历史真面目的时候,我们才不能糊里胡涂只凭一时的情和冲动就把命运和历史给这样一个不着腔调的人呢。纯粹是用了一种减法,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对我进行论证,就已经齐心协力和异口同声地要把他们的历史和命运到我手上。当时大家取得的共识是──我这样书写的本身,也是我忠于历史的一种表现──白石头虽然和他爹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真让你挑人的时候,你们才发现对人人不放心──但是白石头在历史上起码有一点还是令我们放心的:那就是他对于过去的历史特别是自己的历史,再是幼稚和见不得人,从来都是一揽子买下,从不委过于人,从不讨价还价;这一点连我们都做不到,现在让一个天真可的孩子做到了。说孩子聪明谈不上,说孩子有历史眼光谈不上,孩子不可能有身处高位的经历,但是我们偏偏看上他憨厚和老实这一点──当我们把历史到他手上时,起码我们在心理上到可靠。当时我也是没有想到呀,当这样一个历史重任到我手上时,──,我正在家里呆呆地看雀儿打架和蚂蚁上树呢。──当我在众人的簇拥下真去和小刘儿接历史和上任第四卷的时候──这又是一个多么难忘的历史镜头啊──我拿着手里的刀面对着历史的云烟还由衷地说:“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就是把刀到我手里,把历史像女人一样摆到我的面前,并不证明我的能力或能力有多高,我的水平还是原来的水平。”

“一切都是机遇使之然。”

“一切都是叔叔大爷培养的结果。”

当我说完这句话,历史的大厅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叔叔大爷们再一次发现他们对于换马选择的正确。历史老人当即接着我的话碴对众人说──也是为了证明它选择的正确──:“听了刚才白石头一场开场白,我们就知道他是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众人又掌声如。大家也纷纷举着酒杯说:“我们还是选对了!”

“历史还是有眼光。”

“一开始对他还有些怀疑,听了他这几句话,我们就彻底踏实和放心了。”虽然事后你们才知道你们当初选择的错误和失策,就像当初刘老孬选择小刘儿一样,也是失之厘毫谬以千里呀──这时就该你们痛心疾首地说:“我们不会选择人。”

“我们总是选错。”

“我们的历史是不错的,就是糟蹋到了掌管历史的人手里!”于是你们倒把责任给推干净了。这时唯有俺爹,还在牢牢记着我上任那一天的风光,仍在那里愤愤不平和向隅而泣,见人就说:“机会离我也只有一步之遥。”

──当白石头针对现在和过去的面包渣分不清信中的芥蒂到底是现在巴黎的面包渣还是几年前中国的面包渣引起的,是指面包还是指人,是指面包渣还是指人渣的时候,他因为自己的不悔少作和忠于历史倒是坐着面包一头回到了几年前的中国江边──他一厢情愿地就暂时断定女兔在信中是借现实巴黎的面包渣影几年前的中国面包渣。于是他又有些惶恐不安和战战兢兢了──恐怖再一次到来──因为几年前和女兔在江边相会的时候,白石头觉得已经能够对女兔捉刀动和动手动脚了──可一付诸实施,女兔马上尖叫起来。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第二天开始背后对朋友们说:“睢他那德行,癞蛤蟆还想吃天鹅呢!”

“看着他在那里苦恼和费尽心机,我只想发笑!”

“看他吃面包的样子,能吃一身渣!”

“不知他口袋里,是不是还是一兜馍星呢!”

多么形象,吃面包还吃一身渣。于是不但女兔奚落白石头的时候白石头完了,朋友们听到女兔的奚落朋友们觉得白石头完了,当这些面包渣通过曲折的反打撒落在白石头身上时,他一下觉得自己也完了。我是不是吃面包吃得一身渣呢?如此形象的比喻,在别人没有提起之前,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呢;现在经别人一说,他突然也觉得自己吃面包好象是吃得一身渣。不经别人提醒白石头还不以为意,一经别人提醒白石头心里倒是放不下面包和渣了。为了验证别人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白石头到商店又买了一个面包,自己关起门重新吃了一遍。吃完一看,果然是一身渣。白石头彻底失望了。如果不招惹女兔,白石头还信心十足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一招惹女兔,他的一生就原形毕。现在女兔信上重新说起面包渣,虽然表面上说的是巴黎的面包渣,但你怎么能够保证她不是旧事重提和秋笔法呢?──她吃起面包来倒是一渣不掉,于是看到巴黎地毯上的面包渣──这是谁掉下来的呢?──一下就想起了当年的白石头开始在那里哑然失笑──那毕竟是她留在中国的得意之笔呀──于是就要在信中再一次的将自己的乐建立在白石头的痛苦之上以表达几年以后对白石头的幡然悔悟和思念之情──亲的白石头,我是多么地没有忘记历史啊。并不是故意寻开心呢,纯粹是为了拉着白石头共同回到几年之前;而他们在几年之前给历史留下了什么?就是一身面包渣。现在不说面包渣说什么?不通过面包渣怎么能打捞出那莽撞可的青时代呢?──而白石头并没有跟上女兔的思维。──如果芥蒂仅仅存在于这个地方,仅仅因为两个人在对面包渣的理解上出现了歧义,白石头还算是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榆呢;虽然再一次丢掉了几年之前,但是却一下收获了现在,一下就解开了萦绕在我们心头的难解之谜和拨开了笼罩在我们上空的乌云。原来你在这里藏着。为了现实,我们再牺牲一次对于现在并不重要的历史也不算什么。甚至,过去的历史和苦难,经过时间的装扮,已经像被夕映照的陈故瓦一样开始滋生出一层美──几年前的一身面包渣──当时是切肤之痛,几年之后白石头自己不也开始拿他开玩笑了吗?碰到他动的时候,他常常指着自己问大家:“白石头是什么?”接着就自问自答:“就是吃面包也吃得一身渣的那个!”马上就使演讲取得了轰动的效果。大家笑了。白石头自己也笑了。过去的一种辱,现在竟演化成对于历史材料智能运用的体现。如果女兔在信中将面包渣确实是打向这个方向而不是在说面包渣的时候另有所指──对于面包渣是虚晃一,看似说面包渣虽然也回到了几年之前的中国江边但是具象的漂浮还是另有所指和皮里秋──皮里秋并不在这一层还有第二层──虽然我们在第一层的寻找上没有错误但是当第二层出现错误的时候第一层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就像你在县城虽然是一个美女但当你来到京城的时候你的服装和做派马上就显得有些憋脚和可笑一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如果我们能够侥幸把芥蒂局限在第一层上,那么我们对于字里行间芥蒂的寻找也就不是无功而返。我们就可以对更深层次的意义和幺蛾子视而不见,单单从几年前的江边入手就能够找到我们中断和停顿、芥蒂和漂浮的原因。──他就可以大胆地给女兔回信重新接通这中断在信中就从江边入手检查就从这里写起让面包渣重新搭起接通他们心灵的彩虹──当芥蒂找到之后,谜一般的团原来也这么简单呀──我们也就可以重新跳起来和唱起来了。剩下的──给白石头留下的──难题仅仅是:好久没有给女兔写信了,这信的开头该如何写呢?内容好办,帽子难戴;小曲好唱,小口难开。──如何打破久不通信的僵局呢?如何像几年后开面包渣的玩笑一样去开这僵局的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