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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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起来，别说这么多。”朝雾咬，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心里不觉得难过。

她一直以为有个贪财无情的父亲已是最大不幸，可普天之下，比她不幸的人比比皆是。她至少衣食无虞，还有心思在那儿计较父亲为了利益将她嫁了，而他们却是穷困到只能烦恼下一餐饭的着落。

“我…我可以把馒头带回去给弟妹吃吗？这些我…我吃不完…”连吃了一半的馒头都珍惜地紧握在手，小叫化用衣摆兜着馒头，看着她怯怯地问道。

“嗯。”朝雾点头，看到小叫化兴高彩烈地一拐一拐而去，心里更觉难过。那些碎银能让他们一家撑得了多久？

比允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缓缓地走到她身旁。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乞丐？”他弯身抬起为了拿馒头而被她翻得七八糟的包袱，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像是见怪不怪…朝雾低问:“这样的人很多吗？”他们总是急着赶路，鲜少在城镇停留，也难怪她至今都不曾看过，这对不曾见识过贫富差异的她，该是个意外的冲击。谷允臣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回答:“看地方，通常各地都有。”

“他只是个孩子…”脑海中浮现那孩子惊怯又足的神情，她的心觉得好沉重。

他要怎么跟她解释人世的不公？要怎么解释她的善良只会使她更到无能为力？谷允臣无声轻叹口气，转身把东西挂至马背上的皮囊。

“来吧，你把馒头给了他，我们得再去买些，不然路上没得吃。”冬天要到了，那些钱够吗？担虑地望着那个小叫化离去的方向，朝雾咬，突然拉住他的袖子。

“你还有没有银子？”

“你还想帮他？”停下了动作，谷允臣拧眉。

“你光是给钱是帮不了他们的，等你离开，他们钱用尽后，一样又会回到原来的生活。”

“我不管以后，至少我帮得了他们现在！”被他拒绝，朝雾急得发怒。

“那小孩那么可怜你都能袖手旁观，原来你这么没有怜悯心！”

“我不是没有怜悯心，而是怜悯心要用对地方。”谷允臣试着说理。有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代完全的。

“帮他又有什么不对？”朝雾怒声反驳。

“他连饭都没得吃，难道要眼睁睁看他饿死，这样怜悯心才算用对地方？”比允臣眉宇拧起，但一对上她指控的眼神，他知道，不管他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也罢，就让她亲身去体验真实的残酷。

“拿去。”他从怀里掏出银两，给她。

朝雾这才展笑靥，拿着银子，急忙朝小叫化消失的方向追去。

人在哪儿？转过街角，她寻找着他小小的身影，突地，她浑身一震，僵立地看着那个孩子灵活地在大街上直直往前奔去。

比允臣牵着马来到她身后。那孩子拙劣的伪装没瞒过他的眼，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

“我们该上路了。”手轻放上她的肩，他低声道，没说任何会加深她难过的话。

她的心，仿佛被人当场践踏。朝雾握着银两的手收得死紧，心和被银子疼了的掌心一般疼。

上路？不！她不要就这么认了，她的同情不要费在那种人身上！震惊被逐渐升起的怒火掩盖，朝雾摇头。

“不要！我要把那些银子拿回来！”她转身就要追去，却被他拉住。

“只是一些小钱，赶路要紧。”谷允臣劝道。

“不是钱的问题！他骗了我，他怎能这样骗人？”愤怒的泪涌上眼眶，朝雾咬，用力甩开他的手，急急迫了上去。

那被用力甩开的觉，像火一样，烙着他的掌，她的怒吼，不住在脑中盘旋，谷允臣仰首望天，不想，他瞒着她的事，该比那乞儿更严重上多少倍？

他无声轻叹口气，将马绑在廊柱上，随后追去。＊＊凭着一股怒气，朝雾跟进一条小巷道内，来到了一闲破旧小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