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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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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幺哥的惊叫声,石头跑到院子里看了一下又回到房里来,他对艾楠说琴弦断了,不过你并不在场,别怕,这事肯定和你没关系。

看到幺哥莫名其妙六神无主的样子,摄影家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趣。他起身告辞,临走时来到艾楠的房间门口说:“你愿意去那边房间看看吗?”看见艾楠摇头,他又说:“你还害怕?那好,等我将婴儿的事也清楚了,你就可以放心回那边住了。”摄影家走后,艾楠和石头来到院子里,看见幺哥还坐在那里**,像塑像似的。

“你没事了。”幺哥看着艾楠长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摄影家会死。刚开始拉琴就断了弦,这说明他身上的气太重了。我不该让他摸我的琴,没想到他是这样…”

“这琴真那样准吗?”艾楠这时极想听幺哥说以前发生在马戏团弦断人死的事只是巧合。

幺哥说:“我想不会错,我师傅八十多岁了,他以前用这琴时出现过好几次这种事,结果都死了人的。”

“你说我没事了,是摄影家会代替我去死吗?”艾楠心情复杂地问道。

幺哥说:“也说不上代替,这是他自己的命。总之是断一次该死一个人,被摄影家撞上了,你的灾也就避开了。”

“如果,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出现,这琴弦会断吗?”艾楠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了。”幺哥说“已经死了的人?我没遇见过,也没有带琴去参加过丧事,不知道这琴见到已死的人会怎样。”这个晚上艾楠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石头仍执意要在房间里陪她,但她再不忍心他坐在凳子上熬夜了,便说你回房睡觉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并且你在这里我也不方便。听完最后这句话,石头的脸又红了,尴尬地说那我回房去了,你有事就叫我吧。

后半夜艾楠做了一个梦,梦见摄影家死了躲在棺材里,棺盖还没盖上,艾楠望了一眼盖在他脸上的白布,心里一阵阵发紧。旁边有许多人在议论说需不需要将他的相机也放进棺材里去,有一个面目不清的人说不能放进去,这里有盗墓的,正在这时,摄影家的一只手突然伸出了棺材,好像是要求拿到他的相机似的…艾楠在惊吓中醒了,她想起这梦的前半部分是摄影家做过的,他讲给她听过的。摄影家做过的梦又到了她的梦里,艾楠觉得非常奇怪,相同的梦被不同的人做,这有点像同一个房间被不同的人居住…艾楠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道理,糊糊睡去后又梦见她在对摄影家讲梦,她说你做过的梦我也做了,我很害怕。摄影家说这说明我们要共同去一个地方。这梦的环境是一条走廊,前面很黑,摄影家一边说一边伸手拉她,艾楠连连后退,然后在梦中跌了跤便醒了过来。

天亮后,艾楠迟迟不敢去北边院子看摄影家。一夜梦让她心里“突突”直跳,她到摄影家凶多吉少。不过,不去看心里更悬更害怕,她叫上石头同路,还是直奔她以前住过的院落而去。

艾楠和石头走出院子的时候,幺哥正在井台边洗脸。他望了一眼艾楠的背影,心里突然后悔不该告诉她关于二胡的神秘。想到艾楠有可能在北边院子的房间里目睹到可怕的景象,他的心里沉重起来。

这把古老的二胡在他手中断弦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断弦死了马戏团的女演员,她叫雪儿,晚上没事的时候她就听他拉琴。那天晚上,弦断了,他心里就害怕得很,想到师傅说过的弦断时离琴最近的旁人会死,他一整夜都为雪儿担心,直到在心里否定了师傅的话后觉才踏实一点,他想,未必都会这样吧,也许是师傅瞎说的,世界上哪有这样玄乎的事呢?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马戏团搬家时雪儿真的死了,车上那口沉重的大木箱为什么偏偏就砸在她的头上呢?

幺哥跟着蕨妹子和黑娃一起离开马戏团,完全是因为雪儿死了的缘故,他留在这里会常常伤心,雪儿作他的女友已快一年了,没想到自己的琴杀了她。他几次要将这把琴砸了,蕨妹子说砸不得,这琴既然有魔力,你砸了它你还活得了吗?不能怪这琴,是雪儿自己的命数尽了。

现在,眼看这琴又会让一个陌路相逢的人死掉,幺哥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他之所以将二胡挂在墙上而没有立即换上新的琴弦。是他害怕继续出什么事。他突然意识到,这荒凉的山中不能久呆了。也许在某个早晨,他会将这把二胡永远地留在墙上,而自己只身出山去另谋生路。

幺哥产生这样的想法,是他们这个集体本身也即将散伙了。黑娃去遥远的县城不再回来了,他和他的一个姘妇据说在外边开起了赌场。这个消息是蕨妹子悄悄告诉他的,蕨妹子说对谁也不许讲,黑娃昧了良心就由他去吧。蕨妹子在外面的山坡上哭得死去活来,她对幺哥说我们都是从马戏团出来的我才对你讲,咱们可能要考虑散伙了,这种扒火车偷货的玩命生涯我也过够了,咱们另寻生路吧。

幺哥想,蕨妹子这次进山去给母亲上坟,也许就是作为告别吧,等她回来后,散伙的时间就快到了。幺哥打定主意,以后不管去哪里,绝不带着这把二胡了。一个人能预别人的生死是恐怖的,他不能忍受这种眼睁睁等待结果的折磨。

早晨的院子里非常安静,7月的光在树下映出斑斑点点的图案,许多不可解的东西就藏在这地上的图案中。幺哥在院子里像困兽一样徘徊,时而竖起耳朵听一听远处有没有什么声音。

35。艾楠和石头来到北边院子的时候,周围除了几声鸟鸣外没有一丝儿动静。艾楠住过的房间大开着房门,里面没人。艾楠的心有点发紧,她和石头到了隔壁院里,推开摄影家的房门时,看见他正坐在桌前摆他的相机。

“出什么事了?你的脸不太好。”摄影家有点奇怪地望着艾楠。

“你,你没事吧。”艾楠紧张地问“昨天晚上你没住在那边房间吗?”

“为什么不呢,我还要发现婴儿的谜底,当然是住在你以前的房间了。”摄影家语气轻松地说“不过一整夜平平静静的,我刚回到这边屋子来的,走时我将房门开着,让风吹吹气。艾楠呀,我说你别害怕了,以前认为那样可怕的小红鞋,到头来不是一场虚惊吗?这婴儿我想也没什么,我只要再发现这个孩子,还有那个女人,我一定和她聊聊,我想仍然没什么可怕的。”摄影家毫发无损,平平安安的状态让艾楠松了一口气,她再次怀疑幺哥的二胡是否有那种魔力。她将这事对摄影家讲了,她还说担心今天过来已见不着他了。

摄影家哈哈大笑,他说哪有那样玄乎的事,看我过去将幺哥的琴砸了,也不会有什么伤到我的半。他说艾楠你记得吗,那些愚蠢的家伙将我俩到棺材边了,我们还不是平安无事。他说他这个人命大,气上不了身,所以他才敢一个人住在这里。

艾楠的心完全放了下来,摄影家的勇气和自信让她有点惭愧,她已经不相信摄影家会是死后显形的了,这些都是荒唐的想法。

艾楠对摄影家说你等我一下,然后便走出房门。石头也跟了出来,莫名其妙地望着艾楠。艾楠说我没事了,石头你回南边去吧,我要和摄影家说一件事。

石头听话地走了,艾楠在徐教授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本杂志,然后回到摄影家房间。她翻开那页记载着摄影家蓝墨已死的文章,递到摄影家面前。

摄影家顺着艾楠的指头将那段文字看了一遍,笑得比刚才更开心了。他说好玩,这些道听途说的作者,等我回北京后要吓他们一大跳。

原来,蓝墨已死是由他的老爸讲出去的。由于蓝墨不继承老爸的绘画事业而搞起了摄影,并且常年不在北京,也不去看望他的老爸,老人家对他非常气愤。一,有朋友将电话打到老人家那里,询问蓝墨的行踪,老人家一气之下对着电话说:“蓝墨死了!别找他了。”说完便了电话。

“那为什么说你死在井里呢?”艾楠仍然不解地问。

“这就是那些好事之徒的瞎编了。”摄影家说“我拍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确实拍过一幅水井的照片,那幅作品取名为《水的死亡》,也许,有人便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这些人的想像力比我还丰富。不行,等到出山后,我得去找这家刊物澄清澄清。”事情清楚了,艾楠也觉得这种传闻荒唐透顶。她说:“我也差点将你看做是鬼魂了。”摄影家开玩笑说真是鬼魂倒好了,没有人间烦恼,没有生死忧虑,自由自在逍遥得很呢。艾楠说你怎么知道鬼魂就很逍遥呢,也许他们和人一样的心事重重、到处而渴望找到归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