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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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蓓坐在餐厅里，叫了一杯她觉得贵得吓人的咖啡。她用手中的小汤匙将咖啡搅了又搅，却不去喝它。

要不是绍文坚持要她来这种虚有其表的餐厅里等他，她才不会傻得到这里喝这种低成本高消费的饮料！

想到绍文，可蓓就不得不同时想到绍文的母亲，而想到绍文的母亲，可蓓的心就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人家都说谈恋有甘有苦，可是自己打从认识绍文以来，却一直都是苦多甘少。

绍文的父亲早逝，是由他母亲一手抚养长大，她对绍文的期望很高，所以自小对儿子始终是一副父兼母职的威严。以致绍文对他的母亲，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畏惧来得贴切。而绍文对母亲的唯唯诺诺，便是促使他们之间的情路，走得格外坎坷辛苦的最大原因。

当初在学校念书的时候，绍文和可蓓两人既是同校又是同班，几乎天天见面，但是起初可蓓对绍文的印象也只觉得他是一个埋头苦读，努力上进的人而已。当然，绍文出众的外表，的确引了不少女同学的青睐，但是他严谨的谈吐，不苟言笑的态度，也使得许多人对他望而却步。

可蓓因为家中经济情况不好，所以自国中开始就是以半工半读的方式一路念到大学来。在学期间，除了上课外，她所有的时间几乎全放在赚取学费及为父亲分摊家务上，从来无心结异朋友。

一直到了大三暑假，有一回班上举办毕业旅行，在参加第二天的健行活动中，由于山上雾大，地又，所以同学建议一男一女间隔地往前走，以策安全。而绍文正巧被安排在可蓓的后面。

走着走着，一个不留神，可蓓脚底忽地一个踉跄，她惨叫一声，原以为会跌得鼻青脸肿，没想到整个人就被绍文给拦抱住，绍文低头看着她时，可蓓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一抹柔情。虽然只是极短暂的一瞥，但是以最初浅淡的情而言，他的这种眼神，马上就让可蓓羞红了脸。

毕业旅行结束后，可蓓开始常常和绍文不期而遇，然后绍文就会静静地走到她的身旁。渐渐的，可蓓对绍文的陪伴开始有期待，有幻想。就这样，两人自然又平静地在一起，没有惊逃诏地的恋情，也没有生死相许的盟约，但是可蓓却可以深深地受到绍文对她的呵护与关，以及彼此心意相属的觉。

偏偏绍文的母亲从一开始就反对他们往，即使时间过了这么久了，绍文的母亲依然不肯接纳她。而且他的母亲每次见到可蓓，不是不理不睬，便是冷嘲热讽。

不论可蓓如何努力地想要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却是一点也不见成效。而绍文只要见了他母亲，所有的浓情意就马上化为乌有。所以在前后将近四年的情侣岁月中，绍文对她虽有柔情，有意，但就是没有任何的承诺。许多人都劝可蓓放弃这段情，但是可蓓总是割舍不下。

"嗨！可蓓。"绍文从大老远处大声喊着她的名字，霎时把可蓓飞扬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绍文，你来了。怎么样？还好吗？"可蓓一边说，一边以期待的眼神，望着正朝着她跑过来的绍文。

绍文脸兴奋地落坐在可蓓对面的位子上。

"那当然！你知道吗？真的很不容易耶！虽然不能说是万中选一，但是应征的人也真多得令人咋舌！"

"那是一定的，像沈氏集团这样的大企业，谁都想跻身其中！"可蓓不自觉地也染到了绍文的喜悦。

"妈一定会很高兴的，她辛苦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我一定要努力工作，把握每一个晋升的机会，好光耀门楣。"绍文侃侃而谈。而可蓓一听到绍文提到他母亲，心中刚升起的喜悦马上消失无踪，脸上转而被一抹霾笼罩住。她心不悦地拿起杯子啜了一小口，然后冷冷地说:"是啊！那真是太好了，不久我们就可以结婚了！"一听到"结婚"两个字，绍文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整个脸也随之沉下来。

"可蓓！你就非在这个时候扫我的兴不可吗？"他的声音明显地从原本的高亢兴奋状态，低沉抑郁了下来。

"我扫兴？"可蓓重重地放下杯子，"每次只要一提到这件事，你不是生气，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与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们不会有结果，何必这样拖拖拉拉地折磨我，又连累你自己呢？"绍文见她动了气，语气不软了下来，他连忙坐到可蓓的身旁，拥着她的肩说:"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的意思是…唉！你明知道的，妈那里，我们还是需要多去沟通沟通。"

"沟通？何绍文！我跟你在一起将近四年的时间，也跟你妈沟通了四年，我有话不敢说，有气不敢发，为的是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问题不在我，问题在于你的母亲本就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家世，而这岂是我能去改变的？你要我怎么办呢？"说着说着，可蓓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绍文伸手揽住可蓓的，将她用力拉向自己，可蓓挣扎了一下，看看周围人多，不想当着众人的面令他难堪，只得由得他去了。

"可蓓，你听我说！我默默了你三年，我们正式往也已将近四年，不论我母亲给我多大的力，我依然只你一人，不是吗？我从来没有因为我母亲给我的力而打过退堂鼓。我不顾她的反对，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只因为我一时无法对你作出承诺，你就要把我对你的情全数否定掉？这样公平吗？何况我们还年轻，再过两、三年，我的事业有成就，而妈也想通了，到那时候，我们再结婚，不是皆大快吗？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作这种无谓的争执呢？"

"会吗？"可蓓无奈地问。

"会的，一定会的！我们这么相，老天不会拆散我们的。"绍文紧紧拥住可蓓说。

而可蓓虽然整个人贴在绍文温暖的膛上，可是心头却仍是了无暖意，对于绍文和自己的未来，可蓓总觉得一片茫然…

何母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便解下围裙，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等待绍文回来吃晚饭。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壁钟，正指着七点十五分，已经超过绍文平常回家的时间，她不怒气上冲，心想着自己从年轻守寡到现在，独立将孩子抚养成人，好不容易熬到他当兵回来，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大好的前程，正等着他去开创，谁知他偏偏那么不争气，早早就了个文可蓓做女朋友。不仅家世差，对儿子将来事业的拓展毫无助益，人又长得瘦瘦弱弱，活像个病西施，而且每次见了人都闷不吭声地惹人晦气。偏偏绍文对她却又那么死心塌地，每次跟绍文提到那姓文的女孩，他不是低头不语，就是找话搪，从来不给她正面答复，何母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有气。

何母再次抬头看钟，都已经七点半了，绍文仍然还没回来。她不生气地站了起来，正准备要去把饭菜收起来，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开门的声音，于是她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果然是绍文，后面还跟着文可蓓。可蓓一眼看见板着一张脸的何母，直觉就想转身逃跑，然而她却必须勉强自己定定地站在原地。

"伯母，您好！"可蓓战战兢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