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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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漫天飞雪，气象混沌。

桑朵那随着母亲前往避暑山庄北面的殊像寺，与姨母瑜皇贵妃会面。

初次见到姨母，桑朵那马上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慑住，本以为自己的额娘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了，想不到姨母还要更美上几分。

“仪凤，你比上回见面时瘦多了。”身着装的瑜皇贵妃挽着蒙装‮妇少‬的手轻叹着。

“是吗？”仪凤秀眉轻扬，摸了摸脸颊笑道。

“我自个儿没怎么留心，倒是姐姐，这些年不见，姐姐看上去又更美了。”

“瞧你这张嘴。”瑜皇贵妃苦涩地笑了笑。

“我老了，早不美了。”多年不见的两姐妹亲热地拉着手闲聊，桑朵那安安静静地站在她们身旁，把玩着两条乌黑的长发辫，她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微笑，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兴致地望向屋外的天井，额娘和姨母的谈话引不起她的兴趣，反倒是站在天井中与喇嘛低声说话的少年，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朵儿，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快过来，你还没拜见过姨母。”仪凤轻声低斥着桑朵那。

桑朵那害羞地耸肩一笑，出两颗可的虎牙。

“姨母。”她膝盖微微一蹲，请了个安。

“好标致的小丫头。”瑜皇贵妃轻抚她红润的脸颊，慈祥地笑着。

“姨母还记得你的名字叫桑朵那，今年有…十四岁了吧？”桑朵那认真地偏头想了想，轻轻笑说:“多谢姨母惦记着，过了中秋，我就十五岁了。”清朗脆的声音，如莺声呖呖，再加上桑朵那一脸娇憨的甜笑，让瑜皇贵妃对她怜进了心坎里。

“朵儿，想不想跟姨母进皇玩玩呀？”她一只手轻按着桑朵那的膝盖。

“听说皇又大又美，我很早就向往进去玩玩了，可是父汗和额娘总是不肯答应带我进京。”桑朵那偷看了母亲一眼。

“这是为什么？”瑜皇贵妃不解地问道。

仪凤缓缓垂眸，痹篇姐姐的愕视。

“朵儿还小，带进京有很多不便之处，何况她的父汗也看守得紧，只能等她大一点再说。”她淡然回答。

瑜皇贵妃怔望着妹妹，看得出她虽然勉强装出开朗的神情，但眼中的积郁怎么也藏不了。

她悚然心惊，记忆跌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当年，她们一双姐妹同时入选进，封为常在，初时两人还庆幸能一同服侍皇上，有个说话的伴儿，但是事情却起了料想不到的变化，皇上看中了她，而且只看中她一人。

从此，六恩宠集于一身，皇上为她冷落了所有的嫔妃，对仪凤连一次也不曾召幸过，皇上的专宠让整个后波诡云谲，嫔妃们暗中串连孤立她，甚至当她一生下七阿哥霁威以后，便让皇后以代她教养之名夺走。

她的格软弱，不会手段，明争暗斗的后令她陷入困境，也让她体会到廷斗争的可怕，她不忍心受冷落的仪凤在无情的后孤单终老，于是暗地里乞请皇上放仪凤出。

怎知，皇上确实放仪凤出了，然而却是将仪凤当成了礼物献给蒙古科尔沁台吉班格济，她的一片好意反倒害了仪凤，这些年来，她一直对仪凤怀愧疚，担忧仪凤过不了大漠的苦子。

“仪凤…”她言又止，似有许多话想问，但最后只挤出了一句话。

“好妹妹，在大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这一问便融及了仪凤的委屈伤心处。

“也还算过得去…”她的眼圈微红，勉强苦笑了笑，凝望着姐姐那张芙蓉般娇的面容，眸中不自透出些许的哀怨。

“唉，大漠的草原生活自然远不比姐姐在皇里头舒服，你瞧瞧我的脸，历经几年草原风霜，看上去倒比姐姐你老上好几岁了。”

“没的事，我脸上擦的是上好的粉，来，你仔细瞧瞧就知道了，我脸上有多少皱纹都藏在粉下面呐，远看还行，可近看就馅了。”瑜皇贵妃以自我解嘲来安妹妹。

仪凤淡然一笑，默默细看着姐姐，这一细瞧，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姐姐的脸远望有如象牙般柔滑细腻，但是近看才发现憔悴不堪，确实有小少细纹隐藏在上好的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