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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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他醒了过来。

怀里的女人不见踪影，肯恩心头一惊，立刻爬站起身，环顾四周。

她不在屋里，而前方的大门没有关紧，透出了一丝天光。

狗屎，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睡着了。

屋外，雨停了，他快步走了出去，但触目所及，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

至少她有注意他设下的陷阱，没被蠢得倒吊起来。

天仍是的，绿叶被雨水冲刷得异常苍翠，然后他在泥泞的地上看到她的脚印，她往屋旁去了，他追踪着她的足迹，然后在森林里看见了她的身影。

乍见那女人，他松了口气。

她站在草地上，长发垂落身后，一抹光从厚重的乌云中穿出，洒落她身上，她的脸很白，白得几近透明，像是能透光似的。

她低垂着眼，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让几缕乌黑的发丝轻扬。

光下，森林中，她看起来就像一件存在此地千百年的灵一般，和周遭的大自然和谐的融为一体，美丽得不可思议。

有那么一秒，她几乎像是在发光，他屏住了呼。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是光映照在她素白的衣裙、洁白柔细的肌肤上，造成的错觉，却仍是为此屏息。

他着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柔软的光与风，像情人的手，抚着她瓜子般的小脸，摸着她悄悄飞扬的发。

心口，莫名的紧缩着。

他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将那头乌黑的长发挽在左手臂上，绕了好几圈，跟着她抬起头，看着远方。

她的神情有些离，带着些许的挣扎，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深口气举起右手，他这时才看见她手里抓着那把已经被他磨利的刀，在他领悟她要做什么时，她已经挥动了那把刀。

银光一闪，她的长发瞬间被斩断些许，可就只有些许而已，有大半依然完好。

她楞了一下，呆在那里，一脸困惑的看着那把刀，然后再试一次。

黑发又断了几，却仍有许多相连。

刀很利，他昨晚在雨中特别用石头磨过了，刀要够利，才能切断鱼线，但虽然够利了，毕竟不是什么名刀，而头发虽然比鱼线细，束成一把却相对坚韧，她又没有用刀的经验，不知道使刀的技巧。

两次砍不断长发让她恼了，不皱起眉头，卯起来干脆用锯的，虽然也有效果，但效果有限。

他再次举步，大步来的她身前，掌握住她握刀的手。

“不是这样做的。”他告诉她。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起那乌黑大眼看着他，小脸蓦然泛红，浮现尴尬。

“硬来是不行的。”说着，他握住她的小手，另一手抓住她浓密长发的一小部分，微微拉紧，然后轻轻划过一刀。

她乌黑的秀发瞬间落下，身前的小女人杏眼圆睁，抬眼楞看着他。

他再抓一小把起来，又划一刀。

柔软的发丝垂落，在他手中。

当他划下第二刀时，那一秒，她了口气，他觉到她手微僵，几乎像是想停下那动作。

所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的反应，让他怀疑她其实很舍不得这一头又黑又长，像子夜飞瀑的长发。

他从没见过有谁留这么长的发，她必定已经留了一辈子，头发才能这么长，她必然十分珍惜它，才会让它如此乌黑柔亮。

他应该要松开手，让她自己处理剩下的，现在她知道怎么做了，如果她真的想，她自己知道怎么做。

可当他试图松手，她黑眸中隐隐浮现脆弱的神情，粉微颤轻启。

她没有发出声音，始终没有，但他看出她不曾说开口的恳求。

她握紧了刀柄，很紧。

她已经下定决心，只是无法自己做到，她仰望着他，无声寻求帮忙。

所以，他继续握着她的手，捞着她的发，一刀又一刀的帮着她削去浓密柔软的长发。

她垂下了眼，脸上苍白的盯着那些慢慢散落的发。

他看见她咬着下瓣，觉她屏住了呼，他每划一刀、削一下，都能觉她不由自主的瑟缩。

当他削完最后一刀时，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

他松开她的手，轻触她的下巴，她顺从的昂首，眼里盈泪光。

“这真蠢。”她扯着嘴角，苦笑说:“我一直觉得它很碍事，洗好要吹好久才会干，我早就想剪它了，没想到竟然还会这么难过。”虽然自嘲的这么说，泪水还是迸落她的眼眶。

她不好意思的慌张伸手抹去那串泪，笑着嘎声道歉:“对不起，好糗哦…又不是我的一块…”她话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哽咽，那试图以笑掩饰自身的官更让他心头微，待回神，他已拿过她手上的刀，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轻轻的，她了口气，但没有反抗，只将泪的小脸埋在他膛上，掌心轻搁在他腹上，无声掉泪。

他环抱着她颤抖的肩头，低头亲吻她的额，安抚着怀中那泪不止的小女人；她是真的想一次解决它，所以第一刀就削得极短，只稍微过肩，为了让它们看起来没那么参差不齐，他不得不将它们修得更短。

他其实不是真的了解这对她有多难，但他可以觉到，这头长发对她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