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老仆忠义贯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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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真哭了一通,泣道:“爹,您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女儿了,您怎么才来呀,差点害死女儿了。”言罢又是一通大哭。那道人只是柔声抚,但如慈母哄婴儿一般。
范遥从地上站起,神态疲惫之极。一见老道的身手,心中惊叹倾倒。以他和殷野王的武功修为,纵然全力对敌,身周的风吹叶落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这老道却仿佛神仙幻化一般,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张宇真哭了半晌,把老道襟裳都透了。这才抬起头道:“爹,您快把这些坏人都杀了,女儿的腿被他们打断了,段大哥为我也被他们打死了。”老道眸子中忽然光四,扫视明教中人,殷野王、范遥都不粟粟生危。片刻,老道眼睛又回复平常,道:“地上这小子就是你说的段大哥吗?”张宇真嗯了一声,者道放下张宇真道:“这小友不错,很好,爹爹先把他救活再说。”张宇真惊喜道:“爹,您是说段大哥没死?”老道笑道:“若无爹爹在此,他是死定了。他若不是舍身救你,我也不会理他。”张宇真截住话头道:“爹,您少说几句,快救人吧,要是救不活段大哥,我让你没女儿。”老道哼道:“没大没小,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语气中倒无不悦,手指搭在段子羽脉上,从怀中摸出一颗白蜡封固的药丸,捏碎暗封后,取出黄豆大小的一颗金丹,纳入段子羽口中,随即点了他颊上的“颊车”咽喉的“廉泉”口的“膻中”使金丹滚入胃中,复用手摩抚其胃部,以掌之势力化开金丹。
张宇真惊诧道:“爹,您把家里的‘先天造化丹’带来了?”老道推手道:“这下你放心了吧,莫说这小子没死透,就是死翘翘了,也照样从阎王手中奇回他的命来。”殷野王抱拳道:“阁下武功超凡,殷某佩服。还望赐告阁下台甫。”老道淡淡道:“你问我的名字,是要以后我回场子吧。我的名本不愿对俗人讲,却也不妨告诉你。我就是天师教的张正常。你以后若想找我,到龙虎山上清或京师天师府均可,只是让我出手却是不能了,不过尽有人接着你们。”殷野王和范遥相觑苦笑,这梁子结到天师教上了,此事已极难了断。
天师教原是汉朝时张陵及其孙张鲁在蜀中所创的“五斗米道”以符咒为人治病,甚具灵验,乡民从之者甚众。
三国时期,张鲁便以教众割据汉中,朝廷不能制,权授以汉中太守之职,后降曹,亦得封候。从那时起,天师教便已教众繁多、势力雄厚。只是此教以符萧咒水著名,画符捉鬼、除妖、祈雨消灾是其所长,极少涉足武林,是以在朝廷与民间颇有盛名,武林中人士倒所知甚少。民俗相传的手持桃木剑,捏诀步罡,捉鬼降魔的张天师即是此教历代都主。
范遥道:“原来是天师教张教主大驾到此,贵我两教虽无睦,但数代以来从无瓜葛,纯属风马牛不相及。不知贵教何以会找敝教的晦气,尚望赐教。”张正常淡淡道:“都是小孩子瞎胡闹,本座全不知情。好在小女所伤不重,两位也不必介意,事过如烟,忘掉算了。”范遥见他年岁也不比自己大,这番话中却把自己和殷野王也比作小孩子了。心布置的大光明顶盗宝,以及他们的千里追杀全成了小孩子的恶作剧。愤然道:“敝教虽小,总坛重地也不是随便几个小孩子能潜入潜出的。此次分明是贵教蓄谋已久,心策划,何况盗走了敝教重宝,张教主岂能推咎旁人,这段过节又怎能片言揭过。”张正常面一沉,微不豫之,道:“本座说不知情就是不知情,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点过节不揭过又如何,莫非要本座给你叩头赔罪不成?”范遥道:“不敢,张教主言重了。既然教主不知内情,想必是贵属下擅作主张。还请教主重惩主谋,公诸武林,以服人心。”张正常道:“这是我教中事,赏与罚看喜与否,岂能由你代我下箸立谋。若非我属下人行事不当,单凭你们伤我女,又岂能让你们活着离开。”范遥和殷野王商议几句,都觉既然斗不过对方,徒然逞血气之勇,丧命于此,非但于事无补,而且无法使教中之人得知对手是谁?他二人都怀疑青翼蝠王韦一笑半途截下圣火令后,私藏起来,觊觎教主大位,外患诚可虑,肘掖之患更为可惧。当下范遥道:“张教主如此不讲情面,我等只有回去禀明敝教教主,这段过节以后再算。”张正常淡淡一笑,一挥手,颇为不耐。
张宇真叫道:“爹,不能放他们走,你杀了他们,为真儿出这口恶气。”张正常道:“你还嫌胡闹得不够吗,此番累得我奔波万里,看我回去怎么罚你。”张宇真道:“你就罚我天天坐在你腿上,为你数胡子有多少好不好?”她自知这祸闯的委实不小,不敢再坚持让张正常截下这干人了。
张正常二子一女,长子宇初,天姿颖异,文武兼备,近年来教中大小事务俱由字初执掌,次子宇清,嗜武功,尤重内功修练,平常宴坐不语。晚年得女宇真,逾命,从小便如明珠般托在掌中,百般宠弱,养成了刁钻古怪的个。每不是着他撤娇耍赖,便是去戏两个哥哥,两位兄长对她也是喜有加,凡事全依着她的。此次她偷跑出来,天师府险些翻了个,天师教倾全教之力搜寻,张正常也亲自出马,总算及时,在殷野王拳下救出女。眼见女儿伤势不重,喜逾恒,是以对明教中人也颇为宽容。
他武功高绝,也极自负,生平极少与人手,更不愿轻启杀戒,累了自己的修行。眼见范、殷等人惶惶而去,地上却留有一人,正是欧九。
张正常拍开他被封的道,他却已口不能言,眼不能视,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张正常疾搭他脉门,当下神黯然。张宇真慌忙问道:“爹,九叔他怎样了?”张正常摇头叹道:“他本已真元尽,又受范遥致命一击,现今经脉崩绝,纵是大罗仙亲至,也只有徒呼负负。”张宇真惊闻此言,又哭起来,哀声道:“爹,您老人家法力通天,快把他医好,再给他一颗先天造化丹吃。”张正常苦笑道:“乖孩儿,你爹的本事外人不知底,你总应明了七八分。你求爹的事哪一桩不依你,可人力有限,回天乏术。若有‘先天造化丹,在手,倒确有两三成希望。可你以为这丹是走江湖郎中的’大力丸”吗?要多少能有多少。实告诉你吧,咱们家中也仅此一颗,若非看在这小子舍身救你的分上,他就是再死上十万次,也无福消受此丹。
“张宇真哭道:“不行的,爹,您非把九叔救活不可,要不然段大哥醒来,见九叔死了,他会伤心死的。”接着把段子羽和欧九的身份来历,以及主仆二人舍命救已的事泣诉出来。
张正常恻然心动,慨道:“世风下,人情浇薄,料不到当世犹有如此义烈之人,我就破例与天斗上一斗,也看他的造化吧。”言毕,垂手肃立,瞑目似入定中。
张宇真知道爹爹要以天师教的无上法术为欧九夺命,这是天师教的看家本领,确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不过天师教属道家者,张正常素来教训儿女弟子们要识天知命,顺于自然,绝不逆天道而行之,谓逆天而行,纵然法术通玄,亦难免遭天遣。现今却为女儿所欠的情背其道而行了。张宇真屏息敛气,惟恐出声响有碍法术的实施。
张正常左足踏出,一股罡风从足底出,十余丈外的野草皆随风僵伏,张正常右足一旋,向东方踏出,连踏三步,旋即向南。也是连踏三步,如是瞬息间踏完西方、北方,步伐如行云水,罡风如狂风顿生,吹得花落草折,其时正当上午辰牌时刻,朝霞怒吐,如万道金蛇狂舞,骤然问天昏暗下来,浮云蔽,空中隐隐似有雷声。
张正常戟指向天,指端隐约有道紫光出,鹤氅涨如鼓,那道紫光竞似有质之手,凝于空中不动,俄顷,一个炸雷响于天空,一道电光直入张正常指端。张正常蓦然身子旋起如蓬,指尖电光石火般点至欧九头顶百会上,欧九如中雷击,身子陡然间搐成一团,张正常迅即落地,两掌殷红如血,把欧九拘挛的肢体如展布匹般抹展开来,掌势悠悠,时而停下,或指点,或掌劈,龙爪手,凤钗手,兰花拂手,霎时间连变了三四十种武功,施术在欧九一百零八处大上,意以绝高法力将他崩断的经脉重新续接上。若是张无忌、宋远桥、杨逍、范遥这些行家看到,定会惊骇叹服,推为武功之绝诣。可惜欧九魂魄冥冥,只一阵痛楚难忍;一阵灸热如火焚,还道是身入炼狱,受那地狱之苦;张宇真对此全无兴致,只关心欧九是否能活转过来。
段子羽倒是已悠然醒转,讶然发全身苦痛俱消,体内一股真气转,在全身上下周不息,不单任督二脉、、跃、带脉、冲脉等等,奇经八脉,正经十二脉一时俱通,这些经脉在体内犹如沟渠、湖泊,星罗网布,而内息犹如无源之水,在这沟、渠、湖泊中肆行奔,全身发神经俱颤动不止,张宇真父女俩人的对话他句句听入耳中,又见张正常施出的匪夷所思的大法,犹为惊骇,疑为神人,虽有心起来,可身体却似不属已有,连手指也抬不动。
内息初如河溃堤决,怒狂涌,其势沛然而不可御,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渐渐平缓下来,如江河入海般涌入脐下丹田,凝聚成一团紫光氤氲的气团。
耳听得张正常气息不匀道:“人力毕竟不可胜天,你爹我已尽人事,毁了我二十年的道行,可惜功亏一篑。不过当世得我亲施这‘神霄天雷大法’者,仅他一人而已,他泉下有知,也可引为荣宠了。”欧九哇地一声,出一大口鲜血,血中有不少紫淤块,溅得衣裳、四周血迹斑斑。
张正常连封他膻中、云门、缺盆诸,止住他的吐血不止,张字真惊喜道:“九叔活了,九叔活了。”张正常黯然道:“他也只有一天可活了,落时分,便是他寿尽之时。”段子羽心中大恸,一跃而起,不料他功力陡增了数倍有余,这一跃直窜起两丈多高,手脚地落下,险些跌倒。一把抱住欧九道:“九叔,九叔,您怎么样了?”欧九睁开双眼,见段子羽生龙活虎般,心中喜不胜,喃喃道:“好,总算老天有眼,公子无恙。你九叔要去见你爹和你娘了,我要对老爷和太太说,少爷已长大成人,武功有成,段家一脉终将重振武林。老爷和太太可以瞑目九泉了。”段子羽心如刀绞,连声道:“不会的,九叔,您现在不很好吗。您的伤一定会好的,您别把我一个人孤伶伶抛在这世上。”张宇真听到此处,已不痛哭失声,心的安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她虽初识欧九,但欧九为她而重伤不治,心中之痛亦难以言喻。
张正常缓缓道:“段公子,人之富贵生死,往往有定数,非人力所可强求。令九叔为救小女而至此,老夫无能,倒是抱愧良多。”段子羽抬起泪眼道:“前辈法术通玄,若以前辈神术尚不能挽回九叔的命,晚辈也只有安于天命。晚辈之命亦是前辈所救,而且赐惠如天,大恩不敢言谢。”张正常道:“你们还有一天聚首的时光,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说着,抱起张宇真到百米开外的地方,为她疗治腿伤,二来也示避嫌之意。
欧九执着段子羽的手道:“少爷不要为我悲伤,当年你父母罹难之,我就当殉主而死,之所以不即死,就是要把你抚养成人,以延续段氏一脉的香火。这二十年的光在我而言已是苟活了。现今我侥幸不辱老爷和太太当年所命,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见他们,要知这二十年来,我无无时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惟恐你一时有个闪失,又惟恐你武功不成,这二十年我也很累了,死对于我倒不啻是大解。何况便无今之事,你卓立成人,我也当自刎老爷大太墓前,有何颜面再偷活世上。范遥这一掌实是助我。你自小明白事理,切不可死钻牛犄角,徙自悲痛,伤了自己身子,我在地下也不会安生的。”段子羽头触于地,硬咽不能成语,浑身颤抖。欧九笑道:“我腹中空空,总不成去向小鬼求乞去,你搬出几坛好酒,你我主仆再痛饮一场。”段子羽不多时搬来几坛上好佳酿、火腿、腊,凤之属,放在欧九面前。欧九高声道:“小姑娘,你和令尊倘若不弃嫌我这泉下人,一起共饮如何?”张正常应道:“如此多扰了。”携女走过来。他的医术也真妙,张字真此时行走已如常人,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段子羽拍开泥封,酒香四溢,醇冽无比,倾人四个大盏中,将凤之类用手撕开,分置各人盘中。张正常举盏一饮而尽,道:“欧老弟,我张正常一生甚少服人,你老弟的忠心为主,我张正常佩服,今我们不不散。”欧九一惊,问道:“尊驾莫不是天师道的张天师?”张正常捋须笑道:“正是区区在下,天师吗,实不敢当。”欧九矫舌难下,半晌举盏连尽三盏。狂笑道:“不意今得与张天师把酒共叙,苍天待我不薄。我欧九死后也可荣于九泉了。”此话倒全出真情,想张正常地位何等尊崇,皇上见到,也要降阶为礼,口称“真人”或“先生”以主客礼相待,而不以君臣相论,京师诸王公贵戚无不执礼恭谨,求一见为难,寻常世人见他如比登天,欧九不过一侠盗耳,投身段家更属佣仆苍头之,今得与张正常把酒言,真是飞来的福份,焉能不狂喜逾恒。
张正常笑道:“欧老弟过誉了,张某之名都是些凡夫俗子虚捧起来的,实不是论,欧老弟的身手倒似出自名家,与南宋末年西毒欧锋的武学似属同源。”欧九道:“天师法眼无伦,在下先人曾作过老山主的管家,得授此术,只是学得不。倒教天师见笑了。”张正常淡淡一笑,欧九的武功在他眼中连三脚猫的把式都算不上,但对此人确有好,是以恭维几句。
欧九见段子羽和张宇真二人脸有悲戚之状,对酒却动也不动,笑道:“天师都肯折节陪我饮酒,你们两个怎么倒拿起乔来?”两人无奈,只得饮酒食,强作笑颜,张正常修道一世,于这生死二字看得极淡,但对欧的从容与豪也颇为心折。
其时西风送,野草拂拂,花香漫于空中,乌呜遍于四野,四人言笑晏晏,但如家人野游,合饮乐一般,谁能料得到这竟是诀别酒。
天终于还是暗下来了,暮四起,如烟似雾,太收去了最后一抹斜辉残照。欧九手执酒盏,面带微笑,寂然不动。良久,酒盏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身子向后一倒,已逝去多时了。
段子羽痛叫一声,如狼嗥、如枭啼,吓得归巢倦鸟扑楞着翅膀飞往别处去了,段子羽伏在欧九身上,哭得气咽声变。张宇真着泪劝他节哀,张正常道:“让他哭吧,他憋了一夭了,哭出来会好些。”远处几人悄然走来,伏拜于地,奉上教衣、孝帽、纸钱、香马之属,另有几个抬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这些人都是天师教徒众,久已在侧,奉张正常之命驰出十几里远置办这些送终之物。
这些人轻车路,利手利脚地为死人易好寿衣、收敛入棺、人土安葬,顿饭工夫,一座大冢已起于面前。
张正常父女一连陪了段子羽十余,见他哀痛甚一,虽百端宽解,收效甚微。
这段子羽跪拜之际,怀中掉一个小瓶来,张宇真拾起一看,是个整块羊脂白玉抠成的小瓶,上有一绢签,写着“少神丹”四字。问道:“段哥,这是什么?”段子羽蓦然想起,道:“这是峨嵋百劫师太送我的,我一直揣在怀里,倒忘了看。”张正常接过一看,笑道:“百劫对你倒真大方,这是峨嵋之宝,服之可增功力的,寻常人求一颗为难,她倒送你一整瓶。”张宇真道:“比得上那颗‘先天造化丹’吗?”张正常怒道:“小孩子家胡攀比,这丹虽也算珍品,可与少林寺的九转大还丹,武当派的白虎夺命丹相媲美,功效相若。那‘先天造化丹’乃你先祖继先公采集天下灵药,费十岁光,炼成一炉,仅成六颗,虽不能令人白飞升,或长生不死,但以之起沉菏,疗固疾已属费,生死人,白骨确有其能,段公子所服乃是最后一枚。如此神物岂能与这尘俗中物相提并论。”张宇真一吐舌头道:“段哥,这可便宜你了。”张正常笑道:“不过殷野王拳力之猛实在出人意表,段公子所受之伤非此丹无物可救。
我本是怕你被人打成这样,才告祭祖先,动用此丹,段公子以身相代,给他服自然与给你服一般无二,段公子也不必心存谢意。”段子羽竦然汗出,躬身道:“晚辈这条命全出前辈所赐,不知今后当如何报答。”张正常摆手道:“此言差矣。你救我女儿一命,我也还你一条命。这是公平易,童叟无欺,不不欠。不打折扣,你若是心有恩之意,那便是瞧我不起,把我视作市恩图报的凡庸之辈了,听明白了吗?”段子羽道:“晚辈明白。”张正常又道:“可惜欧老弟不幸身亡,我却又欠你一份人情。段公子,当年杀害令尊令堂的是哪些人,说给老夫听听如何?”段子羽知道张正常要出手为他料理强敌,以他的武功,自是易如反掌。当下道:“这是我辈不共戴天之仇,不敢假诸旁人之手,晚辈必当手刃大仇,方可告先父妣在天之灵。”张正常沉道:“既是这样,也就罢了。你现在武功已有小成,不如随我回天师府,我指点你三年,包你武功大成,得遂此愿。”段子羽怦然心动,张正常这样的大宗师实是可遇而不可求,莫说被他收为弟子,便是他指点一些窃要,也是一生受益无穷。又见张宇真那副喜雀跃的神态,看到那张娇美如花的脸宠,更觉能与她朝夕相处,一块儿练武习剑,直是神仙不殊,登时便答应。
他陡然看到欧九的墓家,心一沉,怆然道:“晚辈幼小失枯,九叔又舍我而去,本当遵从前辈的盛意成全,可身为段家子孙,实不敢托庇别人门下。家传一指谱失落于外,晚辈还当迹天涯,将之寻回,前辈的好意,实是难以从命。”张正常捋须叹道:“罢,罢,就算我再求你一次,传你一套剑法护身,这也不行吗?”段子羽惶恐道:“前辈盛意,晚辈当铭记在心,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前辈鉴谅。
若蒙前辈指示剑法,实是万幸。”张正常颜稍雯,道:“你有剑吗?我身上从无寸铁。”段子羽道:“晚辈这便取来。”不多时,从密室中取出一柄古斑澜,金口,鲨鱼鞘的长剑,欧九抱着段子羽难后,重作冯妇,诸般物事,只要估计对小主人将来有用的,尽皆盗来,十八般兵刀自是一样不少,而且值得他光顾一偷的也俱非庸品。
张正常拨剑观瞧,意下也颇为赞许,道:“我传武功向来只教三遍,你能领悟多少便是多少,要注意观看。”当下,上手捏诀,右手持剑,在地上悠悠绵绵地演开一套剑法。脚下步的仍是昔作法时用的“夭地泰”步罡法,剑势如龙,开阔吐之际剑上隐隐有雷声发出。须臾演完一遍,回头依式又演一遍,如是连演三次,递剑给段子羽道:“就是这样,你只要依式修练即可。”张字真嗔道,“爹,只这么三遍,剑招又这么繁富,他怎么记得住,你再演几遍给他看。”张正常道:“他不是本教弟子,这套剑法他本来无缘习得。我教他三遍已是逾格,破格之事要一而不可二,你这次与魔教结了这么深的梁子,我们得赶回去布置一下,莫让人着了失鞭,攻我们个措手不及。”张宇真虽对段子羽有些恋恋不舍,父命难违,也只得回去。段子羽望着她临去时含深情的一瞥,心中一酸,直追去,终于还是忍住,目送一行人愈行愈远,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