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血海深仇得雪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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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智身后的数位长老耸然动容,空智素有少林第一高手之称,圆觉方丈乃圆字辈中最为佼佼者,一身易筋经内功练得炉火纯青,七十二项绝艺他身兼十五项,确为少林寺不世之英才。这两人在当今武林中寻一对手为难,不意段子羽居然敢以一敌二。
但见四道内力在空中对峙,两股紫者,乃段子羽所发一指功,一股纯白似雾的是空智的大力金刚指力,一股淡青的乃是圆觉方丈的一指禅指力。
四股指力俱有形有质,对峙争斗,大家俱心神凝聚,望着四道指气彼进我退。
空智与圆觉乃少林最强高手,段子羽虽自出道以来,锋头极健,近来更如中天,俨然有凌驾各派高手之势,若说他一人打败空智与圆觉却也无人能信。
圆觉本为解斗,不期段子羽犹能以另一支手对付自己,指力相触之下,但觉对方指力浑雄刚动,如山之威,如海之势,莫说收指,不全力以赴便有中指惨败之虞,心中骇然,连珠价叫苦不迭。此番自己与师叔合斗一后生,胜之不武,倘或落败,少林寺千载威名可就尽数折于自己手上少林寺几位长老也都心怀惴惴,此一战实是少林寺生死荣辱的紧要关头,眼见三人僵持不下,脸上均是庄重之极的神,若再出手相助,未免大不成体统,何啻自砸招牌,何况段子羽既有心滋事,自是有备而来,身后十几位也应是高手,若是先行造成群殴局面,无论胜与败,传扬出去,少林都不免威颜扫地。
四道指力炽然有别,顿饭工夫,空智的指力倏而一缩,一指力便乘势而前,空智头上已如蒸笼一般,白雾弥漫,指力一分分后缩。
圆觉大惊,疾运内力从指上发出,猛攻不已,意稍缓师叔那面的力,岂知段子羽内力如山之重,任他如何猛攻,均进不得分毫,空智已是脸汗水,头上白雾更浓,已行尽油干灯枯之地。
段子羽脸上紫光晶莹,头上并无内气蒸出,显是对付两大高手犹处之怡然,游刃有余。
室内鸦雀无声,惟闻空智的息之声,他指力已近缩至指端,只消段子羽再进寸余,他必内力耗尽受损,圆觉无论如何亦不能让师叔毙命于前,左手扬起,喝道:“段掌门再不收指,贫僧要以金刚掌招呼了。”他方发掌,不想一心二用,一指禅内力登时被回,险些被攻入指内,破了指力,忙凝聚内力迟回,至中端又僵持不下。
段子羽一向瞧着空智不顺眼,是以上手便指毙空智,对圆觉的一指禅功只守不攻。
眼见空智内力已瞩衰竭,蓦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从堂后转出一人,伸手一辈遥对空智后心,空智只觉一股幻纫柔和内力入体,指力登即强盛,缓缓将段子羽指力至中端。
段子羽凝神对敌,眼见得手,不虞有此:喝道:“张无忌张教主,又是你捣玄虚吗?”室中人闻言诧异,忖思张无忌焉得到这里?段子羽以为天下只张无忌有此功力,救范遥那次便是如此,此次大同小异,遂以为又是他作怪,当下道:“少林以多为胜,不战也罢。”他缓缓收回指力,圆觉求之不得,也收回一指禅功,空智只指上内力收回,却仍存于体中,温热一片,涵煦真元,煞是受用。否则内力全撤,他纵然不死,一身功力也就废了。
圆觉合计道:“多谢师叔相助。”段子羽抬头一看,更是骇然。此人果真不是张无忌,乃是一名八旬开外的人,一身灰袍,也不落发,一头逢的黄头发披在肩后,显是多年未经修饰,全然不是出家人模样,听圆觉称他师叔,直匪夷所思,奇道:“你是何人?”那老人合计道:“老衲谢逊。”段子羽一听这名字极,再一看到他金黄头发,大惊道:“金狮王谢逊?”老人走过来笑道:“那是俗尘中匪号,老衲就是谢逊,谢逊即是老衲,除此之外更无别物。”段子羽哪里听得懂他语中机锋,见他全然一个俗家人,却自称“老衲”法号仍用俗家名,直天下事无有奇于此者。
谢逊坐下道:“小施主,你所说张无忌,他在何处。”段子羽尚未答,忽听一人叫道:“义父,孩儿在这里。”大家闻声望去,却见门外飞进一人,直扑谢逊身前,拜伏于地,硬咽道:“义父,孩儿终于见到您了。”果然是张无忌。
谢逊面慈详之,摩抚他道:“无忌孩儿,多年前听说你忽然不见了,不想还能见一上面。”张无忌抬头道:“义父,孩儿当年中了朱元璋的诡计,以致一怒之下,高蹈海外,近年来思念义父和太师父,便返回中土,不意果然在此得见义父。”又向圆觉道:“张某未经通报,擅闯贵寺,还望恕罪。”圆觉淡然一笑,道:“张教主先辈高人,驾临本寺,本寺上下俱荣幸,何罪之有。”语中却沉重之极,自己和师叔被段子羽一人击败,若非谢逊师叔出手相援,后果不堪设想。
现今又被张无忌如人无人之境般潜入,少林寺是栽到家了,但他涵养功夫极高,面上仍庄重娴雅。
段子羽道:“张教主,在玉门关外你亲口说要与各派化解宿怨,何以一进关内先派人去烧我欧九叔之墓?”张无忌看了他一眼,方才这一场无声的凶险大战他在门外俱看在眼里,惊诧其功力之高,暗忖自己不敌。韦一笑和辛然只身逃,此事他早已悉知,若非存心与各派和解,早率人踏平华山了。当下森然道:“段少侠,你我之间的事不妨押后,待我与义父一叙后,定当至华山还你公道。”谢逊叹道:“无忌孩儿,我只道你也如我一般,将这俗尘万事尽抛,何以仍如此执。”张无忌默然不语,半晌忽道:“义父,您当年武功不是尽废了吗?几时又恢复过来的?”谢逊笑道:“此乃我佛慈悲之力,与武功无涉。”又向段子羽道:“小施主,你听我说一段故事如何?”段子羽微愕然,众人也无不讶异,大战甫歇,他倒有闲情逸致讲起故事来了。但见谢逊体态威武,面容庄严慈详,确是一位大德高僧,便都静静谛听。
谢逊缓缓将当年他师父混元霹手成昆,为谋消灭明教,假作酒后,杀死他父母儿,他遍寻成昆不获,为他出面,遂在武林中大开杀戒,杀了无数成名人物,以致双手血腥,一身血债,后得渡厄等三僧以佛法点化,方得超苦难,尽洗冤孽。
这段往事张无忌、空智等人均悉,段子羽却听得怦然心动,忖思换了自己作谢逊,也必当如他所为,甚则更有过之。
谢逊凝视着他道:“小施主,你才智武功胜老衲当年多多,身负血仇也差相仿佛,眼见你将步老衲后尘,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老衲是过来人,当仇恨蔽灵台,何尝不杀尽天下人,现今虽皈依我佛,得苦海,然而每回首前尘,均不免骇然汗,心愧死,是以不愿小施主重蹈覆辙。”段子羽也微微汗出,似乎见到自己数十年后的境况,不由道:“大师,如此说弟子一身血仇就不能报了?”语中仍是愤愤不平。
谢逊道:“老衲只是想劝小施主勿因一身之仇,而滥杀无辜,荼毒武林,恶人贼子自有其报应临头之。”张无忌奇道:“段少侠,少林寺怎会与贵府结仇?”圆觉苦笑着将事因说出,道:“段掌门咬定是本寺中人所为,是以上门问罪。”张无忌笑道:“此事张某倒是知道一二,凶徒实非少林高僧,而是当年从少林寺寺逃出的一位火工头陀在西域所传,我当年尚与这几人打过道,他们都投身汝王府,与玄冥二老,方东白等是一伙,现今却不知踪迹了。”段子羽言陡然憬悟,厉啸一声,震得屋顶灰土籁籁而落,圆觉等大骇,以为他又要出手,均全神戒备。
段子羽向张无忌一揖道:“张教主,你我虽属水火,今指点大德永不敢忘,他必有所报。”又向圆觉一拜道:“晚生见事不明,致开罪大师等,改定当负荆请罪。”说罢起身匆匆出寺而去。
圆觉等匪夷所思,均不知他忽然悟出了什么,但这小瘟神自行离去,都欣喜逾恒,否则实不知如何了局。
段子羽一下嵩山,纵马疾驰,成楠道:“掌门,咱们去哪里?”段子羽道:“华山别院。”他脸紫涨,旁人俱不明何故,也不敢多问。
一行人纵马疾驰,已到华山别院。
段子羽跃下马,对成楠道:“成师兄,你率人在庄外巡视,凡从庄内逃出者,一体格杀。”成楠凛然从命,率领弟子环围华山别院。
段子羽携司徒明月入庄,几名管家见他到来,均有几分诧异,忙忙上来。
段子羽摆摆手笑道:“我随便来看看,大家各忙各的吧。”他佯作无事地在庄内四处闲走,似是查看自己的领地。
几名管家见无吩咐,便自行散去,段子羽见一名管家略显慌张地向柴房走去,“便无声无息随后跟去。那管家一至柴房,轻轻拍了三下。段子羽倏然出指,连封他风府、大椎、灵台、至、悬枢、命门诸,他出指如电,一指三,这名管家登时如木头人般定在那里。
却听里面一人道:“是老刘吗,你***,青夭白憧见鬼了?”段子羽推开房门进去,柴房内无人,声音是从墙壁内所发,一听声音便是那唤作阿二的。霎时间脑中灵光闪耀,倏然退出,食指如灵蛇般颤动,立时解了那名管家的道,身子一飘,如朵云般越过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