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要塞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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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敢当一眼便看到了黄书山。
黄书山已死了!他的身子被他自己的一支铁拐钉在了墙上,大的铁拐自他的前
穿过,透后背而出,最后
入墙内。
黄书山的头无力地垂着,右腿管空
的,整个人就像是被挂在墙上一般。
石敢当的心在不断地下沉,如坠无底的冰窖。
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更显苍老!
显然,方才只是一个并不算高明的调虎离山之计,石敢当却上当了。
让石敢当到愧疚的还有就在片刻前他还怀疑所谓的刺客就是黄书山!
这时,南尉府众府卫被木门坍裂声所惊动,匆匆赶至,乍见这番情景,全都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当白中贻及其他道宗弟子赶来时,伯贡子已到,另外还有几名府卫,而石敢当则已把入黄书山体内的铁拐拔出,将其尸体安放在
上,地上全是血迹。
白中贻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如纸,他望着黄书山那毫无血
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而他的身子却抑制不住地颤抖如秋风中的枯叶。
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句话来:“术——宗——好——狠——毒!”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森森寒意。
石敢当小心翼翼地为黄书山抹下了怒睁着的双睑,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白中贻,沉声道:“杀害书山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白中贻声音低沉地道:“不错!虽然属下与黄旗主同为旗主,但在我心中一直将他视为前辈!黄旗主为道宗大业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若不能为黄旗主讨还血债,将不知使多少道宗弟子寒心!”石敢当不再说话,屋内一片沉默。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石敢当的身影,在墙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本就极为削瘦的脸颊此时更瘦得惊人,而他的双目却异乎寻常的明亮,像是可以穿一切!
天,终于亮了。
悠悠岁月中,不知要经历多少次出
落,昼夜轮回。
在昼夜轮回之间,又不知会发生多少事。
而无论发生了多少事,都永远无法改变时光永不停息的逝,它总是那么冷漠,却又是那么
绵。
冷漠得不会为任何人的喜怒哀乐而改变丝毫;绵得永永远远地与人相守相伴,直到生命终结。
也许,时光真的能漠视一切,包容一切。
但坐忘城不能!
从昨夜的落至今天的白昼来临,坐忘城内发生的事的确无法漠视。
清晨,空气应当是很清新的,昨夜的暴雨应已洗去了一切混沌。
但坐忘城的人都嗅出了不安与抑的气息!
重山河、“清风三十六骑”、道宗黄旗主的死讯已传遍全城。
而曙光初现时,南门的坐忘城战士可以清晰地看到数以千计的卜城战士已出现在八狼江对岸,并扎下了营帐。
铁索桥上的木桥在昨夜道宗的人进入坐忘城后就掉了,卜城若要凭借一些铁索链攻城,或是边前进边铺木桥,都将付出极大的代价,而看样子,卜城战士也并不急于攻城,所以在南门双方只是隔江对峙,一时半刻还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不过对道宗的人来说,要由南门出城返回天机峰已是不可能了,任何人只要出现在铁索桥上,接他的都将是密如骤雨般的箭矢,或是来自于坐忘城,或是来对岸的卜城人马。
今也是殒惊天“七祭”
期之
,殒惊天与数百名坐忘城战士一同返回了坐忘城。就在殒惊天一行人由西城门返回城内的途中,在东城门外正对着的百合草原上出现了十几辆马车,正向东城门驶来。到了离东城门一箭远近时,十几名车夫便齐齐下了马车,卸下车辕,翻上无鞍的马背,便朝来路飞驰而去。这奇怪的一幕当然全都落入了东门城头的坐忘城战士眼中。贝总管得知此事后,亲自到东门查看,铁风领了数十人随他同行。
卸了车辕、健马的马车零零落落地散布在各处,从东门方向望去,本无法看出马车内的情景。
为防有诈,众人在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了,呈半弧状分散呼应,城内的人也暗暗做好了接应准备。
铁风向他手下的一人吩咐了一句:“去看看。”那人将手搭在了刀柄上,向马车靠近,并小心地绕至马车后方。
只见他的神一变,失声道:“是‘清风三十六骑’的尸首!”铁风与贝总管相视一眼,皆有愕然之
。
“快!看一看北尉大人的尸首是否也在其中?”铁风下令的同时,与贝总管先后向马车那边掠去。
来到马车边,铁风见每辆马车上都有两三具“清风三十六骑”的尸体,尸体皆是并排放在车厢内,头内脚外,而且好像还经过了整理,除了身上的血迹伤痕之外,还算齐整。而最让人意外的是,每具尸体的颈部还垫了一个软枕。
将“清风三十六骑”的尸首送来的当然是卜城战士,铁风猜不透卜城战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杀了人只需将尸首送回就可息事宁人?”铁风心中有怒意在滋生!
没有见到重山河的尸体,铁风并不死心,继续依次查看每一辆马车。当他行至第四辆马车前时,忽闻贝总管在叫他:“铁尉。”一转身,只见贝总管正在向自己招手,铁风由贝总管格外凝重的神情几乎立即断定他已发现了重山河的尸首——这时,铁风也注意到贝总管身边的那辆马车是所有马车中最宽大的,侧窗也多了其他马车所没有的修饰。
果不出铁风所料,重山河的尸首就在这辆马车车厢内。
铁风第一眼就被重山河的眼睛所引,重山河的双眼睁得很大,虽死不瞑。让铁风不解的是,重山河最后的眼神竟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惊讶!
让重山河惊讶的是什么,铁风已无法得知,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了重山河部惊人的伤口上。
伤口足足有半尺多长,横于重山河的部,因为雨水的冲涮浸泡,伤口已泛白,并因为轻微的肿
而向两侧翻开少许,这样就比较容易看到伤口的纵深处。
乍一看,这很像是刀伤,而且是横向劈于重山河的前。但以刀创敌多为纵劈、斜
、直刺,就算是横斩,伤口也多半在人的左右两侧,而且应该是一端深一端浅,这样才合乎刀势运行的规律,但重山河
前的伤口两端却是深浅一致。凭直觉,铁风否定了重山河死于刀下的可能。
“我已看过了,重尉的伤口中间深,两端浅,真正置他于死地的就是中间的伤势,伤口几乎穿了他的身子。也就是说,杀害重尉的是一件极为独特的兵器,这种兵器中间刃部前凸,两侧又有利刃,如雁、鹰之翼。”贝总管在一旁分析道。
铁风又看了看重山河部的伤口,对贝总管的分析深信不疑。
殒惊天回到坐忘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殓重山河、“清风三十六骑”的尸体。他刚刚送走了双生兄弟殒孤天,立即又要面对损折重将的事实,其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七祭之礼”不食不眠,加上心灵憔悴,殒惊天整个人一下子显得苍老了。
小夭得知父亲回到乘风,忙赶去相见,但当她在华藏楼见到父亲殒惊天时,一时几乎难以相信眼前这憔悴不堪、神
间隐有太多无奈和沧桑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心目中,父亲殒惊天一直是屹立如山、叱咤风云的!
殒惊天的身子深深埋在了宽大的椅中,他的神
若有所思。当小夭出现时,他望着自己的女儿,强自一笑,道了声:“你来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小夭心头有些黯然,鼻头也有些酸涩。她与殒惊天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如果说过去因为自己是城主女儿而备受众人呵护,小夭对父亲在她生命中的重要还
触不深的话,自从前些
子华藏楼惊变,皇影武士甲察、尤无几杀害了殒孤天却被所有人认为被杀的是城主殒惊天时,小夭才真正地意识到父亲对自己来说是何等重要!
小夭走至殒惊天的身后,轻声道:“爹,你瘦了许多。”殒惊天不愿让女儿为自己担心,便道:“人生难得老来瘦么。”小夭道:“爹没有老!”殒惊天摇了摇头,道:“你都已是大姑娘了,爹怎能不老?”随后又道:“平时连爹都难见到你的踪影,整在街头做你的什么‘美女大龙头’,怎么今天忽然肯来陪爹了?”小夭心头又是一酸,忖道:“自娘病逝之后,爹爹一定常常独自一人在这华藏楼吧?爹要忙的事太多太多了,也许正因为这样,当他难得闲下时,独自在华藏楼中,恐怕就更
寂寞了…是了,娘在世时,爹的头上没有一
白发…”小夭道:“先前小夭不懂事,以后我一定常来陪伴爹爹。”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忽然
到自己的话语似乎过于伤
,不由有些不安,怕又引得父亲伤怀,想了想,便转过话头道:“对了,爹,小夭有一件事要告诉爹。听了之后,爹一定会宽心不少。”
“哦?你倒说说看。”殒惊天道。
小夭听得出父亲只是顺着自己而已,其实儿没有相信她能有可以让他“宽心不少”的事告诉他。
小夭心道:“我要让爹不再小看我。”这么想着,她便显得格外正经地道:“据我推测,临我坐忘城前的卜城人马并不如传说的那么多,‘三万人马’只是虚假数目。”殒惊天有些意外地看着小夭。
小夭有些得意,便将爻意昨夜说的那番话现炒现卖地在父亲面前叙说了一遍。
听罢,殒惊天眉头皱起,以手轻拍椅扶手,沉
着道:“颇有见地…颇有见地…”沉
半晌,他侧过头来,望着小夭,很有把握地道:“这恐怕不是你自己的见解吧?”小夭一下子就
了气,心中嘀咕道:“凭什么就不能是我想出来的?”口中却不得不承认:“是爻意姐姐说的…我只是说有一件事要告诉爹,可没有说这件事是我想出来的啊!”殒惊天听说是爻意的见解,顿时十分
慨地道:“爻意姑娘的确是冰雪聪明,她与陈籍二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年轻奇才,如果有他们照应你,爹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对父亲的话,小夭也没有往深处想,她道:“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坐忘城的客人而已,不会永远留在坐忘城,我有爹照应就足够了。”殒惊天没有就此事再说什么,转而道:“现在我终于真正地明白为什么落木四会将战事一再推迟了。”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小夭,你猜爹爹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小夭想了想,道:“是…爻意姐姐?”殒惊天摇了摇头。
“那…是陈大哥?”小夭接着猜道。
“都不是。”殒惊天缓缓站起身来,道:“爹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卜城城主落木四!”小夭一下子怔住了,她难以明白父亲的话,只听得殒惊天继续道:“我猜测如今落木四最想见的人也是我,只不过,你重叔叔一死,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