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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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因寂静盛放而让人不安的夜晚。
弥花站在饭店的落地玻璃前,一直哭泣的真红因为太倦已在身后的上睡。注意到贵史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并没有被带走。裹紧大衣,弥花走出了酒店大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被飞舞的萦萦白雪点亮的暗夜的街。
她只是想要试着出去一青年,想要用快点见到他的方式来抵御内心这突如其来又似曾相识的不安。
隔着一条街的繁华路段。
坐在贵史身畔的景棋却突然要求对方停车。
“你到底在搞什么?”从反光镜里看到保镖的车也远远地停下,贵史愕然地望向身畔的少年。
“我想…我还是不要见她比较好。”景棋披到肩膀的茶发地掠起,他双臂加抵住低垂的额角,紧张犹豫地说道。
要用什么样的面目去见真红呢?
说这个脆弱的他还没有完全长大,没有办法保护她,所以请她再忍耐多时吗?对那个同样脆弱却又无比顽强像火焰般的少女说出这番话吗?向那个不断受伤却总是假装本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她宣扬自己有多么无奈吗?
——归到底,一切完美的设想只是出于自己的任罢了。
他没有资格要求少女等待。
景棋的困扰是贵史等人一辈子也不会拥有的。如果是银大概会说想那么多干吗,既然决定了就是要做!如果是雾原,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陷入障碍丛生的恋情。如果是身畔的贵史,他大概会傲慢地认定既然两个人相,彼此牺牲也是应该的。
但是坐在这里的少年是景棋。
是温柔地总把自己放置在最后一位考虑的景棋。
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样的话语。
“搞什么啊,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一定要给她说清楚。”轮胎“吱”的一声在雪地发出打滑的响声,贵史火大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打电话总可以吧!少爷!”如果连这点他都做不到的话,那贵史也下了直接把他踢下去就扬长而去再也不管这桩事的决心。
少年迟疑地将视线投向路旁的电话亭。
“好吧…”
“啧,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耶。”夸张地向后倒去,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动摇别人的意志,贵史打开车门,万分讽刺地做了个“您请”的动作,看着少年向电话亭奔去的身影,不快地往嘴里抛了香烟。
“叮——”睡梦中犹自带着泪痕的少女,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惊醒。下意识地拿起一直紧握在手心的手机,皱眉问出:“喂?”
“…嗨,真红。”
“景棋?”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用肩膀夹住话筒,少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玻璃板制成的电话亭墙壁,映照出少年刘海下的浅浅微笑。
“已经睡了吧。吵醒你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不在我怎么可能会安心。”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无法停止地肆意游走。真红紧紧握紧手心,有好多好多话要讲给他听啊。自从他被带走,从以前相识的一幕一幕就如窗外明明烁烁纷落的粉雪,不停旋舞。
“不要哭…”景棋特有的清凉音质柔和地传出“我想告诉你…”眼角的余光猛然看到闪亮的东西,少年下意识地握着话筒掉转过头。
接二连三的大片的雪像暗夜的光,飘过酒店窗口。
“下雪了呢。”真红喃喃地仰望夜中被风辗碎簌簌而落的雪沫。
那是一个好像慢动作般可被分成一格一格的镜头。
呼啸着歪曲蛇行的车子车前灯雪亮地冲向电话亭的方向,吃惊地掉落口中的香烟,以急打轮的方式让自己的车撞上去横截它的贵史。走到街道出口,正茫然左右望的弥花,以及一边凝视着窗外大雪,一边握着手机等待永远不会再传来的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的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