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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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紧张,虽然他知道她一眼也没有看他。
光由炽转为温软,这荒凉的旅途,左手黑山不尽,右手黄沙漫漫,天地寂寥,一前一后,两个人,两部车。只有他和她。
就这样走下去,也很好。他想。
山风凛冽,很快进入黄昏。残如血的暮里,山路陡然艰险起来。
前方,她不知何故停下了车。然后他才看到,从路边山壁的影里走出两个人,与她边打手势边说话,少年模样的男子由身旁的人搀扶着,似乎腿部负了伤。
他猛踩油门追过去。
她低着头在急救箱里翻找针管与血清,正待开口,突兀的两声响,那孩子与父亲已然中倒地,鲜血从少年的口汩汩出。
“为什么?!”她瞬间红了眼,大声斥责。
她弯去扶那瘦弱的少年,被他一把拉开。
“不要碰我!”她厌恶而恼怒地甩开他,大声道。
“不用检查,他们死了。”他不以为意。
一条褐的小蛇从少年褴褛的袖管钻出来,他扣响扳机,火星迸。
她愣了一下,蹲下身检视少年的腿部,方才那个黑肿血的伤口原来只是一个真的伪装。
“这条路经常行经各国探险者、文物考古者和记者车队,意外时有发生。他们可能是属于某个非法武装。”他将从尸体上卸下的支扔进吉普车的后座。
她沉默地望着地上的父子,不说话。
他将她拉回车上“快走吧,天快黑了。”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反抗,车子发动,行不远又停下。
“就这样走吗?”她低声道。
沙漠的夜晚朔风如刀。
头顶上,繁星密布,明亮得似乎触手可及。
这样的夜,小狄若在,该与他畅饮千杯而高歌,该向他倾诉此际轰然于心的喜悦。
他若在,想必会笑他,自然也会提醒他。想必,自己也不会在意。
他很开心,是那种仿佛少年时纯粹又透明的开心。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她肯主动和他说话,话里没有戒备之意。
他真的越来越像个孩子,天真又脆弱。简直诡异,他该到不安和危险的。
可是此刻,他却想唱歌、喝酒、诗,想在这连绵无限的沙漠中舞一回中国古剑,想怎样放形骸都可以。他开心得不得了。
当然,她不会明白。
她跳下车,从工具箱里找铁锹,脸上的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惭愧却又十分坚决…那种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又觉得自己也没有错的神情。
他道:“不用这样,我不是方微,不会责备你。”她不肯要他帮忙,俯身去抱那少年的尸首,突然低声道:“师父常常责备我,是对的。我也怀疑过他们,若是不停车,也不至于会这样。”此后便一言不发。
掩埋完尸体,她发动车子,风驰电掣地前行。
他跟着,消化着她那句话,开心到现在。
远远的山谷那一端,她裹着厚毯蜷睡在车里,也不知睡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