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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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珏觉得脸上片片冰凉,抬眼处,苍茫天地间,细细寒风,吹得漫天小雪,轻卷漫舞着。
刘询贪其坚韧高洁的姿态,竟站在雪里赏了一个多时辰。七喜和何小七劝了两次,反被刘询嫌烦,给斥退了。
等觉得兴尽了,刘询才返回。刚走了几步,却看一个红衣人影沿着山壁雪而上,攀到悬崖前,探手去折梅。他蓦地想起无意中拥入怀中的柔软幽香,心内阵阵牵动,不停下遥望。
风雪中,人与花都摇摇坠,刘询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看到那人顺利折到梅花,刘询也无端端高兴起来,觉得好似自己成功做到了一件事情。
看看那人下山的方向,刘询迈步而去。
七喜和何小七对视了一眼,嘴角都含了笑意。看斗篷的颜,该是个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或哪的女,只怕她自己都不会想到,这番雪中折花竟会这下泼天富贵。
等刘询绕到山道前,人与花竟已下山,白茫茫风雪中,一抹红影渐去渐远。
刘询忙加块了步速,一边追,一边叫:“姑娘,姑娘…”女子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捧着花回头。
花影中,轻纱雪帽将容颜幻成了缥缈烟霞。
刘询赶到她身前站住。大病刚好,气息有些不匀,着气没有立即说话,只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几声轻笑,若银铃在风中,笑声中,女子挽起挡雪的轻纱:“皇上,你怎么看着有些痴呆?”刘询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悲,怔怔望着云歌。
云歌在他眼前摇了摇手:“皇上,你回去吗?若回去正好顺路。”刘询忙笑道:“好。”说着想把云歌抱着的梅花拿过去“我帮你拿吧!”云歌任由他拿走了梅花,默默走在他身侧。
风雪中,两人走了一路,竟是再没有说一句话。
女子的软语娇声固然愉人心扉,可适时的沉默却更难得,刘询杂的心绪渐渐平稳,觉得心中有茫茫然的平和安宁。
进了温泉,刘询拿着花,迟迟没有还给云歌,直到最后才将花依依不舍递回:“好花要个好瓶子,我命七喜去给你寻个瓶子。”云歌没有接,微笑着说:“皇上捧着它回来,就送给皇上赏了。”留意有意外之喜,笑道:“我的起居殿中刚收了一个新花瓶,正好梅花。”云歌问:“什么样子的?”两人一面说着,一面肩并肩地进了大殿。
何小七跟进去,七喜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有遥遥朝殿内的宦官打了个手势,所有宦官都悄悄退出了大殿。
何小七呆站了会儿,小声问七喜:“这不是第一次?”七喜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何小七忙知错地低下了头,嘴边却抿出了个沉沉的讥笑。
云歌一进屋子就笑说:“好重的药味。”刘询叹道:“我的病已经大好,他们一个个却还把我当病人一般捂着。”
“大哥若不觉得冷,我打开窗户透一下气。”看刘询同意了,云歌将殿内的窗户一一打开。捧起案上的一个玉瓶,行到外殿:“大哥说的是这个瓶子吗?”
“就是它。”云歌把瓶子放在正对殿门的案上,去斗篷,跪坐在案前。
刘询将花递给她,坐到她身旁,看她修剪花枝。
两人时不时视线相触,云歌或嫣然、或低首,刘询只觉花香袭人,人醉。
花好后,云歌献宝一样把花捧到刘询面前:“大哥喜吗?”刘询的声音很重:“喜。”云歌侧首而笑,刘询忽然伸手握掩映在红梅中的皓腕,云歌却恰好缩手,两人一擦而过。
云歌取出畔挂着的玉箫,低着头说:“我给大哥吹个曲子,好不好?”刘询点头。
云歌侧倚在案上,轻握着玉箫,悠悠地吹起来,慵懒闲适中妩媚暗生。
他的峥嵘江山中,唯缺一段人间天上的旎。恍恍惚惚中,刘询只觉欣喜无限。
云歌一首曲子吹完,低头静坐着,好似在凝神细听,又好似含羞默默。一瞬后,她向刘询欠了欠身子,站起来就要离开。
刘询亟亟伸手,只来得及握住她的一截裙裾。
云歌回头看他,剪水秋波中似有嗔怪。刘询忙放开了裙裾:“你…明陪我去山中散步可好?太医说我应该每天适量运动。”云歌凝视了他一瞬,忽而一笑:“大哥若明还愿意见我,我就陪大哥去散步。”刘询喜悦地说:“那说好了,明不见不散!”云歌笑着,扭头而去。
她一出殿门,就加快了步速,一边向树林里走,一边嘴里打着呼哨。树林深处传来猴子的吱吱叫声。云歌跑进林中,一只猴子倒吊在树上,另一只猴子抓着个木盒给她。云歌拍了拍猴子的脑袋:“好样的,回头再谢谢你们,赶紧回山中去,这几天都不要再出来,藏好了!”云歌打开木盒,把自己要的令牌藏入怀中,强装镇静地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