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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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是一条走道,右转,又是另一条走道,两边墙上也是粉蓝镶金的天鹅绒,壁龛里有更多婀娜多姿、妖人的维纳斯。突然间,走道向左闪入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约有五十个衣冠楚楚的男士,以及四十个左右半的美女。
当兰丝意识到公主夫人显然是要穿着身上的便服,加入那些男女之中,她吓坏了,忍不住倒一口气,但是当她发现夫人半的服饰,本就是屋子里女宾们典型的打扮,她更是张口结巴。和她们的服饰相较之下,她的丝礼服似乎显得太过寒酸。她努力使自己相信:这些女人或许是演员,正在展示最新免费的内衣式样,但是她终究骗不过自己,只有在心底悲哀的为这个地方做了个正确的结论。
公主夫人低头对着兰丝的耳朵低语道:‘你认识平劳伦吗?不认识?没关系。你可以侍候他。’勉强环顾了室内一圈,兰丝木然的盯住地板,低声回答道:‘我可以侍候秦华吗?’‘当然不行!你好大的胆子!’公主夫人愤怒的低声斥责她:‘听着:平劳伦从九点就开始喝酒,现在已喝得差不多。他只要一喝醉,就变得笨手笨脚的,所以你在侍候他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上次他喝醉的时候,洛琳伺候他,就被他打得遍体鳞伤,两个月以后伤痕才消。今天晚上,除了他之外,你至少还得伺候三、四个客人,所以我不希望你被得一团糟。如果你把身上的衣服坏了,我就要扣你的工资,还有一点要记住,平劳伦已经付了帐,如果他给你任何小费,你都要直接给毕杰。我最痛恨我的小姐们在我面前搞鬼,你最好记住这点,听到了吗?’听完这段可怕的警告,她们正好走到一个年轻人面前停住,只见他瘫坐在一张罩有马海椅套的s型双人椅中。
‘啊!平先生!’公主夫人忽然转换了一种法国口音,咕噜咕噜的说道:‘我这里有个小姐很想认识您。容我替您介绍...’想到她本不知道兰丝的名字,公主夫人不得不把话停住,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这位人称“神秘白玫瑰”小姐。’兰丝真恨不得自己能立刻缩小,藏到点缀在黄地毯上的紫蓝花瓣中。
平劳伦哩哩咕噜的说了一串话,内容大概是‘喜我?真的吗?好,好,好,好...’这个‘好’字慢慢结束,他颤巍巍的伸手去抓兰丝的手臂,用力把她拉到他身旁,一起坐在那张s型的双人椅上。
平劳伦不过卅出头,一个大鼻子仿佛是向骆驼借来的,这个大而突出的五官,是他整张脸上的焦点;他的眼睛又小又斜,沙的头发稀稀疏疏的散在脑袋边垂下,出两只耳朵。身上那套昂贵的衣服,显然是今天晚上才上身的,但此刻他的领带已歪斜在一旁,白衬衫的前襟上,沾从下颚滴下来的酒渍。
眼看着自己的处境,如此快速的每况愈下,兰丝整个人吓傻了。但平劳伦醉醺醺的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想替他们未来的关系打基础,却使兰丝没时间坐在那儿继续发愁。当公主夫人一离开他们走入人群中,兰丝立刻冲到双人椅的另一端坐着。平劳伦手中正拿着一杯的酒,兰丝突如其来的动作,使他这只软弱的手,将半杯酒洒在他们俩人之间的椅垫上。
‘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脚!’兰丝叱啧道:‘上星期夫人才花了廿五个金币把这个椅套重新换过。她看到你的杰作,一定会非常生气,马上开个帐单给你,要你负责全部重换一遍。’可怜的平劳伦实在太醉了,以致于搞不清这其实是兰丝的过错,他醉眼蒙,沮丧的看着她。‘没关系。’兰丝继续说道,勉强自己拍拍他那茸茸的手,对他出一抹共谋的笑意。‘我们不要告诉她是你的就好了。’笑着松了口气,平劳伦突然靠近兰丝,想藉着身体的行动来表达他的谢意,她用力把他推向他的座椅,说道:‘不,不!好好坐在那边,不然你会子,待会儿站起来像什么话?我们来谈谈你的马吧!’这是兰丝家乡那位史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论调,她说:‘只要对男人提起政治和马匹,他们一谈就是好几个钟头。’显然,平劳伦现在并不适合谈政治,兰丝非常幸运,正好平劳伦下个月有匹小雌马要在德比参加竞赛,他的朋友、家人早已对这个话题厌烦了,都拒绝和他继绩讨论下去。现在有个志愿的听众,他简直高兴死了。
他开始对纯种马的训练,发表了一连串不连贯的话论,这些看法颗然是来自他的骑师以及绅士运动月刊。兰丝只要偶尔应答一、两句‘真的吗?’或‘说得好,平先生!’便可以把他应付过去了,因此他说话的时候,她大部份的心思都在思索研究自己的处境。
兰丝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大概没有机会去探测秦华的恶行了。真是不凑巧!明天她可要想出一个计谋去解开秦华的谜!此刻,兰丝最盼望的就是快速安全的回到莎菲姑婆家去。由于市政府小气的政策,伦敦市区的路灯只准从天黑亮到夜午,因此现在马路上一定漆黑一片。要她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一定不容易,但现在她必须把这个问题抛开,因为她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偷偷溜出公主夫人的领域。她必须非常谨慎小心才行。
公主夫人刚才那番严苛的谈话,已提醒了兰丝。如果她企图离去,一定会被视为逃,而施以暴的处罚。至于毕杰,他会不会用那双巨兽般的臂来阻止她离去?果真如此的话,她一定会引起一阵动,秦华便会注意到她,后或许因此对她有所防范。她绝不能那么笨!一定得悄悄溜走才行!
毕杰站在她方才进来的那个走廊上。如果他被叫走了,她或许能夹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偷偷溜出去。
毕杰锐利的眼光在室内巡回着,开始转向她所在的地方,兰丝赶紧调开她的视线。
她发现,这个房间其他的部份虽然装修得富丽堂皇,但是并非一的设计与手工,颗然无法引起在场绅士的欣赏与共鸣。在房子的右手边,是一座雕花的宽楼梯,它的栏杆上饰有许多箭的小天使。看见墙上装饰了一排画,兰丝本来松了口气,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什么风景画,而是一些正在行使婚姻行为的男女壁画。兰丝对这方面事的了解,多半是从一些企图重整国家道德风气的保守资料中得知,不但所知有限,而且也不甚正确。
不论这栋建筑物里或这个房间里进行的是什么样的宴,宴客们娱乐的内容包括愉快的谈,狂饮及放纵的情调。秦华在房间里远远的一角坐着,在他身边环绕了一大群绅士,由公主夫人和她的手下对这些人卑恭屈膝的模样,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颇有声誉、地位的。
那儿还有一位皇室的公爵。兰丝从无数嘲讽他奢侈作风的诗文中,得知他的身份。在那公爵身边的,一定是南斯柯爵士的侄子,因为大家正在向他致意,祝他生快乐。至于他周遭的其他人,兰丝都不认识,她只能从他们的举止、穿着推测出这些都是出类拔萃的绅士--贵族中的贵族。
门口掀起一阵动,有个男人进来了,由于兰丝一直在注意秦华,因此等到她转过头去,想看看来人是谁时,那人已被一大堆朋友围绕住,挡开了她的视线。显然那是一位知名人士,他的来临立刻引住秦华那群人的注意力,纷纷对他报以热烈的招呼致意。这倒是一位很受的人物!此刻他背对着兰丝,她可看见他耀眼的金发罩住了烛光。那男人转了过来,两个穿睡衣的美女立刻滑到他的二只膀子下,热情的吻着他带笑的脸庞。原来那是蓝爵士!兰丝心想:要是他看见我了,我真会羞死。她赶紧把脸转向平劳伦。
时间愈来愈晚,毕杰仿佛被盯住了似的,一直堵在门口。屋里的人群愈来愈醉,谈话也愈来愈下,情调变成火热的绵,双双对对的男女,纷纷由群众中散开,爬上楼去,还留在下面的人,则欣的鼓舞他们,以为助兴。情况愈来愈离谱,可怜的艾兰丝已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兰丝一面忙着把脸转开,别让蓝爵士发觉,一面还要注意看毕杰是否离开他的岗位,因此她本无暇发现平劳伦的情绪已有所转变。不错,谈论马匹的确把他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开,但也让他逐渐清醒,意识到自己离兰丝太远了,本无法碰到她。忽然间,他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她第一个本能的反应是给他一巴掌,她真的打下去后,平劳伦目瞪口呆的看了她一会儿,接着爆发出醉醺醺的笑声。
‘上帝!叫我怎能不喜你这个刁顽的姨子!我们在一起一定很过瘾!’他开心的把手指戳进她的肋骨。‘耳光和搔,嗯?你打我耳光,我就哈你的!’‘如果你现在敢动手,我可就不只是打耳光了!’兰丝奋力的挣他,口里嘟嚷着。
‘噢!你真行啊!告诉我...’平劳伦附在她耳边,提了个建识,和他相较之下,上星期蓝爵士所提的请求,就变得极为高超了。‘所以,我们上楼去吧!’兰丝只觉得混身发红、发热,她深怕公主夫人或毕杰会往意到他们之间的挣扎,又恐惧于平劳伦牛般的力气,她开始有些惊慌。
她一再要他放开她,但平劳伦却坚决相信她是在逗他,益发乐在其中,不肯罢手。一只手抓住她的,平劳伦继续用另一只手搔她的部。在这场可怕的争斗中,兰丝忽然听见蓝爵士说话的声音。
‘平兄吾友!’是的!这的确是蓝爵士的声音,不愠不火,不痛不的;轻松而友善的语气,仿佛承诺了许多,也仿佛什么也没承诺。‘好久不见,你好吗?’平劳伦停止扰兰丝,抬眼瞪向上方,糊的眨着眼。
‘蓝爵士!’他冲口而出:‘可是你从来不跟我说话的!...噢!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嗨!你好!’兰丝僵坐在平劳伦的膝盖上,缩成一团,她怀羞辱的盯着自己身上薄如蝉翼的衣服。
‘介绍我认识你的朋友吧?’蓝爵士提议道。
‘这是神秘的白玫瑰。’平劳伦傻笑道,开心的在她背上拍打一下。‘她真是不错,非常顽强。’他挑逗的眨眨眼。‘就像一场烈的竞赛似的。’‘亲的平先生,你可真有眼光。’兰丝不用去看蓝爵士的脸,也知道他正在笑。‘可是你怎么没喝酒呢?来,这是你的杯子,一杯酒!说说看你的意见,这种葡萄酒是相当好的玩艺儿,你觉得呢?’如此高尚的品酩家居然开口向他请教,怎不教平劳伦陶然忘我,他飘飘然的伸出手企图证实他完全同意蓝爵士的意见。这个时候,蓝爵士赶紧把握机会,将那杯酒递到平劳伦的一只手中,再将兰丝的从他的另一只手中松开。当蓝爵士把她从平劳伦膝上移开,放到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坐好时,兰丝可以觉到他那双冷静、稳定的手,放在她身体的两边。
‘艾小姐,你的名字可真多啊!’这个同时,他在她耳边低语着,轻柔的气息吹在她的卷发中。
兰丝快速的离开,使平劳伦愣在那儿,糊的盯住她曾经停留过的空间,不知所以然。他皱着眉,抬头看着蓝爵士,后者脸上已恢复了一抹鼓舞的笑意。由他的笑容足以证明,平劳伦本无法抵御他的自信。
‘下个月,你有匹马在德比参加竞赛,是吗?’蓝爵士和蔼的问道。听见这话,平劳伦再次谈起他最喜的话题。
有生以来,兰丝心中从来没有聚集过如此多相互冲突的情:怨恨、焦虑、惊惶、羞窘及一丝丝谢等各种觉,像荨麻般刺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她真希望知道蓝爵士心中的想法,毫无疑问的,他一定把她想得很糟。兰丝紧张兮兮的偷看他一眼,他正以一种有趣、深思的神情端详着平劳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