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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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这上面雕的是什么?”
“小儿说是…唉老了,一时竟想不起来,好像说是一种极少见的神兽,佛堂庙宇里极少供奉。我家小儿自小痴佛教,寺里的师傅也说他有佛缘,但说他的尘缘未断不肯为他剃度,只肯收他作俗家的弟子。小儿说几年前遇到一个游僧,这神兽是那位高僧画给他的,他觉得有趣,就用桃木雕了下来。”游僧?可是会缘师傅么?
“小儿说,雕了这个神兽的桃木符,若是给得道的高僧开了光,便可保人平安,会给人带来好运。小儿还说,书里写这神兽还可守住人死后的灵魂,牛头马面也领不走的,得有高僧作法才成。唉,不过都是传说,真不真得没人知道,而且他问过一些师傅,都说这个有些门,得道行高的人才能作,会作这个法的人很少,而且若是用得不好,人界、鬼界就了,所以好像没有人作过。”原来是这样的,会缘师傅是得道的高僧吧?会缘师傅,为什么给她桃木符?因为,早已知道她要受的苦?也早已知道凤乔的事?所以安排她来替代凤乔么?可是,凤乔怎么办?
“老丈,”程绣儿有些动地拉住老者的手“老丈,这木符守住的灵魂作法就可以解了,那…那没有木符守的灵魂会怎么样?那些孤魂野鬼会怎么样?”老者打了个寒战,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夫人,这些都是传说做不得真的。”徐承儒也有些不解,凤乔怎么了?不过是故事,她怎么会当真?还这样的动。
轻拉下她的手“凤乔?凤乔,你怎么了?”看到她的眼神,他愣住了,这眼神和那里的狂一样,只是没有那样深的痛苦。
看到她泪,老者有些急了,匆匆地回身去了店外,徐承儒倒顾不得那样多,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沉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凤乔,凤乔,到底出了什么事?”转身的工夫,老者带了一个年轻人进来“先生,这便是小儿,夫人若是想问,便问他吧。”程绣儿抬头,是一位十五六岁年纪的人,身上穿着僧服,但是没有剃度。
“小师傅,神兽守得住人的灵魂是么?”
“阿弥陀佛,施主,这个神兽叫翼轸,传说中它是神,不入天道,也不在魔道,它是能守人的灵魂,这样的灵魂最后由高僧作法,还可以回到五行轮回之中的。”
“师傅,那没有它守的灵魂会怎么样?”那年轻人停了停,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人的生死有命,是不可随意更改的。轻则,抓回地府受罚,重则,魂灵俱损,不得超生。”耳边只听得一句魂灵俱损,便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在倒下。
徐承儒扶住她,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他知道她是有不愿向人述的秘密。
老者与那年轻人都给吓住了,老者埋怨着:“唉,你怎么说,吓到了夫人可怎么是好?”年轻人诺诺不语。
程绣儿缓过神来“老丈不要怪小师傅,我心里知道了。”她整整衣衫,对着年轻人福了福身“小师傅谢谢你,你说的那位游僧在哪里?”
“那位师傅么?我也只得一面之缘,没有深,听寺里的师傅们说他得道已久,终年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施主,你还好吧?”摇摇头,再没有心思去看什么“承儒,我累了。”
“老丈,今多有打搅。”老者赶紧应答“不妨,不妨,哪再与夫人来挑吧。”走到门边,忽听那年轻人如诵经般道:“佛渡有缘人,佛保好心人。”程绣儿呆了一呆,没再回头,在徐承儒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凤乔,你身体不舒服么?前面有医馆,去看看吧。”
“没事,我只是…只是心里有些难过,可能是听了神兽之事吧。”徐承儒释然一笑“都是骗人的,当真不得。人死了便是死了,什么会给守住灵魂,什么会变成孤魂野鬼,凤乔可千万不能放在心上。”
“不是骗人,当真会有孤魂野鬼的。”他听她喃喃地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听了有些怕。”
“那我们回家吧,哪你的身子好了,我们再来。”正走着,面来了一位算命的先生,一把抓住徐承儒的手“公子,你的面相很怪,能否让我算上一算?”徐承儒抖开他的手“我家娘子病了,今就不劳先生算了。”谁知那人上前一步,又抓住了他的手“公子,我只算有缘人,若是没缘之人,便是给我黄金万两也休想让我占一占的。”程绣儿心想,这人也是为了讨生计,总是不容易。
“承儒,便让他算上一算吧。”徐承儒看她一眼,不忍拂她的意,便勉为其难地问:“先生看到哪里算好?”那人拉他来到一僻静处站下,解下背后了一个背囊,取出一个竹筒,卜了一卦,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相,又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掌纹,好一会不说话。
“公子听我说得可对。公子没有兄弟姐妹是家中独子,幼时家中殷裕,后逢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徐承儒本是不信的,此刻却有些信了。
“公子曾与人有婚约,不过…”他以手指轻抚徐承儒的掌心,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不能确定往下再要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听他连道奇怪“奇怪,奇怪,这手相真是怪,姻缘线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徐承儒听着他这样说,略有不奈“公子,成亲了是么?”徐承儒点点头“公子手相极是奇怪,小人看不清。公子,你的掌相上看明明是成了亲的,却又是没有姻缘之人。”徐承儒有些恼怒地把手回,沉声说:“先生不曾听我刚刚说我家娘子身体不适么?怎的这样胡说?”那人抬头看了看程绣儿,摇摇头“孽缘!夫人若是明白之人,当不可如此!”徐承儒可真的恼了,扶着她再不说话,回身走去。
那人在背后叫道:“夫人三思,夫人三思啊。公子,城外玄远寺里的无明师傅当能解你的命相…”再后来又说了什么听不真切了,程绣儿给徐承儒扶着一路走回家。
那位小师傅和算命先生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现在是罪孽之人了?凤乔不能超生,承儒也被她坏了姻缘,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她面容苍白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徐承儒很心疼,不知她受了怎样的痛苦。
“凤乔?那人的…混账话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已经成亲,而且现在很好很好。他…他只是个骗人糊口的家伙,他的话断不能信。”他从未曾说过这样鲁的话。
“承儒,他说的…他说的…”他说的全是对的啊…她与他怎么算得是姻缘呢?这身体是凤乔的,凤乔是不愿这亲事的,她盗了凤乔的身体已是不对,又与他成亲,她只顾了自己,却忘了凤乔和承儒么?
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他坚定地说:“凤乔,忘了那些话,你是我的娘子,我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说过生同衾,死同,都不是作假的。”
“承儒,我不懂,不懂你说的是什么?”看着她惑的双眼,徐承儒许下自己的承诺“我愿意与你作天空中比翼飞行的鸟,当地上枝相的树。我要和你永远在一些,活着的时候同睡在一张上,死后…”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不要,她不要他的生同衾,死同。
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继续说:“死后同葬在一个里。”程绣儿搂住他放声大哭“不,我不要与你作鸟当树,我不要与你葬在一个里!我不要,我不要,你收回这话,收回…”他的心中一痛,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他的承诺,不要他的情,她不要他。
“承儒,收回去,我要你活着,快乐的、幸福地活着,我不要你是鸟是树,我要你是人,是一个人,是承儒,我不要你死。”沉下的心又再浮起,原来她不是不要自己。
“承儒,你要活着,活着才会有幸福,你相信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抬起手抚着他的脸“你答应我,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她放心地点点头“答应我活着,好好地活着,找一个好娘子。”
“你不就是我的娘子么?”
“不,也许不是凤乔小姐…生一群可的儿女。承儒,你应我!”以为她给那个算命的人吓到,言语有些混,宠溺地看着她点头,当然好,和她生一群他们的儿女。
“我应你!”
“承儒,你会常常记起我么?不,不要常常,不要常常,我不要打搅你的生活,二月初五,十七,你要想起我,来看看我好么?”二月十七是他们成亲的子,初五是什么子?
“凤乔,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会常常想你!”
“应我,承儒,要想我!”
“应你!”徐承儒的心里有丝不安,她的神情似乎就要分离一样。
“谢谢你,谢谢你!你知道么?从前我是不敢想会过上这样好的子的,不敢想会有这样多的钱,不敢想会每天都吃得,不敢想会有人读诗给我听,不敢想我可以学写字,不敢想我会嫁你这样好学问的人,不敢想你会对我这样的好,不敢想…”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几句都似喃喃声。她睡了,受了些惊吓,又哭了这样久,当真累了。只是她刚刚讲的话,让他听不懂,她要自己活着,幸福快乐地活着,那觉好像她要死去一般。她要自己找一个好娘子,生一群儿女,她就是自己的娘子啊,为什么要他再找娘子?她不要自己常常想她,只要在二月初五和十七想起她,去看看她,她要去哪里?他要到哪里去看她?
她说她不敢想会有这样多的钱,自己不过是把家里的钱给了她,怎么会很多?穆府里怎么会少了她的使用银两?她说她不敢想会每天都吃得,她曾经受过饿么?她说她不敢想会有人读诗给她听,从前他就是常常与她诗的啊。她还说,还说不敢想会嫁给他,他们的姻缘是自小便订下了的,怎么会不敢想呢?后来的话他没有听清,想来也是让他不解的吧?
罢要放她在上,就见她睁开眼睛,幽幽地说:“我若不是凤乔,你还会这样好地待我么?”不待他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不待他应答,她摇下头“不会。”再看她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凤乔?”她是睡着的,刚刚的那句是梦话么?她若不是凤乔?她不是凤乔么?自己的心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除了容貌她哪里都不似从前。凤乔是什么样子的?才发觉,心里的凤乔何时变成了她?那个温柔娴静的凤乔,知情达理的凤乔,那个湖边咏柳,月下歌唱的凤乔,何时在他的心中淡去了?
自幼便被告知,凤乔是他的,二十一年来他的心中除了凤乔再没有放过其他的女子,他从没以别的心态对过凤乔,甚至没有想过自己她么?么?吧,五岁时第一次见到粉白的婴儿,他喜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大些,她便蹒跚地跟在他的身后承哥哥、承哥哥地叫着,后来自己去了学堂学习,便不多见,见着了她也只是羞答答地唤声承哥哥,便不再言语。十六岁家里遭了变故,父亲谢世了,只留了他和娘,娘的身体不好,家中的生计要靠他来维持,才与她几乎断了联系。后来娘也走了,岳父本想要他搬到穆府里,他无论如何不肯,前年岳父要他教凤乔读书,这才时常出入穆府里,一年多的时间凤乔已经出落成婷婷的大姑娘了。
几年的疏离,凤乔已经变得陌生,她是美貌的,是温顺的,是安静的,是有才气的,其他还有什么?凤乔于他来讲是一种自然,他们之间有情,只是这情是么?未成亲前他以为是,可是现在他知道那不是,他们之间的情如兄似父,她敬着他,也慕着他,他怜着她,亲着她,只是那非关男女之间的情。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同,她的举动牵扯着自己的目光,她的情绪影响着自己的喜乐。从前与凤乔在一起时,心中如湖水般平静无波,可是这女子的到来,竟让他大喜大悲。自己的情是沉稳的,几乎从不与人争执,今里为了那算命之人的几句话,竟真的动了怒,为什么?因为害怕她自生命中走开。成亲两个月来,她给了自己家的真实,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回到家里就见得着她的身影,习惯在夜里醒来听得到她的呼。他喜上了她,喜她做的饭菜,喜她看自己的时有些娇羞的神,喜她握住笔写纸自己的名字,也喜为她诵那风花雪月的诗句。
她带来了全然不同的受,这受是么?要分担她的痛苦,要分享她的快乐,要…要一辈子在她的身边,真到双鬓斑白,弯背驼,牙松齿落,老眼昏花。是了,这就是,生同衾,死同,不是随口而出的承诺。她,只是她,无关凤乔,无关婚约。
低头,吻上她略显苍白的脸,吻上她失了血的,两个月来这是他们间最为亲密的接触“我你,不因为你是凤乔。凤…不,若你不是凤乔,我也是这般的你,也会这般好好地待你,只是,你不是凤乔你是谁?”她似听到般,嘴角出笑意,轻声地说:“你的名字很难写!”原来她梦到了自己,她在梦中也写着自己的名字,真好,知道自己的情,真好,知道她的梦中亦有自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