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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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七,丙戌土,吉星汇聚,宜祭祀、祈福、订婚、嫁娶、出行、动土。
蹦乐声、人语声,都被一道门隔在外面,程绣儿坐在边,大红的盖头遮去了她的视线,今她成亲了,不,她是代穆凤乔成亲了,嫁给了她陌生却又有些倾心的男子。从进入穆凤乔的身体时开始,心中总有一丝不安,自己到底是盗了别人的幸福和姻缘。
过了许久门开了,她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有些像从前爹气冲冲地回家时自己心中的受,又不全像,少了一些害怕,又多了些紧张。听着脚步声走近,心跳得越发地快,脸也烫了起来。
一喜掀去了红盖头,徐承儒对上了一双他不悉的眼睛,这是凤乔吗?何时见过凤乔这样的眼神?有丝紧张,有丝不安,还有丝娇羞,凤乔从来都是平静的,有礼的,何时过这样的女儿姿态?许是自己醉了吧?
“凤乔,我们喝杯酒吧。”手肘汇,把杯放在边,再看一眼他深情的眼睛,她知道这深情不是给她的,却依然忍不住对将来充了幻想,或者这就是会缘师傅说的好报么?她从不曾期冀过什么好报,她要的不多,温而矣,只是她是绣儿的时候,哪曾这样愉过。
“凤乔?凤乔?”回过神来,看到他已自边取回了酒杯,这杯酒她当真喝得么?这凤乔小姐她又当真做得么?这样美好的生活当真就要是她的了么?
“怎么了凤乔?有什么不对么?”徐承儒的心中总是不安的,凤乔于他是悉,自小便相识,幼时亦常来常往,年纪大些不便时常相见却也不曾断了联系,只是不如儿时的两小无猜罢了,后来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离世,自己担负着生计断不能再像从前般的无忧虑,才不常与凤乔相见了。二人的婚约是还未出世便订下的,自小便知道长大了是要娶凤乔为的,心中从未做过他想,只是这一年多来,发觉凤乔似乎变得与从前不同了,似乎有了心事,也有了愁苦,人不如从前快乐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陌生,明明是凤乔,却常常觉得不是她,哪里不对?她的眼神里总是时多时少的有些惊恐,或者是自己多心么?
“公子…”
“凤乔,今你我结为夫,你便叫我承儒吧。”凤乔怎么一直唤自己公子?
“承儒,我…”却不知怎么再往下说,抬头喝下那杯中之物,极是辛辣,只到喉中被它烧得有些痛,咳嗽着弯下出泪来。
为他除去喜服,看着他斜卧在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突然怕了起来,凤乔心中放着的是江公子,现在自己却与徐承儒成了亲,凤乔,你的身子可愿意给他么?扣子解到了领口,手却停了下来,凤乔宁愿死也不肯成亲,自已虽是代她活了,她不愿的自己如何能做?
看着她解扣子的手停在半空,似在想些什么,徐承儒心中一动。这段时,凤乔确是常常走神,有时并不知他讲了些什么,她的脸上有一种他不曾见过的神,似向往,似怀念,有时似开心,有时似恼火,可是他却隐约觉得那神并不属于他,说不得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她想念的是别人,她的心事和愁苦是为了那个人,她的快乐和悲伤也是因着那个人。他也在她的脸上看到过属于自己的神,那就是抱歉,抱歉什么呢?若说抱歉,那也应是他啊,他不能给她在穆府里的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那种悠然无虑的生活,抱歉的是他啊。
“凤乔?”
“唔。”被他唤回了神志,匆匆地解开衣服,红着脸吹熄了灯。黑暗中她看到了他炯炯的目光,有怜惜,有关,还有…头脑中火光一闪,见着的竟是一张狰狞的脸,狂笑着向扑过来,她全然没有力气反抗,由着他把自己在了身底,看着他撕碎了身上的衣服,残忍而暴地践踏着她的身体,痛,痛,被他咬过的肩头痛,被他蹂躏前痛,每一处有知的地方都在痛,都到辱,都在泪,眼前的面孔在变幻,却都是狰狞的,不,饶了她,不,娘快些来救她,她就要死了,不,不,不要救她,让她就这样死去吧!着泪张开嘴向自己的舌尖咬去。
徐承儒被她烈的反应吓到了,从来都是温顺的她此刻狂地扭打着,她微冷的拳击打着他的膛,她的尖利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肩头,她的口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的眼神狂无助,似乎遭到了侮辱。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紧紧地拥住她的身体,一只手按住她摇动的头,却不能让她停止颤抖,他的心中涌起一种无力的觉,告诉他,他要如何做才能帮到她,才能减轻她的痛苦。到她停止了扭打,低头借着窗外高挂的红灯笼看着怀里的人,头发已被汗水浸,一绺绺散地贴在她的脸上和颈间,她的脸苍白如纸,她的也失了颜,最是让他不安的是她的眼睛,有恐惧,有求助,然后什么也没了,空空的,仿佛没有了灵魂,让他到她虽在自己的怀中却似乎已经离去,情急下,摇晃着她的身体喊道:“凤乔,凤乔!”看着她转动不灵活的双眼看向他,却似乎透过他看向别处,然后他惊恐地看到了一种决绝,她轻启双,而他想也未想便把手掌放入了她的口中,接随而来的是一种刺骨的疼痛,她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上,那疼痛让他知道了她必死之心。为什么?是什么事让她这样狂,这样痛苦,这样地想了结生命?咬着牙忍住手上的疼痛,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底散开,他心疼眼前的这个女子,怜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不要眼前的这个女子受到任何的痛苦,是的,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无论她是谁。
无论她是谁?这个想法让他的心中一动,这种从没有过的觉让他的心一颤。他怎么了?她是谁?她是凤乔啊,他自小便识得了的凤乔啊!与他自幼便有了婚约的凤乔啊!她又会是谁呢?
靶到一丝血腥到了喉咙里,血,红的血,她的眼前出现的是自己身体中出的红的血,伴随着那撕裂般的痛而出的血,那象征了她的贞洁,也提示着她所遭受的辱的血,了她身体的血。
狂中看到一道目光,一道有心疼、有不舍、有怜的目光,是谁?谁在心疼她,不舍她,怜她?是谁?还是她太过痛苦的幻觉?这道目光的引领下,她恢复了知觉,记起了全部,是他,她已拜过堂、成了亲的夫君,心中一阵痛意升起,这心疼不是给她的,这不舍不是给她的,这怜也不是给她的,这所有的全部都不是她的,是凤乔的,那个作了鬼的凤乔的,她只是个盗了别人的身体的孤魂野鬼。
所有的记忆回来了,她惊觉到口中的手掌,轻张开嘴,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用力地在咬着,才知道自己咬了多深,原来那血腥是他的,抓住他要放到身后的手,泪汹涌而出,她从不曾伤过人,却没想到伤他这样的深,那深深的齿痕触目惊心,红的血落在身下的红被上点点滴滴地润开,再把他的手放在口中,舌尖轻柔地滑过伤口,凤乔啊,有这样好的男子你为何要离去?
看着她捧着自己的手掌,知着她温热的舌尖,一种奇异的念头升起,她,不是凤乔。这个念头惊了他,她不是凤乔是谁?这活生生的就是凤乔啊,这张看了十六年的面貌怎么会错?可是,凤乔也会这样待自己么?这样温柔地看自己,这样柔情地对自己,这样眼中都是自己么?
“公…”
“承儒。”他这样的坚持,一种自己亦不能理解的坚持,为什么?岳母说她滑到湖里受了惊吓,许多事都不能记起了,对他的记忆也不多,是的,她叫自己公子,这样生疏的称呼让他的心中一度难过,可是现在却有些隐隐的开心,他不要做她的承哥哥,他要做的是她的承儒,她的夫君。
“承儒,我…对不起,我竟伤了你。”终究是没有同爹之外的男人如此接近过,脸上又不可抑制地泛出了红。
纵是她瞧不见,他也坚定地摇了摇头“凤乔,我是你的丈夫,本就是要与你同甘共苦的,若不能为你分担痛苦,我才痛苦。”听着他低沉而有磁的声音,她走出了自己的噩梦,她已不是从前的绣儿了,那个试凄受难的绣儿已经死去了,已经入土为安了,她是…她是穆凤乔,不是从前的穆凤乔,而是一个新的人,她要幸福!
为他包扎好,可丝丝的血还是渗了出来,在白绑布上形成了刺目的红,伤口那样的深,后可会长合么?会不会留下了印记?
她的一切注定会是不同的么?房里是见了红,却不是她这个新嫁娘的,而是他的,她亦不能将身体给他,因为…因为从前受到的伤害,因为这副身体并不是她的。
燃起的烛光在寂静中发出了哔啵声,两个人都沉默着,他不知从何问起,她不知如何说起,两个人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凤乔…”
“承儒…”都做了决定般的开口。